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血止住了!
劉芒可清楚記得,他走的時候,蘇牧野血還沒止住,他的目光重新放在了監控視頻上,查看他離開多久後,蘇牧野才走的。
“五點二十幾……”
看完後,劉芒發現蘇牧野是下午五點二十幾,也就是差不多五點半了。這個時間,這家口腔門診都快要下班打烊了。
而他卻是四點半走的,也就是說,他走了之後,蘇牧野咬着止血棉球,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蘇牧野縫合的傷口,才止住了血。
這讓劉芒感到蹊蹺。
劉芒直勾勾凝視着黃渭東,低聲問道:“正常情況來說,拔智齒需要縫合的情況下,傷口多久會癒合不流血?”
“拔智齒,一般都要觀察患者兩個小時左右,有些人傷口癒合比較快,血一旦不流就可以讓他們走了,但是大部分都是兩個小時左右就才止住。”黃渭東沉聲道。
“如果超過兩個小時還在出血呢?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劉芒問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蘇牧野可是整整三個小時才止住了血。”
說實話,黃渭東當時心裡也有想過,如果到下班時間,蘇牧野傷口還在流血,他就要讓蘇牧野去公立醫院住院觀察了。
可誰知道,在臨近下班的時候,蘇牧野的血止住了,不流了。臨走時,他刻意囑咐了蘇牧野,若是回到家後有異常情況,比如又出血了,記得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們,或者直接去公立醫院急診救治。
可誰知道……
等他再次聽到消息時,蘇牧野掛了,是警察來找到他,他才知情的。
“對於蘇牧野我很抱歉。”黃渭東對於蘇牧野的死,心裡有一絲內疚:“像他這種情況,說實話我臨牀經驗二十幾年,也是頭一次見到,一般來說若是止不住,我當時就會讓他去公立醫院住院觀察的。其實我當時心裡也有一絲擔憂,蘇牧野出血不正常,可誰知道臨近下班了,他居然不流了……”
“那我問你,什麼情況下,纔有可能出現這種現象?”劉芒低沉道。
“不知道。”黃渭東搖搖頭道。
不知道?劉芒皺了下眉頭,眼珠子轉動繼續詢問:“我換個方式問你,如果我患有高血壓,家族遺傳高血壓,要來拔智齒,要怎麼辦?必須拔,你們給拔嗎?”
家族遺傳高血壓,必須拔智齒!
黃渭東苦笑一聲,彈了彈菸蒂,掉落了燃盡的菸灰:“患有高血壓的人羣,不論是家族遺傳還是因飲食造成,如果必須拔,那就需要吃降壓藥,把血壓降下來且到一定程度,而且要持續一段時間穩定,纔可以拔,不然沒人敢拔的,會出事的。”
“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今天吃了降血壓,隔天血壓降下來了,能不能拔智齒……而且會不會出事……”劉芒說這話時,眼睛直接鎖定黃渭東。
這個問題,確實有些難住黃渭東了。他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劉芒,其實學醫的時候,這種情況早就有應對之策。
“說實話,吃一天的降壓藥,隔天就來拔智齒這種情況,我還沒遇到過,一般都是讓患者吃個三四天左右,等血壓持續穩定下降到一定程度,才讓患者來拔智齒。”
黃渭東覺得劉芒的問題,有些刁鑽古怪:“若是像你說的這種情況,應該會出事,至於出什麼事,我沒見過不敢下定論。再說了,拔智齒前諮詢師跟醫生,都會問過患者是否有高血壓,有高血壓的話是否吃了降壓藥,測血壓的時候也能查出來……除非患者故意隱瞞,不拿自己生命當回事,那就沒辦法了。”
對醫生隱瞞自己的既往病史,其實是非常可怕的,若是稍有差錯,極有可能會引發醫療事故。
噔噔噔……
劉芒用手輕輕敲打着茶几,眼神很是沉重。
“請問,什麼情況下,比如,不吃降壓藥的情況下,家族遺傳的高血壓,血壓會不會降下來?”劉芒沉聲道。
黃渭東搖搖頭,“家族遺傳高血壓不會無緣無故降下來的,只有吃降壓藥!而且,不是什麼高血壓都要吃降壓藥的,要看高到什麼程度,一級二級還是三級,如果只是普通的高血壓,連一級都沒達到,在不影響身體健康下吃不吃降壓藥,其實沒多大關係,只需要保持健康飲食多運動就夠了。”
不敢肯定的事情,黃渭東很謹慎,連假設都不敢,所以他不敢亂說話。他知道劉芒想問什麼,劉芒剛纔那句話就已經意味深長了。
就是想問他,蘇牧野有沒有可能,在拔智齒的前天,吃了降壓藥,所以血壓降下來了,但是由於只吃了一天,血壓降下來還不是很穩定,所以拔智齒後就出事了。
可這種事,黃渭東豈敢亂猜測,如果真如此,責任誰負?
還是當作不知情的爲好。
再說了,王瑤可是詢問過蘇牧野的,蘇牧野都回答了,他沒有高血壓……
撲朔迷離啊!
劉芒長嘆一聲,心想這個案子果然燒腦,是他遇到過最爲棘手的一個。蘇牧野這個案子牽扯到一些醫學上的問題,他又不是法醫,對這方面又不是專業的,自然感到很吃力。
有種殫精竭慮的感覺。
傷腦筋啊。
“你可以走了。”劉芒深呼一口氣,站起身來,多看了一眼這家老闆,然後面無表情的走出辦公室。
他現在連嘲笑挖苦對方的心思都沒有。
對於這種沒有擔當,避而不見的人,他懶得多理會,耽誤他的時間。
下了樓,樓下的護士跟醫生,看到他們要走,都是暗地裡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有他們在,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壓着,緊張到難以喘氣。
“上我車!”
劉芒的車就停在路邊,朱奕冰從國外趕回來奔喪的,故此他沒車,早上的時候是打的來赫赫口腔門診。
“你是懷疑我大舅子,吃了降壓藥,但是吃降壓藥時間不夠,所以……”上車後,朱奕冰把一直憋在心裡的話問了出來。
在赫赫口腔門診的時候,聽到劉芒跟黃渭東的一問一答,他不傻,也聽出了一點門道。
“不好說。”劉芒輕輕搖頭:“你大舅子蘇牧野做治療當時,我也在,諮詢師曾問過他是否有高血壓,他說沒有,很顯然,他不知道自己有家族遺傳高血壓,竟然不知道,那麼肯定不會傻到吃了降壓藥,須知這玩意肯定不是感冒藥,滿大街可以隨便買。”
“且,他測了血壓,還算是在正常範圍內。”
得知家族遺傳高血壓時,他腦海裡就做出了各種推測。
其中,最合理的推測,也是最解釋不通,最令人費解的就是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