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詩妮很詫異,不懂劉芒問這幹嗎。
丁老死了,入土爲安是遲早的事情,火葬還是土葬很重要嗎?
這些當然不重要,劉芒想問的並不是這個,只是想弄清楚,石詩妮到底知不知情。
“送到殯儀館,當然是火葬。”石詩妮不假思索道。
把人送去殯儀館,難道還有土葬的不成。
市裡,已經不給土葬了。
除非把屍體運回鄉下的老家。
丁老出身在鄉下,這一點誰都知道,但凡瞭解過丁老的人都知道,丁老是白手起家,年少時家裡貧苦,是一個很窮的家鄉。
可隨着改革開放的到來,如今已經找不到很窮來形容的家鄉了,至少溫飽都已經解決了。
“什麼時候火葬?”劉芒繼續追問。
急着送去殯儀館,可以理解。
畢竟放在敬老院也不合適,沒有太平間保存屍體,送去殯儀館最合適不過,可提前去把屍體拉了,劉芒心裡就感覺怪怪的。
“不知道。”
對於丁老何時下葬的事情,石詩妮真不知情,畢竟這是丁老家屬的安排,她跟丁老非親非故,怎可能知曉丁老家屬如何安排後事呢?
“不過以我對丁老家人的瞭解,估計會很快。”她想到了丁老的女婿。
那是一個幹練,做事雷厲風行,城府極深的男人,而且智商極高。
高的連她都望塵莫及。
“如果有消息,記得告訴我一聲。”劉芒沉聲道。
眼下還不知道丁老的女婿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按照鄉下的殯葬習俗,應該要先舉辦靈堂祭奠,讓生前所有的親朋好友來祭奠,纔可以下葬。
而這個祭奠時間,往往會是三天。
而後,在第三天選擇下葬。
今天是丁老去世的第一天。
也就是說,要在初三這一天,丁老纔可以選擇安葬。
可眼下是過年,初三這天,幾乎所有人都在走親訪友,過年的時候,是沒有人願意去祭奠的,從人情世故上講,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沾上晦氣。
除非是……很親很親的親人。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當然,如果丁老的家屬,選擇葬而不宣,悄無聲息下葬,沒人知曉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你放心吧!出葬那一天,我也會去的。”石詩妮心情沉重道。
過年的時候,攤上這種事,沒有人心裡好受。
特別是對石詩妮而言,她更加壓抑難受,背後承受着很大的壓力。
得知丁老去世那一刻,她只覺得肩膀上的壓力,很重!
很重!
重倒能壓塌她的脊髓,讓她挺不起腰桿來。
“好!”
放下手機,劉芒看着車窗外的景色。
城裡大年初一的晚上,街道兩旁其實是很冷清的。冷清到如一座鬼城,除了路燈,所有商鋪都是關門的,看不到任何燈光。
看起來格外瘮人。
“大哥,很晚了啵!要不明天再研究,我把車開回公司,我就先回去睡覺了,折騰了大半天,也是夠累的。”小逗比其實已經有些疲倦了。
人一旦把精神高度集中,心絃極端繃緊的情況下,很容易消耗精氣神,一旦鬆懈下來,就會容易感到精疲力盡。
小逗比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劉芒也累。
“行吧!明天你早上過來,我們一起分析探討下案子。”
劉芒想了下,明天是大年初二,而且他們剛接手這個案子,前期要做很多調查,先弄清楚丁老的人際關係網。
像丁老這樣的人物,跟他牽扯到的人還有公司,必然錯綜複雜,沒有幾天是很難捋清楚的。
更何況,大年初二,城裡還是空蕩蕩一片,根本沒人,就算想去找線索,也不見得能找到人。
最快也要等返城開始。
也就是初七的時候。
所以,初二到初七這段時間,他們必須把手頭上所有的線索鋪墊做好,一旦返城後,就可以展開先調查,收集線索,挖掘證據。
“好!”
小逗比頓時眉開眼笑:”對了,大哥,你那裡還有吃的嗎?大過年的,我一個人回租房處,啥都沒有……總感覺過個年有點淒涼。”
出來打工的,除非家裡條件非常好,經濟能力很好,自身很優越,不然在城裡都是租房,而且租的也很差,就是一個睡覺休息的窩。
什麼沙發電視機……
完全沒有。
“搞的我就不淒涼一樣。”
劉芒給了小逗比一個白眼:“你捫心自問,我住的地方怎麼樣,我都住在工作室幾個月了,天天盒飯,睡沙發……行了,比好不比慘,工作室還有一堆沒拿回去的年貨,你等會開車拉回去吃吧!明天把車開回來就好了。”
他當時買了很多年貨,可後來發現多出了幾箱,就沒有拿回去,放在公司內。
很快,回到了民間小偵探。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從公司內搬出一箱年貨後,小逗比就開着劉芒的紅色榮威回租房處了。
關上門,劉芒把燈開起。
看着小逗比拷貝回來的資料,劉芒長舒了口氣,心想這個案子恐怕很難查個水落石出。
雖然還沒開始展開調查,只是瞭解了一些來龍去脈而已,可從劉芒破了幾個案子經驗來看,丁老這個案子是個懸案。
很難偵破。
更加難翻案。
雖然劉芒心裡認爲,丁老不是自殺的,而是被謀殺。
可是,認爲是認爲,找不到證據,謀殺也是自殺。
破案,講究證據爲主。
把一堆資料丟到保險櫃內鎖着,劉芒沒有想過連夜尋找證據,而是洗了個澡後,給魯慧打了個電話回去報平安,順便問問魯慧父母的情況。
一切平安後,劉芒才掛掉電話入睡。
破案需要消耗精力,劉芒一想到明天會很忙碌,所以就沒想熬夜,甚至連新春晚會,都懶得看。
睡得太晚,對身體不好,也不利於明天辦事。
與此同時!
石氏敬老院!
一輛運屍車無聲無息開進了敬老院的大門口。
出示手續,運屍車的司機,就推着一輛車,在敬老院的護士站辦理手續後,就把屍體運走了。
全程沒有家屬出現。
甚至,除了運屍車的司機,就沒有任何人了。
就連丁老的家屬,還有丁氏集團的人都沒有出現,屍體就這樣被拉走,送到殯儀館。
可這一幕,全被標叔看到了。
他知道丁老的屍體,會被運走。
晚上睡不着覺,標叔就在走廊內瞎逛,坐在輪椅上,在遠處看着運屍車司機把丁老屍體,裝上裹屍袋,然後用推車帶走。
直至目送運屍車離開醫院大門,標叔才嘆氣一聲,回到房間內,拿起手機,翻看手機內存着的相片。
他想到了自己已故的亡妻。
哎!
嘆了嘆氣,看着手機上保存的亡妻照,標叔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人到晚年,若是兒女不孝,豈是淒涼二字可形容。
過個年,都要一個人在敬老院內,孤孤零零。
又不是沒有兒女。
他沒有怨人。
因爲他知道,能陪伴自己走完一生的,除了妻子就是自己。
兒女終究要離開自己身邊的。
人這一生,是在幸福中享受孤獨,是在孤獨中尋覓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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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起一支菸!
標叔凝望着窗外的黑暗夜晚,獨自一人在抽菸。
就算兒女很忙,又或者不想照顧他這個受了傷的老人,可大年初一晚上,總應該有時間了吧!
也該有一個電話過來,一家人視頻聊聊天吧?
可這些都沒有。
想到了兒女,就想了劉芒。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兒女,不論是在爲人還是孝敬上,遠遠不如劉芒這個小夥子。
雖然,他兒女賺得多,事業有成,遠非劉芒可媲美,可又如何?
對他這個老人而言,錢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親人的陪伴,安享晚年,在臥病在牀的時候,有人照顧慰問。
如果連這些都沒有,要錢有何用?
劉芒當然不知標叔此刻的心情有多麼的寂寥孤獨。
回顧往昔,在獨自傷感。
其實,就算劉芒知道,也幫不了他。畢竟劉芒不是標叔的兒子,跟標叔的情誼,也只是過命的朋友之情,遠非親情可媲美。
一夜過去,小逗比帶着早餐過來了,劉芒才醒來。
“大哥,吃早點!”小逗比來的很早,路過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超市的時候,刻意花了幾十塊錢買一份早餐過來。
因爲小逗比想到,大哥居住在工作室,肯定沒有早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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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劉芒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後,讓小逗比把工作室內窗門全打開,同時關掉空調,讓冷空氣吹進來,換一換房間內的空氣。
吃完早餐後,劉芒把所有資料從保險櫃內拿出來,讓小逗比整理茶几,把資料放在上面,然後從牆角處拉出一個黑板。
“大哥,我要做什麼?”看到劉芒一臉嚴謹認真的神情,小逗比忽然覺得自己不知從何處下手。
因爲,算起來他還真的沒有實際上插手過破案。
心裡對破案還是很忐忑的,不知從何處下手。
“來訪登記表!同時覈對視頻,看看從丁老住院到出事,有誰接觸過他,護士跟醫生也要認真記下來,找石氏敬老院的院長要此人的資料,如果來訪者,標住下來,事後找機會去調查。”劉芒淡淡道。
就這份工作,估計就夠小逗比忙上一個禮拜不止。
看了丁老入住石氏敬老院時的病歷,劉芒發現丁老入住了很長時間,足足有一年多的時間,而且在病歷上,還知道他曾經在其他醫院做過治療,是病情穩定後,才轉到石氏敬老院來養老的。
入住了一年多,小逗比想要排除上面所有的視頻跟名單,可不是一兩天能忙完的。
又是看視頻!
小逗比頓時拉長着臉。
蘇牧野這個案子,劉芒也讓他看了一堆視頻,看的腦海裡都快冒出鬼來了,眼睛飄飄的,跟瞎了一樣,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都不知身在何處。
“大哥……我若是把眼睛看瞎了,你可得賠我幾百萬。”小逗比有些不情願道。
這份工作,比出去搬磚扛水泥還要操蛋累心。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視頻,眼不累心都要累。
“等你瞎了再說吧!”
劉芒頭也不擡,就這樣風輕雲淡道:“快點開始工作,丁老死的很正常,如果是謀殺,那隻能說明,這是一個蓄謀已久的謀殺案,兇手做事滴水不漏,不下點血本,是很難找到蛛絲馬跡的。”
其實小逗比也不傻,當然知道如果這是一個謀殺案,能把謀殺僞裝成這種程度的人,可見這是一個計劃周詳的謀殺案。
不認真尋找線索,肯定發現不了蛛絲馬跡。
“看來,又要忙個天昏地暗了。”
小逗比把U盤拿到辦公桌上,看着桌上劉芒放着的煙,拿起來就抽,目光卻開始盯着視頻看。
一年多的視頻!
想要看完,估計也夠嗆。
本來按常規說,很多機構的監控視頻,只能保存半年或者三個月就會被覆蓋掉。
可偏偏,石氏敬老院是個高端的營利性醫療機構,配置的硬件設備,都是極爲高端的,所以用來監控的磁盤內存非常大。
大到,能儲存三年之內的監控畫面。
所以小逗比想要看完一年多的視頻,夠嗆!
就算只看丁老相關的監控,也足夠他看N多天了,更別說是全院的。
劉芒沒有打斷小逗比,而是自己拿起丁老過往的病歷跟治療單研究。
特別是丁老開安眠藥的方子。
他想知道,丁老是從何時開始,失眠,需要吃安眠藥纔可以入睡。
又是何時,安眠藥的藥量逐漸增大。
每個患者,就算是敬老院,都有一個病歷檔案。
看了整個病歷檔案,就能知道每個患者入院前跟住院後的情況。
從而對患者的病情,有一個系統的瞭解。
“有意思!”
足足看了五個小時,從早上看到下午兩點左右,劉芒才仔細閱讀完所有關丁老的病歷文件。
剛從其他醫院轉到石氏敬老院的時候,丁老的失眠症,不是很嚴重。
只是偶爾失眠而已。
可轉到石氏敬老院後,丁老的失眠症愈發嚴重,一開始配置的藥劑,藥效只是與安眠藥相類似,卻不是安眠藥。
可漸漸的,相似的藥起不到效果後,丁老失眠的情況就愈發嚴重,身體素質一天比一天差,負責整個科室的主任,看到這種情況,就提議給丁老服用安眠藥試試,看看能起到效果。
於是,丁老就開啓了服用安眠藥之路。
而且,藥量在短短的八個月內,越來越大,特別是最近這三個月,服用安眠藥的數量跟頻率,是半年前的兩倍。
這就值得令人費解了。
劉芒看不懂。
到底是什麼樣的失眠,纔會引起這種情況。
大半年而已,服用安眠藥的數量跟頻率,在不斷加大,可丁老的睡眠質量,卻依然沒有絲毫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