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莊觀,道榜第一人凌虛真人聽着虛空裡的嫋嫋歌聲,落了一枚黑子,扼殺對面大龍,撫須道:“廣寒居不易,都願降紅塵。”
一位脫了鞋,正在摳腳的和尚正坐在他對面,笑道:“老道士厲害,我修成金剛不動心,都被那廣寒仙歌影響,你倒是波瀾不驚。”
凌虛真人道:“不動即是動,大師何必謙虛,你我這一方小小博弈,倒是不及這一場虛空大戰有趣,且看戲。”
“不看,不看,今日看了戲,只怕來日就是戲中人。”和尚摳腳,眼神靈動,卻向虛空偷瞄,哪有半分不看的架勢。
……
神秘的歌聲,似有拂平一切波瀾的特性,非但止住季寥迸發的雷音,還不斷平復的爭鬥殺伐之心,生出棄塵絕俗的神仙念頭。
季寥靈臺冒起佛光,佛光之下卻是一片黑海。心魔大法和無字經交織道心,摒棄歌聲對自身的影響。
本來有所平復的血肉,開始爆發出更強悍的潛能,強絕的轟鳴聲衝破歌聲的壓制,季寥雄姿英發,渾身血氣極致燃燒,神光湛湛,好似一尊睥睨人世間的戰神降臨。
他在虛空裡奔行,有衝破一切攔阻的架勢,巨棒轟向那尊清冷寒月。
常儀美絕人寰的俏臉生出一絲驚懼,復又平息,她雙手如結蘭花,手腕抖動,腰肢微晃,簡直是人世間最優美的舞姿,一下子就可以奪走任何人的注意力。
足尖輕點,脖頸向天,好似白天鵝。
那輪寒月在一股無形之力的牽引下,往季寥的巨棒撞去。
一下子整個虛空陷入靜止當中。
數個呼吸過去,如同玻璃破碎的聲響在虛空出現,引起連鎖反應。
清脆的爆炸響聲,此起彼伏,虛空化成亂流。
太古魔龍棍發出龍吟,寒月不斷膨脹。
季寥再度發力,捅入寒月。
雷音在寒月裡炸響,恐怖如潮的元氣如一陣狂暴的颶風摧毀寒月的結構。如同冰消雪融,寒月開始瓦解。
常儀噴出一口鮮血,眼中露出狠厲決絕,她整個人也好似變作了一輪明月,幽冷的清輝灑遍虛空。
這次的清輝極爲恐怖,所過之處,一切都出現靜止。
“上古神術,凍絕神光。”
有人驚呼到。
凍絕神光據說是終結了一個時代的神術,因爲在傳說中,某位遠古神聖,厭惡世間生靈有太多征伐,故而使用這道神術,將世間凍絕,使天地陷入極爲寒冷的氣候中,由此滅絕了世間絕大部分生靈。
常儀的凍絕神光,當然沒有直接將整個山海凍住的能力,可是凍絕她和季寥交戰的場所已然足夠。
一切凍絕,唯獨常儀衣袂飄飄,她緩步前行,舉手擡足都極盡美態,令人情願爲她奉獻一切。
最後她的長袖豁然而起,如一道巨劍,向季寥斬去。
突然間,常儀也陷入詭異的靜止當中。
觀戰的人都摸不清到底出現了什麼樣的變化,只見一道無形的風在虛空蕩漾。這一下子就像是將厚厚的冰層龜裂,季寥開始緩慢的行動,巨棒毫不容情的砸向常儀仙子的腦袋。
速度不快,力道卻十足。
常儀仙子墜落向大地。
嗚!
許多人都露出不忍心的神色,因爲這位比天仙更美的女子,此刻臉已經被一棍子打腫,如同一件精美的瓷器,受到嚴重破碎,教人心疼不已。
季寥正欲乘勝追擊,常儀仙子身周出現一股莫名的道力,如水紋波盪,將她吞噬。
那是大道的力量。
如同墜入一個莫名的漩渦中,常儀仙子眨眼便消失。
季寥持棒而立,天空雲層散開,夕陽照射在他身上,如同一尊終結一切,帶來諸神黃昏的戰神。
他意氣風發,只覺得天下無不可橫掃之敵。心裡還暗自可惜,常儀雖然厲害,但是征伐手段還不夠粗暴,沒讓他打爽。
此時他已經知曉是蜃妖王在偷窺他,將他周圍的場景顯化在萬丈高空上,因此許多人都應該看到了這一戰。
他正在琢磨,怎麼擺出一個更加威武雄壯的姿勢,讓山海的煉氣士和妖魔臣服在他的無敵雄姿之下,今後天下各處,傳檄而定,做真正的世界之王,一界之主。
突然間他覺得脖子下面有點癢,原來音音在他衣領裡翻找東西。
卻是忘了這一茬,季寥冷哼一聲,法力震盪虛空,蜃妖王的偷窺神通,直接遭遇破壞。但他不得不無可奈何的暗自嘆息一聲,剛纔擺出那麼威風的姿勢,怎麼一下子就被音音破壞了畫風。
他心裡暗自腹誹,嘴角仍是掛着微笑道:“你幹什麼?”
“找吃的。”
“我身上沒吃的。”季寥道。
“哦。”
“不對,我方纔正爲你拼死拼活跟常儀仙子大戰,你居然在我肩頭吃東西看戲?”
“是啊,你們打了好久的,我的瓜子和葡萄乾都吃完了。”
“怎麼可能,我三兩下就把她打敗了,一定是你吃的太快。”
“我吃得很慢的,分明是你太弱,跟她打了太久。”
“呵呵。”
……
數萬裡外,清波盪漾,這裡羣峰環伺,中間是一處湖泊,因爲從高空俯瞰,形狀好似仙女,亦被稱作仙女湖。
湖裡突然生出一個漩渦,一位半張臉浮腫不堪,半張臉絕塵脫俗的女子從裡面冒出來。
她蹲在湖面上,看着自己的臉,越看越覺得委屈難受,竟低聲抽泣起來,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這麼揍過。
“別哭了。”一個聲音無奈地說道。
“我沒有。”常儀臉上掛着淚珠回道。
一位白衣男子凌波踏浪,將她拉起來,說道:“你這傷勢不好弄,等我去瀚海殺一頭蚌王,取一枚神珠,磨出粉末塗在你臉上,才能把你臉上的痕跡徹底抹去。”
“你現在又來假惺惺的,之前怎麼不幫我把道體搶過來。”常儀怒道。
白衣男子嘆息道:“那人不好對付。”
“連你的神箭都對付不了他?”
“我的神箭是無敵的。”
“那你怎麼這麼說?”
“我有感覺,不能置他於死地,否則很危險。”白衣人默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