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教負責看守這老狼山陰脈的掌櫃跟監院,以及兩個管事,盡皆都是已經開始信奉鬼神教了。
雖說柳白還沒在他們身上看出什麼神教神使的跡象,但不妨礙他們已經開始信了。
不信,也成不了神使。
甚至因爲這陰脈裡邊安置有神廟的緣故,他們的信仰還極爲的堅定。
畢竟按着這神廟的規矩。
每到初一十五,就得去神廟上香,祈禱供奉。
這長年累月的侍奉在這神廟堂前,信仰怎麼都能比別的信衆深一些。
而現在……神廟既然開了,那勢必即是說明,他們已經到了。
“公子走快些,再走快些,要不你乾脆變成鬼體飛過去吧,還不容易被發現。”
趴在柳白背後的小草催促着,也開始給柳白出主意。
柳白也是這麼想着,於是當他收起這媒妁會的紅燈籠,從人體化作了鬼體後,小草便又是小手一揮。
“公子,出擊!”
柳白嘴角忍不住抽搐。
有時候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是小草的公子,還是它的玩具。
不過幾個呼吸時間過後,柳白身形落下,隱匿在了黑暗之中。
他盤坐在這陰脈石壁一顆凸起的石頭上,而就在他的正前方,赫然有着一扇已經被打開的石門。
其間傳來一道淡淡的威壓,並不強烈,但卻給人一種無法反抗的感覺。
這還是柳白第一次直面神廟……
雖說這真神都已經直視過了,但當時畢竟有着孃親替自己遮擋住了一切。
現在輪到自己了,可這只是這真神萬千神廟當中的一座,竟然都能給自己帶來如此壓迫嗎?
更別說現在都已經化作鬼體了……一時間,柳白心頭也是有了些許沉重。
原先他還想着,自己這實力應當也還行了。
可現在看來,差的還是太遠太遠了。
神廟內傳來人聲,在那黑暗之中,還有幾道身影影影綽綽,來回走動着。
也都是柳白的老朋友了。
他這幾天,基本上都已經把那臘八教的圍子逛了個遍,所以對於他們這些個人,也都很熟悉了。
掌櫃的叫做鄭九,大家都喊他九哥,監院是個女子,叫做翁巧華,大家都喊她翁姐。
這倆都是養陰神的,其餘兩個管事,都是聚五氣的。
跟原先這媒妁會圍子的配置差不多,但在柳白麪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甚至都不用陰神摘下面具,就已經能輕鬆拿捏住他們了。
這也是柳白一直不急着動手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自然就是爲了這神廟了。
如果不是神廟虔誠的信徒,那是叩不開這神廟大門的。
像是小草,不管在這神廟大門前怎麼磕頭,都叩不開這神廟門。
但要是那死去的李達在這,只要磕一個,這神廟大門就開了。
正想着,這漆黑的神廟裡邊,倏忽亮起了一盞油燈火。
昏黃黯淡,但卻有了一絲光明,緊接着這臘八教的掌櫃九哥便是藉着這油燈傳火,很快便是點燃了這神廟裡邊的其餘幾個燭臺,如此一來,這神廟終於被光明充斥着。
甚至乎,這光明還能從門內溢散出來,驅散這外邊的一點血光。
好似真神在驅散着世間的邪惡。
“九哥,你先上香吧,我去把紙錢分一下,你倆去將這神臺擦擦,把我們帶來的貢品都擺好。”
臘八教的監院翁姐小聲安排着活計,絲毫不敢高聲言語,也不敢擡頭。
殊不知,門外的柳白已經從那石頭上下來了,就這麼直愣愣地站在這門口,擡頭看去。
他倒想看看,這鬼神的神像,又是怎麼一回事!
會不會是像先前的道祖一樣,只在那道觀大殿的牆壁上,寫下一個“道”字。
而後說上一句什麼,“道不得觀”。
此時,柳白還只是稍稍擡頭,看着這石頭神像的底部,就已然能感覺到一絲沉重的威壓籠罩在自己心頭了。
就好像……有人在強行摁壓着自己的腦袋,不讓自己擡頭一般。
但緊接着,他倏忽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籠罩住了一般。
像是有人輕輕地給自己蓋上了一牀被子,從而遮擋住了外邊的一切恐怖。
那股沉重的威壓,霎時間就消失的乾乾淨淨。
“這是……”
柳白很清晰的感覺到了那股氣息的來源,他有些詫異,因爲他沒想到。
思量間,他擡手從自己胸口處,將那東西取了出來。
那是一個做工略顯粗糙的銅製長命鎖,是柳娘子當初親手給他打造的。
也即是他出遠門前,柳娘子贈給他的。
柳白拿到後,起先是將其掛在了自己的人體上邊,後來覺得,我應該是個鬼,孃親也更喜歡我是個鬼。
所以柳白就一直將這長命鎖掛在了自己鬼體上邊。
然後……就到了現在。
所以這長命鎖,是孃親留給自己,對抗真神威壓的?還是說有別的作用?
柳白又想到了上次在神霄觀,當時是人體,沒有帶着這長命鎖,所以沒能阻隔住那股威壓。
但是現在……他輕輕鬆鬆擡頭,得見真相。
只見這鬼神的石頭神像,竟然是……一件衣裳!
石頭材質,也看不出顏色花紋什麼的,只能看出,這裡供奉的神像,是一件長袍。
所以說,這鬼神的真身,會是一件衣裳?
又或者說這只是祂的外在顯化?
柳白一時間,有些難掩心中震驚,畢竟這事對於他來說,還是有點太超前了。
孃親或許是能知道一些。
他愣神的這麼一會功夫,這臘八教的九哥就已經給這鬼神上完了香,翁姐也已經將紙錢分好,遞了過去。
餘下的那兩個管事,也已經拖來了……貢品。
先前這貢品像是都被放在了門後,因而柳白也就看不真切,但是現在……他就實打實的看清了。
這哪是什麼貢品,這分明就是三個……人!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三具屍體。
只是稍有些錯愕,柳白也就想明白了,這供奉個土地爺,都是血食三牲了。
這供奉真神,三牲能差了去?
所以怎麼都得來個走陰人才行,而且離着不遠,柳白也看的真切,這三個走陰人,九成是那走山的趕山人。
不管是身上穿着,還是那衣衫外貌,都跟柳白見過的那些個趕山人,差不了太多。
所以趕山人終日趕山,將這滿山的山精當做獵物,卻沒曾想,自己終有一日也會成爲別人的獵物?
這三具屍體被那倆管事拖出來後,就被放在了這神像臺前,然後那兩人退開,盡皆老老實實地跪在了門邊。
緊接着那翁姐也下了跪,只剩下那掌櫃九哥站在那三具貢品前,將一張張染血的紙錢丟在他們身上。
與此同時,柳白也是看着那些神香上的香火,竟然直直的全都被上頭的鬼神神像吸了去。
所以說……這供奉竟然真的能直接供奉到鬼神?
不僅如此,他也是注意到了,地上的那三具貢品,也正在緩緩消失着。
就跟柳白先前的陰神吞食血氣一般,這鬼神更是,什麼都沒留下。
這三具屍體都在一點點的消失,看着像是化作了虛無。
但柳白腦海裡邊,卻是響起了小草的呢喃,它的聲音也很小,說的很慢,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似得。
“公子,鬼神正在進食。”
“真神進食的時候,最忌諱被打擾,伱現在把那巫神信物丟進去,肯定會很好玩的嘞。”
小草鬼鬼的。
柳白也是這麼想的,他看着那些個不斷消失的屍體,連那九哥也已經跪下了。
他沒再遲疑,心念一動,將須彌裡邊那個渾渾噩噩絲毫沒有動靜的老頭面具取出,然後不等其反應過來。
柳白就已經將其丟進了這鬼神廟裡邊。
“哐當”一聲。
這面具看着脆脆的,但實則也是堅硬的很,柳白丟進去後,這面具直接撞倒了神香,又是“啪嘰”一聲打碎了燈油盤。
“公子,你這心也是黑的很嘞。”
“鬼神進食的時候,你打翻了祂的神香,又打碎了燈油盤,那你這就是等於打碎了祂的飯碗嘞。”
小草嘀嘀咕咕地說着,但實則柳白也能從它話語當中聽出,它在竭力壓制着自己的激動。
它激動什麼?
真的只是爲了看熱鬧?
柳白疑惑間,這神廟裡頭還響起着那巫神信物,也即是那面具蒼老的聲音。
“本尊初出,你若肯信奉真神,自會賜予你神使身……不對!這是什麼地方?!”
“邪神道場?!”
柳白聽着這聲音,面無表情的跟小草說道:“我若是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哼哼,公子你覺得小草會信嗎?”
“小草又不是傻子,你焉壞焉壞的,小草纔不相信你嘞。”
他倆說話間,這神廟之內,卻又是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邪神信徒?”
“膽敢犯我鬼神疆域?”
這聲音陰惻惻的,讓人聽了不明覺厲。
小草則是語速飛快的再度解釋道:“公子,不管哪個神教的,都會將其餘神教視爲邪教,將其餘的神祇視作邪神嘞。”
巫神面具先是沉默了呼吸時間,像是在懊悔自己竟然惹了這鬼神廟。
但很快,他也沉聲道:“爾等只敢在這地下陰脈裡邊蠅營狗苟,真不知道誰纔是邪教衆!”
“呵呵,觀你氣息,是那巫神座下吧?”
“區區巫神,也敢打攪至高無上的鬼神進食?莫非是想與我鬼神教開戰不成!”
那道陰惻惻的聲音陡然拔高了音量,極爲霸道。
至於跪在地面的那幾個臘八教的教衆,則是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了。
“公子,你就看着吧,這巫神信物肯定是會投降的,他們膽小得很,一般的神教根本不敢跟鬼神教碰。”
說起神教這些,小草就像是知道的非常多了,然後又繼續說道。
“公子,小草教你這巫神教的口諭,你待會說出來,這鬼神信衆就會覺得你是巫神信衆的。”
柳白這次沒有急着打斷,而是聽着小草言語。
“到時公子你就雙手交叉,疊放在身前,然後嘴上說‘在偉大的巫神下,我們卑微如塵埃。’。”
果不其然,小草是熟知這些神教尿性的。
它只是剛說完一會,這巫神面具就開口了。
“我教無意與貴教爲敵。”
“那你在這打碎了鬼神大人的神香燈油盞,又是何意?!”鬼神信衆佔據了上風,說話聲音愈發嚴厲。
巫神面具再度認慫,“是一個邪祟將我丟進來的……這是實話。”
言罷,柳白倏忽感覺到了一道凌厲的目光從那神像石雕裡邊傳了出來。
感情那玩意是藏在這石雕裡邊?
不僅如此,那幾個臘八教的教衆也是跟着回過頭來,柳白這下不得已現出身形。
他鬼鑄身的氣息外溢,頓時讓那幾個教衆膽寒。
被這鬼神信衆的目光直視着,柳白沒有絲毫畏懼,只是抖了抖衣袖,而後雙手交叉疊放在身前,再一彎腰,輕聲說道:
“在偉大的巫神下,我們卑微如塵埃。”
“呵呵,這就是你說的邪祟?”
神廟內,那道陰惻惻的聲音再度響起。
“大人,我聽從您的指揮,將殺死這些卑劣的邪教衆。”柳白彎腰說着,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一絲弧度。
旋即,他直起了腰身,右手擡起,又往下一指。
“落。”
旋即,柳白頭頂的雙角處便是傳來“噼啪”一聲輕響,緊接着便是兩道陰雷在這神廟裡邊落下。
“轟——”
臘八教的掌櫃九哥,跟那個監院翁姐,直接兩眼一翻,沒了聲息。
連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柳白這連第二命走陰人都能劈傷的陰雷,拿來對付這養陰神的走陰人,自是沒有絲毫難度。
緊接着又是兩道分叉的陰雷,奪走了那兩個管事的小命,這次則是還更加血腥了些。
將他倆的頭顱都劈了個稀爛。
輕而易舉的殺了這四人,柳白卻連位置都沒移動過分毫,他依舊站在原地,雙手交叉身前,微笑着欠了欠身。
“絞殺邪教信衆,乃是弟子的使命。”
“公子,我發現你這樣可帥的嘞!”
小草跟在柳白身邊混了這麼久,也從柳白口裡學來了那麼一兩個詞語。
神廟內,安靜了下來。
巫神面具沒想到柳白竟會這麼直接。
那個藏身在神像裡邊的鬼神信衆則是沒想到柳白竟會這麼……膽大包天?
“呵呵,巫神教是吧,本座記住……”
話音未落,直起腰身的柳白又是一指劃落,“巫神面前,豈容爾等狗吠?”
又是一道陰雷落下,這次更是,竟一下就將那鬼神鵰塑劈地四分五裂!
這一幕,就好像是在那弒神一般。
柳白見着這情形,只覺心中無比暢快!
“轟隆隆——”
緊接着,一道悶雷便是在這地底陰脈之中響起,又好似地龍翻身一般,搖晃不止。
原本站在地面的柳白也是身形搖晃,但是隨即他便懸空飄起,也就對他沒有影響了。
“公……公子,你惹得鬼神發怒了。”
小草聲音也有了絲變化,頗有種玩大了的感覺。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柳白腦海中言語,臉上卻也帶着笑,“反正鬼神只會怪罪我們偉大的巫神大人,關我這小嘍囉什麼事。”
“那確實。”
兩人說話間。
這老狼山的圍子裡邊,司徒紅幾人也是全都被驚醒,紛紛從各自的屋子裡邊出來。
至於那些採珠的老百姓,更是一個個的都跪倒在地面,紛紛說着。
“地龍翻身了。”
司徒紅跟許兆則像是知道點什麼的,紛紛來到了這最裡邊的屋子前,面容擔憂。
身形一半血肉,一半白骨的廖康則是守在這地洞前頭,手裡提着那盞諸邪避退的紅燈籠。
“掌櫃的說了,不管今晚發生什麼動靜,都不得下去。”
“這……”
許兆似是有些猶豫,他也害怕柳白出事,畢竟對於他來說,自己可是剛跟了個掌櫃的。
若是這掌櫃的這就出事了,那自己該如何是好?
但轉念一想,自己就算去了,也幫不上忙,也就放下心來了。
“掌櫃的說過是吧?”司徒紅則是沉聲問話道。
“是。”
“那就沒事了。”自家公子既然提前說過,那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實在不行,娘娘肯定是會來救的。
自己操心也沒用。
“……”
地底神廟內,一切歸於平靜,柳白也就來到那巫神面具前頭,微笑着說道:“幸不辱命,感謝偉大的巫神大人。”
“呵,呵呵!”
那原先還有些蠱惑人的巫神面具,此刻聲音再沒了那蠱惑的意味,而是帶着一絲氣急敗壞的意味說道:“你到底是哪個邪神信徒!!”
“竟敢將這災禍甩在偉大的巫神身上,簡直是該死!”
“癲花,你肯定是那癲花信衆!”
看着這氣急敗壞的巫神面具,柳白微笑着一招手,便是將其收入了須彌裡邊。
隨即聲音消失。
“小草,癲花信衆是怎麼個說法?”柳白來到這神臺前,問道。
“癲花之神也是個真神嘞,喪葬廟信奉的就是癲花之神。”
“喪葬廟?”
這背鍋倒是不錯,到時什麼都可以賴到喪葬廟衆身上去,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一羣瘋子,不管做出什麼事都是正常的。
“對嘞。”
小草說着話,柳白也就已經將那神像碎片翻開了,但是並未在這裡邊找到什麼鬼神信物。
“他們應當是燒香請來了一道信物的念頭在這,現在天下神教剛起,真神信物都還是很少的,而且一般都掌握在行走手裡。”
“小草,對於這些真神的信息,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呢?”
柳白看着地面的那幾具屍體,思量間,抖了抖身子,他就又已經從鬼變成了人。
旋即又放出了陰神。
他想着,看能不能讓自己的陰神也飽餐一頓。
“啊?”
“小草跟在娘娘身邊這麼久,知道這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嗎?”
小草歪着腦袋,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柳白笑笑,也就沒再問這事了,反正不管自己問的再多,不該說的,小草還是一句話都不會說。
放出陰神後,柳白先是讓他看了眼這地面的幾具屍體,看能不能“吃”。
可沒曾想,他卻看都沒看一眼,只是自顧守在柳白身後。
這廝……竟然還挑食!
柳白看着那幾具趕山人的屍體,那頂多不過聚五氣的走陰人,這鬼神都沒嫌棄。
自己這陰神倒好。
都是養陰神的走陰人屍體了,他竟然還嫌棄。
“公子,看來你這陰神,是隻吃陽神以上的屍體嘞,這可就難養活嘍。”
小草也是看出了這點,然後再度說道:“跟公子你一樣,挑食,哼哼。”
柳白已經能免疫小草的臭嘴了。
從這鬼神廟裡邊出來後,他又問道:“你說喪葬廟信奉的事癲花之神,那其餘的神教……”
小草聽明白了柳白想問什麼,但它不敢說,只是把頭埋在自家公子身上,然後在他腦海裡邊說道:“是嘞,其實那些能橫跨三大國的勢力後邊,都有神教的影子。”
“喪葬廟,紙傘會,水火教,孩兒幫,婚嫁堂等等,其實都有嘞,但是公子可以問,小草不敢說。”
“得等回家了,有娘娘在旁邊,小草纔敢說。”
“小草你好慫……”
柳白又回頭看着這鬼神廟裡邊的那幾具屍體,他有點想法,他想試試這上供真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又覺得這上供真神,是在資敵。
想了想,他便用化屍水將那兩具養陰神的屍體消融,準備將餘下的那兩具聚五氣的屍體上供。
可轉念再一想,不能讓那巫神吃的太好,便又將這兩具聚五氣的屍體也化作了屍水。
雖說按照孃親所說的,只要是死去的走陰人,最後都會被天上的真神分食。
但那樣應當也是分開的,自己這化屍水下去後,多少也能淡化一些。
如此一來,這神廟裡邊餘着的,就只剩下那三具被鬼神“吃”的只剩下一半的屍體了。
“公子快來快來,小草也想見識見識嘞。”
只要是看熱鬧這種事,小草都是很積極的。
柳白“嗯”了一聲,先是化作了鬼體,然後再從須彌裡邊取出了那個白鬚光頭的老翁面具。
這東西只一出現,便是立馬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癲花信衆,你這該死的邪神信徒,你這遭天殺的王八蛋。”
柳白不以爲意,將其放在這石壁上,而後雙手交叉疊放胸口,微笑着欠身道:“在偉大的巫神下,我們卑微如塵埃。”
此刻,柳白愈發覺得,跟這神教混有意思。
就像現在,明明是讚美的口諭,可在這巫神信物看來,這就是挑釁,這就是當面打臉。
氣的他又要破口大罵之際,卻又聽着柳白說道:“我想給巫神大人上供,不知該怎麼做?”
“嗯?”
面具話都到了嘴邊了,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你要上供給偉大的巫神?你不上供給你們的癲花之神?”
柳白正色道:“我就是想上供給偉大的巫神。”
“呵,不愧是癲花之神的信衆。”
在這面具看來,只有癲花之神的信衆纔會這麼瘋狂,這麼的……沒有底線。
但這跟他這個巫神信衆有什麼關係呢?
他還巴不得這癲花之神的信衆,都上供給巫神呢。
“看來你還是有眼光的,只要你上供,偉大的巫神將會庇護……你,你他孃的上供這個?”
等這面具反應過來,看清柳白要上供的貢品時,他是又忍不住開罵了。
他自然能看清,柳白將那幾具完好的屍體都用化屍水化沒了。
只剩下這三具被吃過的屍體。
這用別的邪神吃過的血食,再供奉給偉大的巫神大人?
“這可是鬼神大人吃過的,鬼神大人吃了都說好,所以我纔想着上供給偉大的巫神大人。”
柳白說的認真,完全不像是在玩笑。
“呵呵,卑劣的癲花信衆。”
巫神面具繼續嘲諷。
柳白則是說道:“既然偉大的巫神看不上這點血食,那我就只能上供給更加偉大的癲花之神了。”
“要。”
巫神面具立馬改口。
這點血食雖說是被鬼神吃過的,但是有什麼關係呢?
巫神大人需要的只是血食罷了。
祂是不會管,這血氣是怎麼來的。
只要能通過自己給巫神大人獻上血氣,巫神大人一樣會給自己帶來恩賜。
“你說什麼?”柳白故意再度問道。
“我說,你是真的要給偉大的巫神大人獻上你的供奉嗎?”巫神面具說話的聲音一沉。
頗有種被氣的三尸神暴跳的感覺,但偏偏又拿柳白沒辦法。
“是的。”
柳白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呵呵。”巫神面具冷笑一聲,也沒再言語。
柳白只是見着他用力一吸,鼻尖便是出現了兩道白龍,然後地面的那三具本就只剩下一半的屍體,在逐漸變小,最後變得乾乾淨淨。
連一根毛都沒剩下。
“公子,祂們可是真的不挑食嘞。”小草只敢在柳白腦海裡邊說這話。
而且也不敢點名,只能這樣暗戳戳的說。
眼見着屍體都被吃完了,這面具鼻尖的白龍也就消失不見,他也恢復了平靜。
柳白就又問道:“給偉大的巫神大人上供了,不知能得到什麼賜予呢?”
“呵,你這勢利眼。”
巫神面具依舊再嘲諷着,但該給的回報,他還是給了。
他張嘴一吐,五枚青珠子便是落在了柳白腳下。
“就這?”
柳白原以爲還能有多少,可現在看來,這真神也是小氣啊。
“兩個燒靈體的,一個聚五氣的,還都被吃的只剩下一半了,你還想要什麼?”
巫神面具越說越氣,說完乾脆閉嘴了。
柳白也沒浪費,將這青珠子收好。
他正欲將這巫神面具收起,可緊接着卻又聽這巫神面具說道:“巫神教替你背了這麼大的一口黑鍋,將來若是有合適的供奉,可別忘了偉大的巫神大人!”
柳白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知道了知道了。”
“呵,卑劣!”
巫神面具也知道柳白又要將他收起來了,所以趁機又是罵了一句。
但對於這種無能狂怒,柳白也沒在意太多。
將其收起後,柳白又是看着這神廟。
“公子,要毀掉嗎?”小草小聲問道。
“不了,這都已經砸了人家的飯碗,要還把人家家拆了,那可就算得上是結死仇了。”
柳白說完,又打量了下四周,燈盞燭臺什麼的都是尋常物,不值錢也沒什麼用途。
他便離開了此地。
至於爲何不毀……因爲媒姑肯定是會來的。
沿着原路返回,約莫過了盞茶時間,他就已然回到了那出地面的石階上。
守脈人廖康依舊守在這,見着柳白出來,連忙起身彎腰,“見過掌櫃的。”
“嗯,不錯。”
柳白隨口一句誇獎,立馬讓他面露欣喜。
臨着出來地面後,柳白又看了眼他掛在旁邊牆壁上的紅燈籠。
稍加思量,柳白開口問道:“我們在這圍子裡邊,有多少個燒靈體的幫衆?”
廖康原先就是這圍子裡的監院,對於這些事情自是瞭如指掌。
“燒靈體的一共二十三個,除此之外,烏雞鎮的堂口裡頭,還有七個。”
“這樣,你在圍子裡邊清點出來十八個,然後你帶隊,帶上司徒紅跟許兆,從這地底陰脈繞去臘八教的圍子,趁着夜色殺光,一個不留。”
一件在廖康看來,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卻被柳白這麼隨口說了出來。
“掌櫃的……這,這事要是作了,怕是得會主大人出面才能收場了啊。”
廖康勸誡道。
但可惜,柳白就不是一個能聽得進勸誡的人。
“你喊我什麼?”
“掌櫃的。”
“那你去做就是了。”
“是。”
廖康也不傻,見着柳白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自是連忙點頭稱是,而後轉身出去了。
眼見着他走出這屋子,他背後原本是白骨的身軀,也是逐漸長出來血肉。
‘這守脈人的門道,倒也挺多的。’
柳白見着也是走了出去,這“首惡”都已經被他全都伏殺了。
這餘下的幾個嘍囉,若還是要他親自出馬,那養着他們有什麼用?
廖康出去喚了人,很快就領着隊伍回來了。
他也沒說是去做什麼,只是讓衆人跟着,顯然也是個小心的性子。
司徒紅也是見着柳白平安歸來,鬆了口氣。
見着他們一個個都從這地底離開了,柳白也就走了出去。
天色還早,他還得琢磨琢磨那門該死的《野火》之術,他就不信這個邪了。
黑木都能將這鬼東西的術法給憑空創造出來。
自己竟然學都學不會?
柳白不信自己的天資會有這麼差,鐵定是自己還沒找到門路,沒有找到那根線頭。
……
шωш ★TTKΛN ★Сo 是夜。
沈若若猶豫了半宿,不知流了多少眼淚,終究還是下定決心。
要是再不把那門術找來……沈若若害怕自己得被那個鬼,給玩死。
她從自己院子裡頭出來,最後來到了媒姑的院子前。
到了這,還沒等着她敲響院門,媒姑就已經從裡邊打開了。
“大半夜來了師父這,怎的連門都不敢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