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孃親,柳白覺得除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不能說以外,其餘的都應當沒有保留。
尤其是這生死棋盤,本就有點詭異了。
那就更不能瞞着自己孃親,萬一因爲隱瞞,把自己搞出事來了,那可就玩完!
所以柳白想到之後,立馬就覺得,應當將這事告訴孃親。
就算震驚不到她,也能讓她稍稍側目。
可現在好了,到頭來怎麼被震驚的反倒是自己?!
這這麼寶貴的生死棋盤,自己意外撿到一塊也就罷了,怎麼孃親也有?
那孃親在這棋盤上所扮演的身份,又是什麼?
紅卒鬼?
那肯定不可能,他那位置應當就是在雲州城內。
那難道是黑象?
孃親也在這棋盤上邊隱藏了身份……這麼一想真的很有可能啊!
“娘,你是不是就是那個黑象?”柳白連忙問道:“我啊,我是那個黑將,黑將就是我!”
柳白激動的喊着。
真要這樣的話,自己一個人在這棋盤上騙人多沒意思,若是孃親也加入。
而且真要這樣,自己接下來就算是去了雲州城,那也能隨時隨地跟孃親聯繫了啊。
就是可惜,這生死棋盤沒有“私聊”功能,只能“羣聊”。
在上邊一說話,還能被紅卒鬼聽見。
不過這也無妨,只要自己想辦法把這棋盤上的人都殺了,只剩下自己跟孃親兩人,那這“羣聊”就能變“私聊”了。
“什麼黑將黑象的?”柳娘子有些疑惑。
“娘娘,你怎麼也有這生死棋盤啊?小草怎麼不知道?”小草瞪大着自己的雙眼,無知地問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柳娘子沒好氣道。
柳白則是將自己的棋盤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說道:“原來孃親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呀,那我現在就給伱說道說道。”
“呵,可把你牛氣了。”柳娘子鄙夷。
對於這些語言攻擊,柳白早已免疫了,緊接着便將他從紅卒鬼那聽來的消息,又一五一十地跟柳娘子說了一遍。
甚至都還將紅卒鬼跟黑象老嫗的大致信息也說了出來。
比方說這紅卒鬼被關在了雲州城,懂得很多,但也很喜歡人前顯聖。
黑象老嫗則好像是在峴山上邊。
柳娘子嘴上雖然說着很不屑,但聽着也認真。
直至柳白說完了,她才說道:“這是我很早之前就得來的了,一直丟在須彌裡邊也沒管過,沒想到竟然還有點用。”
“所以孃親你還沒試過,不知自己是什麼身份?”
“不知。”柳娘子如實說道。
言罷,她也沒有遲疑,心念一動便是在這棋盤上凝聚了自己的棋子。
她本就是鬼,是邪祟,所以用起來也方便。
棋盤上黑氣涌動,最後落在一點,赫然也就是柳白先前“黑將”棋子所在的位置。
而此刻,那位置上邊儼然換了一個棋子。
是……黑色的“士”。
自己是黑將,孃親反倒是黑士?
難道這裡邊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那紅卒鬼就好似沒事整天盯着這棋盤似得,隨着柳娘子的棋子出現在棋盤上,紅卒棋子也是浮現在了老位置。
“咦?”
“又來了個新人,也是血食城方向的,最近是咋回事呢?十幾年沒有過新人了,最近一連來了倆。”
紅卒鬼那帶着磁性的嗓音響起。
小草和柳白都識趣的閉嘴,可柳娘子同樣沒有說話,只是打量了眼,剛想收起。
柳白卻是左手橫放身前,右手插在左手的手掌下邊,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然後他幾步出了門外。
緊接着,棋盤上邊,和柳娘子一模一樣的位置上,卻又是出現了另外一顆黑色的棋子。
黑將。
然後柳娘子便是聽着這門外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咦,竟然還真又來了個新人。”
“還是在這血食城附近,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這血食城人傑地靈啊。”
聲音先是在這門外響起,緊接着棋盤上又響起了一遍。
柳娘子聽着,嘴角稍稍翹起一個弧度,但是很快又被壓下。
紅卒鬼的聲音再度響起,“血食城可真是人傑地靈,呵呵,底下壓着個萬屍坑的人傑地靈。”
“怎麼,紅卒小兒,你莫非對我們這血食城有意見?”粗獷的聲音配上這魯莽的語氣。
柳娘子又想到柳白帶着面具說這話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有意見又如何?”
“黑將,都說好了,有本事就來雲州城,咱倆單挑打一場,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紅卒鬼的聲音落下,柳娘子身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但很快,門外又傳來了聲音,“有本事就來血食城啊,小爺我讓你一隻手……不,是讓你兩隻手!你個慫仔!”
柳白甚至都想說,自己躺着不動讓他殺,他都殺不死了。
孃親雖然不能出遠門,但是自己可以把遠門的敵人引到這血食城來啊。
畢竟在這血食城境內,孃親都是天下無敵的。
“呵,黑將,我不得不說,你是有點囂張了,成,你給我等着。”
紅卒鬼很是囂張,柳白笑的更是囂張,甚至都有點渾然不懼的架勢了。
他倆在這鬥,棋子黑象也是浮現出了身形。
柳白記着前幾天,也就是血食城萬屍坑被挖出來的時候,她也出現在了血食城境內……因爲在這棋盤上,她棋子的位置,和自己是重疊的。
而現在,黑象出現在了自己上一格,估摸着又是快回到峴山上邊了。
“黑士,你怎麼不說話?”
“你是人是鬼?”
聽着她問自家孃親,柳白也就閉嘴了。
剛還在吵架的紅卒,下一瞬也是換了個語氣,好奇道:“就是啊,黑士,這是生死棋盤,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好了。”
沉默了片刻,這棋盤上忽地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她在回答黑象的話。
“有什麼好說的?”
“我是人。”
說完,棋子也就隨之消散了。
“不是,你怎麼跟當初黑將一樣,露面就跑?你對這生死棋盤就不好奇嗎?”
紅卒猶是在說着。
黑象如往常一樣,呵呵笑了一聲,消失不見。
棋盤上又只剩下柳白跟這紅卒了。
紅卒許是閒着無事,又轉而跟柳白說道:“黑將,我看你也有幾分實力,什麼時候來雲州城這邊耍耍啊,老是窩在血食城那邊做什麼?”
“會來的,怎麼,這麼迫不及待的就想送死?”柳白嗤笑一聲。
緊接着,剛剛笑完的他就見着柳娘子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當即露出個尷尬的表情。
這感覺,就跟在網上吹牛逼之後,然後被人線下抓到之後社死……
柳娘子嘴角稍稍抽搐了下,沒臉看,轉而去了廚房。
只是到了這,沒了別人,她才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是這聲音,柳白肯定是聽不見的,他還在跟紅卒鬼聊天。
“黑將,你還沒說,你們血食城那萬屍坑到底是怎麼解決的?”
“呵呵,想知道?來一趟我們血食城啊,來了我就告訴你。”
柳白想着等他過來後,就讓孃親殺了他,然後自己再吃掉他的棋盤,這樣自己的天資就還能再提高几分了。
紅卒鬼譏笑一聲。
“雲州城這邊已經派去了好幾撥人馬,但都是有去無回,你們血食城那邊鐵定是有大師高功在那邊,呵呵,這種事,就你這小小的鬼物能曉得?”
“行了,諒你也不敢來這雲州城,別擱這吹了。”
紅卒鬼說完,不等柳白再答覆,他就散了自己的棋子。
柳白倒沒什麼感覺,這血食城沒什麼事可以折騰了,那下一步肯定就是去雲州城了。
到時候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把這紅卒套出來就是了。
套出來之後,一波帶走。
反倒是小草,被氣的罵罵咧咧,直呼要柳白早點去雲州城,殺了這紅卒鬼。
柳白收起這棋盤,轉而去了廚房。
柳娘子已是準備好了午飯,柳白幫忙收拾着,一邊問道:“娘,那紅卒鬼說的,殺了這棋盤的擁有者,吞噬了對方的棋盤就能提高自己的天資,這是不是在真的啊?”
“是真的。”
“這棋盤當初打造出來,就是爲了養蠱。”柳娘子似是知道點什麼。
“那沒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吧?”
“沒有。”
“那就好了,到時候就算我去了雲州城,也能隨時和孃親說話了。”
柳白很是開心,柳娘子看了眼他的身影,也沒說什麼。
午飯是不能說話的,因爲孃親說過,她不喜歡吃飯說話的孩子,這事柳白也一直記着,所以等着吃完午飯,他才說道:
“娘,你看看我的心火猿,好像有點子問題。”
柳白說完心思一動,一道黑火從其胸前飛出,落在地上。
那渾身燃燒着黑火,上上下下都充斥着暴虐之氣的心火猿便是出現在了這屋子裡頭。
起先它還很是囂張,右手往前一抓,那根黑色齊眉棍便是被其握在了手心。
可臨了等它一擡頭,見到柳娘子後,立馬就萎了。
雙手拄着齊眉棍,低下頭顱,雙腳站直甚至都有點夾着尾巴做猿的模樣了。
柳娘子好似早就知道了這些,也不驚訝,瞥了眼後說道:“你這心火猿,跟別人的心火猿比起來怎麼樣?”
“我這個很強,強得多,能壓着他們的心火猿打。”柳白一口咬定說道。
“那現在知道我爲什麼會讓你出去了吧?”柳娘子擡手間,桌上的這些碗筷就已是乾乾淨淨,然後在廚房裡邊放好。
“如果你跟在我身邊,我肯定是想不到,你會適合這些聚氣之物。”
“但是你自己出去了,這些就是你的機緣,你的運道,所以能找到最適合你的聚氣之物。”
“但就是很難嘞。”柳白點頭說道:“自從在司徒家找到那幾頁書冊,聚了心火之氣後,其餘的幾氣就再也聚不出來了。”
那是因爲前幾天,紅姐成了城主之後,柳白就讓她幫忙在城內找了其餘的聚氣之物。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先前短刀幫,周家乃至五服堂的了。
可臨了,卻依舊沒有找到一件柳白能用的上的。
“這是因爲你想聚其餘的四氣,就得找到其餘的書頁。”
“其餘的書頁?這麼難?”柳白瞪眼,有些錯愕,“這不跟大海撈針都差不多了。”
“難嗎?”柳娘子笑吟吟地說道:“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再難也得你自己走下去了。”
“如果一開始你不急着聚氣,沒有選中他家的東西,而是選了其餘的閒雜之物,那這聚氣之物也就沒那麼難找了。”
“可你偏偏急着聚氣,遇見一個合適的,就直接用了,那沒辦法,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柳白總覺得自己孃親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他們家?孃親的意思是,我這聚氣之物還有點講究嗎?”柳白好奇道。
“嗯,你這聚氣之物,其實是很久之前的一個走陰人所創造的法門,怎麼說呢,當時在他那個年代,楚江以南,提起他的名號,不管是走陰人還是邪祟,都得退避三舍。”
柳娘子說完之後,又回想了一下,然後才篤定地點了點頭。
“楚江以南……這麼強?那整個楚國基本上也就他的實力最強了吧?”柳白有些震驚。
“差不多吧,而且他當時和楚國境界最高的走陰人比起來,其實還是差了一個境界,這麼說,你應當就知道他的這法門有多強了。”
“只是沒想到,你在這小小的血食城裡邊,竟然都能有這運道。”
柳娘子說着這話,眼神當中也是有着一絲滿意。
“那人是不是叫做……
柳白回憶着自己看過的史書,而後終於從那些史料之中,找到了柳娘子口中的那人。
黑墓。
墓地的墓。
而從史料來看,柳娘子說的毫不誇張,甚至都還有些收斂了。
因爲史書上記載的,更爲誇張,像什麼一人獨闖楚皇宮都是尋常事。
最爲顯赫的戰績還是深入禁忌斬王座後,全身而返。
甚至都有稱呼他爲人間最強走陰人的。
“是他。”柳娘子微微頷首。
柳白聽着捏了捏拳頭,“難是難了點,但法門的確不錯。”
“嗯,我這正好有一份殘頁,你可以拿去學了,至於餘下的……”柳娘子稍稍思量後說道:“雲州城裡有個木家,這木家祖上曾有人在那黑墓底下學過藝,家裡應當也有一絲傳承法門。”
“其餘的就得你自己去尋了,甚至就連這木家,我都不知道還在不在,畢竟上次去雲州城,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柳娘子眼神當中帶着一絲追憶。
“好,娘放心就是嘞,孩兒會自己去尋。”
“只是要找到這殘頁的原本?應當不是吧……”柳白覺得要是找原本,未免有些太過誇張了。
“你覺得呢?”柳娘子好像有些氣笑,“找到有過傳承,有過供奉的就行了,原本……呵呵,在他墓裡邊,你將來有本事了,的確可以去拿。”
盜墓?
柳白默默記下這事,也就沒再問了。
柳娘子緊接着說道:
“只是他這條路……也沒走通,你要走上了,就還得自己去闖,可曾想好?”
自己去闖?
不,外掛會幫我闖,就算境界不行,我都還能當個數值怪……柳白笑着點頭,“孩兒想好了,聚氣就要聚最強之氣。”
“路難走一點,都沒關係。”
“好。”柳娘子臉上笑意更甚,而後翻手間,幾張殘破的書頁便是出現在了他手上。
柳白只是看了眼,便是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吸引。
這……果然是自己的聚氣之物!
他跳起一把搶過,大喊道:“謝謝孃親!”
聚氣之物到手後,柳白稍加感知,便是曉得了,這並非水行之物,而是金行之物。
即是說,用了這聚氣之物所聚出來的,並非是腎水豬,而是肺金蛟。
一時間,柳白恨不得是想現在就試試。
“晚上來吧,一會把你黃姨喊來,也是這麼久沒見了。”柳娘子說的隨意。
只是提起她,柳白又想到了什麼,撓撓頭,喊道:“娘……”
“說。”
“這黃姨,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啊。”在柳娘子疑惑的目光中,柳白緊接着便將自己對黃一一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從自己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鬼體和她見面開始,然後再到這血食城最後一戰。
而柳白越說,柳娘子眼中的笑意也就越濃。
臨了等到最後,柳白才問道:“孃親,黃姨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要不要我告訴她,這樣好像有點不大好啊。”
“沒事,她就是這性子。”
“她不知道,現在先別說,等着她真有些什麼不對勁的想法之後,再告訴她。”
柳娘子好像也有什麼惡趣味,說着她自己反倒先笑了起來。
“那好吧。”
柳白也就沒堅持了,反正既然孃親都這麼說了,那自己自然也就不管了。
沒一會,柳娘子離開又回來,等她再度回來時,身邊又已是多了一人。
其赫然是那身形比柳娘子還高了一個頭的仲二紅,或者說是黃一一。
“我記着上次來這院子,都是好幾年前了,當時小白還只有這麼大。”
她說着還伸手比劃了一下。
“現在一轉眼,小白都這麼大了。”仲二紅說着還嘆了口氣,起先那時候,她還覺得柳白怪異,長得那麼快。
可後來自己身死,再被柳娘子救活,甚至都還被換了個身體。
她也就都能接受了。
臨了,沒說多久,黃一一就把話題轉移到了那“俊俏鬼王”身上。
柳白聽着又打量了自家孃親一眼。
發現她明明什麼都清楚,卻非得裝出一副頭一次聽的模樣……果然,這女人天生都是影帝。
女鬼也不例外。
臨了接下來這一下午的時間,柳娘子跟黃一一都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直到這晚飯過後,黃一一又逮着柳白好一頓擼,然後又給柳娘子講解了好些帶娃的經驗。
柳白聽着之後,忍不住好奇問道:
“黃姨,你應該也是有孩子的吧?”
應當是如此,畢竟當時黃姨是自己的奶孃,她自己要是沒孩子的話,當初哪來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