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那聲音蘊含無上威嚴的主人亦收斂了氣息,朝長劍方向單手貼胸,微微屈身,行了半禮。
“嗯。”一聲低沉的雷音,自大殿外傳來,蕩起虛空漣漪。
長劍猛地一顫,激射到大殿主人背後的寶座上。
大殿主人目光閃爍,看向臺階下的一衆臣子,沉聲道:“要是劍再丟了,朕爲你們是問。”
衆臣子誠惶誠恐道:“臣等一定竭盡全力,守護聖劍。”
“哼。”大殿主人拂袖離開。
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臺階下一衆臣子都出了一口大氣。今天無常劍丟失,魔帝發怒,要不是聖帝出手,他們一個個都得吃掛落。
同時無常劍如何在戒備森嚴的大殿中被人悄無聲息偷走,也成了羣臣心頭的疑惑,諸天萬界,還有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偷魔帝陛下的東西。
……
……
魔界深處,一座無字石碑有通天般的高聳,前方魔池,平滑如鏡,倒影出一張無可爭鋒的絕世容顏。
“喵。”一隻黑貓自石碑的陰影下緩緩走來。
容顏絕世的麗人正是魔界無可爭議的第一人——魔界聖帝!
她看着貓兒向自己走來,說道:“你要壞我的事,我也壞你的事,大家扯平了。”
貓兒猛地往聖帝一撲,霎時間有時空扭曲。
片刻後,一滴鮮血滴落在魔池裡,長出一朵血色的蓮花,無比嬌豔。
然後很快枯萎掉。
聖帝的皓腕出現了一條清晰的劃痕。
她看着已經到了身側另一邊的貓兒,蹙眉道:“你雖然跳出生滅,但也不要惹怒我,畢竟你可不是那位。”
“喵。”貓兒擡起後腿,用爪子撓了撓自己的貓須。
聖帝道:“那個小妮子呢,你把她藏在哪了?”
貓兒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好似聽不懂聖帝在說什麼。
聖帝看着它,負手道:“你不說也沒關係,等我破滅苦境後,便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了。”
虛空蕩起漣漪,貓兒消失不見。
聖帝目光落在水天相接之處,低聲道:“叔叔,你說高處的風景很好,可我只看到了寂寞。”
……
……
季寥每日在帝妃的寢宮和神秘女子居住的園林往來,每次得聞琴音後,他都會筋疲力盡,然後再到帝妃那裡恢復。
破而後立,他的道行變得愈發高明。終於在某一天鑿開了第一個音符,緊接着又是第二個,一旦成功,後面的便越來越容易,漸漸在他道心世界裡,竟開始出現一層陰影,或者說是另外一個世界。
那是隨着輪迴法則的建立,誕生的地府世界,依附道心世界而存在。
生死輪迴的秩序,隨着季寥對琴音的理解,而開始在他道心世界建立起來,比起諸天萬界,季寥的道心世界自是不值一提的,但道心世界是他能完全掌控的天地,他制定規則,釐定地火水風的運行。而且道心世界還有無限成長的可能。
……
……
琴音戛然截止,同時響起一聲輕輕的“嗯”。
貓兒再次出現在園外。季寥從它眼神中,看到了一絲依戀。
季寥從沒見過貓兒有這樣的情感流露,他很久以來都以爲貓兒是絕情冷漠的,此時他看到了貓兒的另外一面。
“還有三個音符你沒學會。”神秘女子道。
季寥點頭道:“明天再來一次,我應該就能學全了。”
神秘女子淡淡道:“明天你不用來了。”
“爲什麼?”季寥問道。
神秘女子道:“他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世事亦不會十全十美,你學不完,自是本來如此。”
季寥心中一動道:“莫非你要走了?”
神秘女子道:“看來聽了我的琴音,你也沒那麼笨了。”
季寥哭笑不得,他再一次被神秘女子戲謔。
神秘女子道:“北落師門,你來給我送行啊。”
“喵。”貓兒哀慼地叫了一聲。
神秘女子輕輕地笑了笑,道: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嫋嫋歌聲迴盪在虛空中,似潮水起伏不定,又空濛迷幻。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季寥耳邊一直迴盪着這句話,他心頭有無限悵惘。他聽過這首詩,但自神秘女子唱出,心頭別有一番滋味。
星力的羅網也消失了,季寥猶疑一下,走進園林。
裡面空空如也。
這個算他半個老師的女子,他連一面都未曾見過,裡面亦沒有她留下的事物。好似世間從無此人。
貓兒跳上了院牆,昂首凝望北辰。
季寥看着它的背影,總覺得貓兒形單影隻。
“喵。”
這是季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貓兒的意思。
“我餓了。”
……
……
帝妃的寢宮,一個方桌上,擺滿了熟食。
貓兒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吃肥而不膩的紅燒肉、香噴噴的豬蹄、五香牛肉等等,吃得滿嘴流油。
季寥在旁邊的竈臺不停地忙活,還騰出手燒烤。
一道道美食,像是流水線操作一樣,放到貓兒的餐桌上。
帝妃道:“它不會一直吃下去吧。”
季寥道:“不清楚。”
帝妃道:“那它不停下,你就一直做菜?”
季寥點了點頭。
帝妃道:“我找個廚子來幫你吧。”
季寥搖頭道:“我自己來。”
帝妃託着腮,冷冰冰的俏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或許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男人有點奇怪。
“傻傻的。”帝妃嘀咕了一句。
貓兒只吃肉,不吃素,最喜歡的是紅燒肉,然後是豬蹄。魔宮中本來沒有豬肉,不過帝妃一句話,就是龍肝鳳膽,魔宮的人都會去找來,因此季寥很輕鬆獲得了食材。
終於,貓兒打了一個飽嗝。
其實吃一座山,它都不會飽的。
它停止進食,季寥便停止做菜。帝妃不喜歡油膩,很快用道法將食物殘渣清理。
貓兒縱身一躍,掛在季寥脖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帝妃道:“我來抱着它吧。”
季寥道:“算了,它不會讓你抱着睡的。”
“爲什麼?”帝妃道。
“因爲你沒有胸。”季寥幽幽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