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檔時間:11/232008更新時間:11/232008——
兩人的這場囧囧前後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當兩人赤囧相擁著躺在雙人牀上時,心裡都充滿著小別勝新婚的甜蜜。
他們幾乎沒有蓋任何東西,即使酒店暖氣打得很足,也還有些冷,可誰也沒動,就那樣相擁著。囧囧已經饜足,但林可鍾仍舊停留在張大川的身體裡。他們都需要確認,他們心底的某處仍然是懸在半空的,卻又牢牢地不願離去。
林可鍾本來想明天再說,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按老規矩,直到正月十五,都算是在年裡。他知道張大川講究這些,所以這些可能有些不中聽的話還是今天先說。
“大川,你睡了嗎!”林可鍾兩眼望著天花板,近乎呢喃地小聲問。
“嗯!”張大川懶懶地答應了一下。
“那,我想跟你說件事情!”林可鍾說完,等了一下,沒聽到張大川答話,就繼續往下說,“是這樣的。現在林氏企業的事比較麻煩,歐叔就給我支了個招……歐叔說、歐叔說,讓我放出消息要找人聯姻……”林可鍾說到這裡,就感覺懷內的身體一下子僵硬起來,但仍然沒吭腔。林可鍾微微低頭,在懷內的頭頂上落下一吻,還是繼續往下說,“我跟歐叔說,這事情可以考慮,但只能是煙幕彈,我不會娶任何女人。歐叔就說,就算是煙幕彈那也得下本錢呀,不結婚,那至少得和女方訂婚。我……我想了許久,最後、最後也沒想好。”林可鍾說完,懷內人還是沒出聲,倒是林可鍾等得有些心焦,終是又小心地問了一句,“大川,你認爲呢?幫我拿個主意好不好?”
張大川終於開口了。他不能不開口,這番呢喃,就像一根尖利的針,刺穿了幾分鍾前他還有著的幸福甜蜜。
他是鄉下人,理想中的愛情就應該是單純地相伴到老,沒有爲錢財而起的糾紛、沒有第三者插足、沒有城裡人那麼多的花花腸子。他想起來了:林可鍾擁著汪正高高站在酒店的二樓上;他對林可鍾說俺只想著要跟你一輩子不變、永遠也不要變,林可鍾反而說他是不是不放心他;哥不久前的威脅與警告……
他腦子裡都亂了,他想他該相信林可鍾,而且就算不相信他也會一直傻傻地等下去,所以對林可鍾目前的要求,他的答案自然只有一個“好”字,很簡單,也很理所當然。
可是,他的心底深處卻不停叫囂著相反的意見,“不”、“不”、“不行”。他習慣了跟小林一起在小柳村過的單純日子,不會有可怕的小報記者、不會有汪正跟他搶小林,也不用煩惱那種他所不懂的巨型企業……相愛的幸福,家庭的溫暖,都正如他腳下的大地一樣堅實和永永遠遠。
張大川更知道,即使他反對也沒用,林可鍾其實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女人訂婚了。所謂本xing難移,林可鍾骨子裡的任xing和執拗一如多年前的那個年青少爺,他改變的不過是對兩個人間的相處之道罷了。說實話,林可鍾也爲這份愛用盡了全力,想他張大川一個地道的農民、一個貧寒的民教,也該知足。
張大川猶豫著、矛盾著,終是小心地說:“可是……可是……一定要那樣嗎?你們、你們林家不是上了那個什麼榜,應該不會缺錢吧?實在不行,俺、俺也有工作,俺來養活你……”
林可鍾有些無力。怎麼到了現在,大川還是缺乏必要的經濟頭腦?
他不知道,張大川還是有經濟頭腦的,只是不多,他靠這點不多的經濟頭腦解決掉被鄉親們排擠的危機。但在張大川鄉下人的觀念裡,愛情不該同金錢掛鉤,不該玩任何曖昧,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清貧一點、苦一點都沒啥。況且鄉下人的情變雖不多,但還是有的,而這些情變無一例外都跟金錢掛上了鉤。這是鄉下地方的國情。他相信小林,心裡卻不能不犯嘀咕。
林可鍾卻從不相信什麼有情飲水飽,那是窮人才相信的神話。他從骨子裡認爲有錢是好事,起碼可以讓自己愛的人過得更好。甚至扯遠了說,追求愛情也是離不開金錢的。想當年,如果沒有他砸大錢、上小柳村投資辦廠,也許大川早就離開了他。現在只不過爲林氏企業的事,做出一點點的、不涉及實質的、僅僅名譽上的小犧牲,根本無足道哉。大川就算心裡有點彆扭,也該爽爽快快地答應下來纔對。
林可鍾輕聲哄著張大川:“你說的沒錯。憑我們林家如今的財大氣粗,即使林氏企業跨了也不餓不著我們。可你也知道,那是二叔一手創下的基業,爲人子的不說把它發揚光大吧,好歹不能讓它衰敗。咱們上次的事鬧得很大,我想,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事情迅速平息下去,挽回給企業聲譽帶來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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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川聽他擡出“孝”這麼大的理由,心裡就是一哆嗦。他猶豫了一會兒,又猶豫了一會兒,終歸心有不甘,又支支吾吾說:“可是……可是……俺也沒有繼續跟俺爹耕地呀,俺出去上學了,俺還當了民辦教師……你……你難道就一定要繼承你二叔的事業嗎?我看,那天,你們家有很多親戚都搶著想做呢?”
林可鍾終是有些不耐了。他不是有耐心的人,也就是因爲對象是張大川,他才主動地自覺地壓抑自己的脾氣。他把聲音拔高了一點說:“大川,這怎麼能一樣呢?你想想,你爹能有多少錢,我二叔又有多少錢;你爹的地多大,林氏企業又有多大?這不是一回事呀,大川。”
張大川這回倒真地迷惑了:“有什麼不一樣?俺不覺得呀。都是上一輩人給俺們留下的遺產,要不要,在俺們自己呀!反正俺們掙的錢夠養少俺們自己、養活耀祖,就夠了,要那麼多,你看也只能讓親戚們不和,沒啥好處的。”
林可鍾覺得張大川在裝傻。如果二十歲的時候,張大川這麼說,他會很高興傻大個的單純,但一個已經三十而立的大男人也這麼說,那就根本是笑話了。
時間,成熟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外表與待人接物的經驗,還包括著許多的觀念。二十歲的時候,林可鍾也許會認同張大川沒錢沒什麼的觀點,但現在的他已經知道,這是個現實的世界裡,沒錢萬萬不能。
他想起了上一次在A城大川也要求永遠,他沒同意。因爲那時的他終於第一次真正變得有錢了,他懷疑是不是張大川由此而不放心他,而現在,張大川又一次這樣地說沒錢好,他也只好又一次地在心底疑惑著張大川是不是還不放心他有錢呢?難道他說的話還不夠掏心窩子、還不夠真誠嗎?而且他想保住並壯大林氏企業,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讓一家三口將來的日子好過嗎?
林可鍾的聲音不覺也高了起來:“那是因爲你跟你爹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才說得這麼輕巧吧?!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好歹得你自己有錢或者曾經有錢,才能說有錢的壞處吧!”
張大川想說俺有你呀、俺還有耀祖、還有在小柳村學校的工作……但他終是什麼都沒說,小林從來就不是肯聽他意見的人。他說:“睡覺吧!俺困了!”
林可鍾看出他的不快樂,但找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訂婚的計劃勢在必行,他也找不出任何安慰的話。況且,他已經不遠萬里、提前告訴大川,話也說得夠明白了。他想大川只是有些彆扭而已,也許明天想通就好了。現在還是先睡吧。
林可鍾把已經完全冷卻的囧囧自張大川體內抽離,慢慢進入了夢鄉。張大川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仰面躺著,淚水悄無聲息地流出來,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