素秋道:“其他材料收集的難度不大,就是需要花點時間,你急不急?”
季寥道:“不急的。”
素秋點了點頭。
季寥又問道:“我能問你一些靈飛派的事麼?”
“可以。”素秋言簡意賅道。
季寥道:“我知道你修行的是羽化經,而且練到了第七層,不知你們靈飛派有沒有人將這門功法練到第九層?”
素秋倒是不奇怪季寥知道她修行的是羽化經,因爲季寥的修爲深不可測,她覺得對方瞭解到這些很正常,甚至她懷疑季寥背後另有高人指點修行,或者季寥本身便是那爛陀寺的法主那種人物,生有宿慧,這也是她下山前,師父做出的判斷。
無論是哪一種,對靈飛派的功法有些瞭解,都很正常。
素秋道:“我們靈飛派這數千年,只有清雨祖師和季笙祖師修煉到第九層,再往前就不可考證了。”
季寥點點頭,說道:“這兩位祖師我都聽說過,尤其是季笙祖師,她跟我還有血緣關係,你能跟我說說她的事麼?”
素秋道:“季笙祖師是我們靈飛派這數千年來最出色的宗主,她平生的事蹟我倒不是很瞭解,但門中有詳細記載,我只知道她最後爲求突破,進入了魔界,至今不知生死。”
季寥心中微動,道:“這麼說,季笙宗主可能沒死?”
素秋道:“因爲魔界廣大無邊,有種種奇異,甚至聽說裡面一日,人間一年,故而我們私下裡有猜測,季笙祖師可能尚在,只不過自古以來進入魔界的人,便很少有人能回來。”
季寥平息心中的波瀾,想到這魔界他必須去一趟了,否則沒法安心。
“看吧,你現在還是得聽我的,去一次魔界。”慕青有些小得意道。
季寥乾脆在心靈裡屏蔽了慕青的聲音。不過他這次確實讓慕青得意了,但他還是很欣慰。
他和素秋又聊了一些別的事,不過顯然素秋是那種一心苦修的人,關於修行界的見聞,實是不多。
不多時,季寥便沒什麼要問的了。素秋爲人乾脆利落,乾脆就向他說,這就去給他收集材料,沒有拖泥帶水,繼續聊別的。季寥亦乾脆應下。
等她出去後,又過了一會。季寥悠悠道:“了塵師兄,你有事就進來說。”
原來了塵一直在洞府外,逡巡不前。
外面的了塵聽到季寥的話,就進入山洞裡。對於山洞沒有光源,卻一直通明,他也是有些好奇的,不過季寥沒說,他也懶得問。
徑自到了季寥面前,他道:“那個素秋姑娘,真的是靈飛派弟子麼?”
季寥微微頷首,說道:“她不但是靈飛派弟子,還大有可能是靈飛派下任宗主。”
了塵“哦”了一聲,然後不說話。
季寥笑了笑,說道:“你喜歡她?”
了塵道:“不知道,但我看見她便心中歡喜,這便是喜歡麼?”
他雖然是僧人,但也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而少年男女們的情愫,有時候一眼就生出了。
季寥微笑道:“是。”
了塵幽幽道:“那我妄動塵心了。”
季寥道:“動了也沒關係。”
了塵道:“爲什麼?”
季寥道:“因爲正常而言,你沒可能跟她在一起,如鏡中花,水中月,誰見了不歡喜,但始終不會得到。”
了塵道:“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就不會說些好聽的話。”
季寥灑然道:“不是開玩笑,她是一心求道的煉氣士,而且修爲極高。你見過天上的蒼鷹會對蓬蒿間的麻雀並肩翱翔麼,便是蒼鷹願意,麻雀也到不了蒼鷹所在的天空。”
了塵道:“道理我能懂,但你能不說出來麼。”
季寥笑道:“我還想說,如果有我指點,事情便會有所不同,既然如此,我便不說了。”
了塵道:“你還是繼續說吧。”
季寥道:“飛來峰下的西湖有不可思議的佛法,你若能領悟,便跟她不會有什麼差距了。”
了塵道:“多謝了悸師弟,我這就下山去。”
他也很乾淨利落,接下來許多天湖邊的遊人都能看見一個和尚在湖邊發呆。
看到他離開,季寥搖頭一笑,耳邊響起慕青的聲音,“你又捉弄人,那佛法一領悟,哪裡還會起塵心。”
季寥悠悠道:“即便如此,領悟了佛法,也是好的。”
……
素秋收集材料大約要花一些時光,季寥趁此機會便準備下山轉轉。他獨自在江州遊覽了幾日,又暗中去見了紅衣,她已經開始修煉劍網塵絲,且上手很快。觀察到她修行劍網塵絲沒什麼偏差後,季寥又回到湖邊。
這些日子湖邊已經熱鬧了許多,隨處可見行人。
塵世的喧囂,愈發現出湖泊的靜謐。
微妙甚深的佛法,實際上也存在於紅塵之中。
季寥緩步來到女郎的花店。
女郎的花店正應了那句話: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她的花店有一種獨特的幽靜韻味,會吸引特定的人來。季寥看到女郎的花店,見到一醉漢,靠着花店的門,正酣然睡着。
季寥走近時,他便醒了,隨即離開。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裡面的女郎,她看見季寥,驚訝道:“你不是說要到處走走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季寥笑道:“我說了的,不會走得太遠,回來時,順路看看你的店,剛纔那位醉漢是什麼人?”
女郎道:“他啊,我知道他姓燕,蜀州人。我之前不是跟你說我釀了百花酒麼,他鼻子特靈,聞到了,就求我賣給他,我見他誠心,就每天賣給了他一壺,他每次來這買一壺酒,喝了就靠在門外睡覺,醒了就走,也不多話,如此已經是第十日了。”
季寥笑問道:“他難道就不跟你搭訕?”
女郎道:“沒,我瞧他確實沒和我說話的心思,只是喜歡我的酒。”
季寥點頭道:“這人確實沒有邪念,但他是個煉氣士,你看出來沒有。”
女郎搖頭,說道:“還真沒看出來。”
季寥悠悠道:“他背上那個行囊裡,便裝着一口絕世好劍,我估計那口劍,已經斬殺不少妖魔了。”
女郎一驚,她道:“這人不會是爲我而來吧。”
“所以他一開始聞到的不是你的酒,而是你身上的妖氣。”季寥似笑非笑。
女郎伸出手臂,道:“要不你聞一聞,看我的妖氣重不重。”
她怎麼會沒聽出季寥拿她開玩笑,女郎是妖魔,行事灑脫,自然不會有所顧忌,反而開起季寥玩笑來。
可她沒想到季寥真伸過鼻子來,在她手臂上嗅。女郎不由心潮起伏,臉上變得紅撲撲的。
不過很快季寥便擡起頭,笑道:“你的妖氣很香。”
女郎道:“那你怎麼不多聞聞?”
季寥笑道:“隔簾聞墮釵聲,而不動念者,此人不癡則慧,我幸在不癡不慧之間。”說罷,他便轉身離開。
女郎道:“等等,你說的什麼意思?”
季寥的聲音悠悠傳到她耳邊,“我去幫你解決麻煩,你順便幫我溫一壺酒,我回來要飲。”
女郎一跺腳,道:“傻子纔要給你溫酒。”
她倚在門前發了會呆,就進屋溫酒,自言自語道:“我是自己要喝的。”
可是她拿出了兩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