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是一位‘黑車’司機,有一輛在當時很牛的松花江麪包車,在縣城裡跑‘一元’。當時一般的縣城打車很便宜,不出縣城的話基本上就是起步價一元!
這一天老劉正準備收車,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在縣城辦事晚了,要讓老劉送回去。老劉想了想,目的地跟自己回家正好順路,再加上是老顧客,於是就接了這活。
一切都很順利,先是接上乘客,然後出發往目的地送人。在路上,乘客和老劉閒說話,卻是跟他說了一件怪事。
乘客說他們村子,有一片以前留下的亂葬崗子,後來被村裡推平種上了莊稼,一直以來風平浪靜,大家也都相安無事,直到前幾天下了一場暴雨。村子東北角上有一座土地廟,雖說是廟,但是土地廟在農村往往是很不起眼的,也沒人供奉,於是在那一場暴雨過後就坍塌了半邊,裡面的神像也被破磚爛瓦壓在了底下。從那以後,亂葬崗子一代就開始怪事頻發,聽說有人見到了黃鼠狼半夜拜月,還有人晚上給莊稼澆水看到了忽明忽暗的鬼火,反正是越傳越邪乎。
老劉聽後對此嗤之以鼻,邊開車邊對乘客說道:“嗨!你聽他們瞎說,我打小就不信這個,我也活了這40多年了,從來沒見過啥牛鬼蛇神!要是真有這邪事你讓他來找我,我劉大膽專破迷信!沒聽毛主*席說過嘛,建國之後不許成精,哈哈哈!”
乘客聽到這話也是一笑,連說着老劉膽子大。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乘客的村上,老劉進村把乘客放下就要走,這時候乘客問了一句老劉是哪村的,老劉說了自己村子後,乘客沉默了一會,對老劉他說從這裡回家的話正好要走那一片亂葬崗子,給老劉指了條別的路,說是夜深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行就繞一下。
老劉對此卻毫不在意,連連說着自己火氣旺,百邪不侵,讓乘客放心吧,關上車門就走,乘客見拗不過他也就聽之任之。
晚上車少,老劉開的挺快,不一會的功夫就出村了,車裡放着音樂,吹着夜裡的涼風,老劉感覺挺舒服,把剛纔乘客說的話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心裡盤算着今天拉了多少活,掙了多少,明天該去哪塊蹲點。
看着路邊的地裡,玉米長得挺好,大概有個半人多高,老劉盤算着自家的莊稼是不是也該上肥了,不行明天就歇一天。今天路上的小蟲子格外的多,被車燈一照都撲了上來,擋風玻璃上一會就佈滿了蟲子屍體,視線很不清楚,雨刷器也刷不乾淨,老劉無奈的停下車,拿着毛巾下來擦,可是擦着擦着,老劉就感覺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
從村子到主路也就幾百米路程,可是今天從乘客村裡出來走了怎麼也有十五分鐘了,卻還沒有走到主路上,這就有點奇怪了。想到這老劉好像想到了什麼,猛地擡頭一看,剛剛村子的輪廓竟然還依稀可見。
這下老劉可不淡定了,他感覺到有點邪門,掏出煙點上一根,自言自語的嘀咕:“孃的,擺了邪了,這破村路咋這麼長!走了半天就出不去這破棒子地了! ”
突然老劉愣住了,他心裡想起了剛纔那個乘客說的話,這附近有條路不太平,該不會就是自己走的這條吧?想到這老劉頓時心裡也開始發毛了,這時已經接近晚上11點半了,天上黑漆漆的烏雲遮住了僅有的一點月光,周圍半人多高的玉米地,被微風吹的簌簌作響,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趁着黑夜的掩護,藏在裡面悄悄地接近。
老劉的腿這時不自覺的哆嗦起來,猛地他感覺手上一痛,低頭一看是香菸燒完了,煙屁燙到了手指,這猛地一痛也正好讓老劉從緊張的情緒裡稍微清醒了一點,老劉強定心神扔掉菸頭,拉開車門啓動車子,照着記憶中的方向,加足油門衝了過去!
不知開了多久,老劉覺得不對勁!沿途的幾塊玉米地恍惚間已經看到了好幾次,再看看油表,跑了一天車,這會紅紅的加油提示燈醒目的亮着!老劉心想壞了,不能再跑了,要是車子跑沒油了那今天可就徹底扔這了,這鬼地方看樣子恐怕真的有些不乾淨,誰知道再晚點會發生啥。
想到這老劉腦子裡靈光一閃,好像聽人說過,一般鬼都怕穢物!於是他大着膽子下車,一邊心虛的四處張望,一邊摸索着解開褲子,在車前撒了泡尿。
尿完尿老劉又掏出煙,先是給自己點上一根壯膽,然後又抽出三根點上拿在手裡:“各位老少爺們,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家住的不遠,往上論論沒準還沾親帶故,小弟今日借路回家,還望各位高擡貴手,多有得罪,還望老少爺們見諒!”
說完,老劉朝四方拜了拜,把煙插在路邊田埂上,上車深吸一口氣,接着往前開,沒開幾十米,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老劉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當下也顧不得多想,心道終於出來了,眼前這三條路中間的那條上有自己的車轍,明顯是走過!而自己家是在東邊,於是一薅方向盤,往東邊那條路拐了過去。
走着走着老劉越發的安心,因爲沿途的景物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前邊眼看着就走出莊稼地了,路邊還有幾座小院子亮着燈,老劉看到這個,猛踩油門往房子那裡開去,心說終於看到人家了,找人問問路,最起碼說說話也行啊!
眨眼走到近前,原來這一排是三座房子,其他兩間黑着燈,只有中間一間亮着燈,屋裡好像還有唱戲的聲音傳來。老劉連忙停下車,走到門前老劉敲了敲門:“有人麼?”
裡面卻沒人回答,老劉輕輕一推門,門沒鎖,老劉也就順勢進了屋。
屋子裡卻全然不像外邊看上去那麼小,空間很大,炕上坐着有男有女幾位老人,對面擺放着一臺電視機,電視里正在播放着不知名的戲曲,咿咿呀呀的唱着。
老劉訕訕一笑:“叔、嬸,還沒歇着啊?”說完掏出煙挨個遞了過去。
炕上那幾位笑呵呵的接過煙點上,一邊貪婪的吸着,一邊迴應老劉:“沒呢,人上了年紀不能總睡,我們老幾個就是趁晚上找點樂子。”
老劉是個自來熟,拉了把椅子坐下,就把剛纔自己遭遇跟幾位老人說了一遍,幾位老人卻也不插話,只是一直笑呵呵的盯着老劉看,直到老劉說完,其中一位老人拿過老劉的煙自己又點上一根說道:“後生,你這遭遇也不叫個啥,興許是底下的人悶了,找你樂呵樂呵!你小子還算懂事!你這煙不錯,我們很喜歡,嘿嘿。。。”
老劉一聽這話只覺得心裡不太樂意,我都嚇成這樣了,你還在這打趣!但是也沒好意思說啥,聽到老頭說煙不錯,便又抽出幾根,給其他幾位點上。
點完煙老劉感覺話不投機,也沒了說下去的興致,便叼着煙無聊的四下觀察,看着看着,老劉的眼睛定格到了電視機上!這一看不打緊,直看的老劉有點毛骨悚然!
那臺電視機的樣式很老,是那種老式的黑白電視,但外殼和天線竟然是大紅大綠的顏色!最讓老劉奇怪的是電視裡面的節目,剛纔一打眼沒細看,老劉這仔細一觀察,竟然發現電視裡面的人竟然根本就沒有動過!!一聲聲的唱腔卻說不清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
老劉這時再回頭看炕上那幾位,那老哥幾個倒是沒啥表現,但是看他們抽菸,老劉卻感覺很詫異!抽菸人一般都是一吸一呼,把煙吐出來。但是那幾位老人,就好像是好久沒抽菸的煙鬼一般,貪婪猙獰的吸着香菸的煙霧,竟然絲毫都不往外吐!!!
老劉越來越覺得這間屋子裡的一切都那麼的不對勁,想着想着他開始控制不住的倒退着往門口蹭去,突然,他腳下絆了一下,猛地往後退了幾步,這一退就退到了門口,慌亂間他的手一下子扶到了門框上,就這一下子,竟然把門框給拽了下來!老劉只感覺手中輕若無物,定睛一看,手裡哪是門框,明明是一團揉的皺皺巴巴的彩紙!!!
這一下子種種細節涌上心頭,炕上那老幾位也都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老劉看,老劉再看炕上那幾位的眼神,就感覺他們看自己的時候,雖然嘴角上揚,但是眼神,怎麼看都是那樣的貪婪!就好像在看一塊香氣四溢的肥肉一般!!
這時老劉再也控制不住了!‘嗷嘮’一嗓子,奪門而逃!手腳並用的爬上車,用盡吃奶的力氣踩下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般,‘嗖’的躥了出去!
老劉的腦子已經被恐懼完全佔據了,此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哪怕把油門踩進油箱裡,他也要趕緊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慌亂間,開了不知多久,老劉把車停住了,因爲他又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三岔路口!
老劉心裡說,打死也不往東去了!中間的路老劉只怕又回到那個該死的無限的循環中去,眼下他竟然只剩下西邊的一條路可走!
想到這老劉心一橫,無邊的恐懼化成了勃然大怒!他口裡大聲的罵着街,啥難聽罵啥,一腳油門就往西邊的路上開去!
開了不遠,車子‘突突’的抖動了兩下徹底沒油了,拋錨在了路上。老劉的腳還死死的踩在油門上,嘴裡還在不住的罵着街。
他的神志早已不清,只是嘴裡胡亂的罵着!就在這時,突然窗外突然穿了幾聲輕叩!老劉的罵聲戛然而止!
輕叩聲接着又傳來,老劉下意識的搖下玻璃,只見窗外站着一位白鬍子老頭,衣衫襤褸,手裡還拄着一根木杖!
老劉此時早已神志全無,他緊咬牙關,雙目圓睜,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你他嗎又是什麼東西!!??”
只聽外邊那老頭低聲一笑,緩緩說道:“老劉啊老劉,你今晚終於還是開到我這了!!”
這句話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老再也控制不住了,‘嘎’一聲,雙眼翻白,直直的昏死過去!
等到老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他四下看了看,是在自己的炕頭上,自己的婆娘正在旁邊守着。
見老劉醒來,老劉媳婦連忙扶他起來,嘴裡埋怨:“掙錢也不能玩命啊,你真要是累出個好歹的咋辦!”
老劉聽到後有些疑惑:“咋回事?”
“還咋回事!你昨晚估計是累壞了,在羅四莊的路邊上睡着了,早上人們發現你的時候怎麼都叫不醒,只能報警!還是人家警車把你給送回來的!可是嚇的我夠嗆!”
老劉剛醒過來,腦子還有些迷糊,也沒搭話,四下望了望隨口問道:“嗯?兒子呢?還沒下班啊?”
老劉媳婦一邊張羅着給他熱飯菜,一邊說:“下班了,這不,你車還扔在羅四莊路邊呢,兒子說去給你把車開回來。”
話音剛落,老劉‘嗷咾’一聲,連忙下地穿鞋,嘴裡焦急的唸叨:“不行!不能去啊!那鬼地方可千萬不能去!”
老劉媳婦一邊攙扶一邊不解的問道:“咋啦這是?車子總要開回來嘛。”
老劉也顧不得搭話,三步並做兩步就往門口闖。就在這時只聽‘滴滴’兩聲,兒子開車進了院子。
老劉衝過去,一把握住兒子的手問道:“你咋回來的?”
老劉兒子一臉不解的望着他:“你這是咋了爹?我到那加上油,直接就開回來了呀?”
老劉的心這才放到肚子裡,接着問道:“沒啥事吧?”
老劉兒子搖了搖頭說道:“能有啥事啊!不過你昨晚是咋了爹?你是不是迷路了?我看車轍你圍着那塊玉米地轉了大概能有好幾十圈!最後我還是在那個破廟門口找到的車子。”
聽完這話老劉猛地反應了過來,連忙問兒子:“那座破廟是不是塌了半邊的土地廟?”
兒子疑惑的點了點頭,老劉恍然大悟,也不再理兒子,只是向着土地廟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從那以後,老劉不管多少錢,晚上的活一次也沒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