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能永遠陪着你,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說完柳娘子就轉身去了地底,再沒回頭,柳白如往常一般說道:
“晚安孃親,明天見。”
返回地底的柳娘子看着也有些低落,或者說是煩躁,總之就是心情都不怎麼好。
衣櫥裡邊傳來了那粉裙人皮的聲音。
“小白這麼想我們陪着,乾脆陪着他就好了,只要我們願意……誰能攔得住?”
柳娘子沒有理會。
紅裙人皮的聲音緊接着傳出,“那老東西都過來了,說明是真的要不了多久了。”
她說話,柳娘子就搭理了,她先是擡頭看了眼頭頂的位置,眼神當中閃過一絲溫柔,這才說道:“沒事,我會讓他們晚一點的,因爲……我兒子想我多陪陪他。”
說完,剛坐下的她又站了起來。
“你要出去?”紅裙人皮問道。
“嗯,那老東西不是早就想見見我了,再說,都把主意打到小白身上了,我不去能行麼?”
柳娘子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明顯有了些許冷意。
而後她一步踏出,身形便是消失在了這地底。
黃粱鎮另一邊,張蒼剛收拾好桌面畫着的圖紙,一回頭,卻見自己身後多了個……畫皮鬼。
他見來者,笑道:
“好久不見,現在是該叫你柳無敵,還是……柳神?”
柳娘子依舊是那身衣物,但與之不同的是……她褪下了人皮。
所以此刻她裸露出來的頭顱,是血淋淋的一片。
柳娘子來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毫不客氣的譏笑道:“怎麼?人多的時候喊我畫皮鬼,現在只有你一個的時候,就稱呼我爲柳神?”
“這麼怕死?”
當面被打臉,縱使是張蒼也有些掛不住,尬笑幾聲。
“柳神還是那性子。”
一人一鬼也算是久未見面了,所以柳娘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監正大人倒是清瘦了不少,看來這些年不太好過啊,嘖嘖,要不乾脆和我一樣當個鬼得了。”
柳白和馬老爺他們不認識張蒼,但柳娘子卻是認識。
張蒼,楚國欽天監的監正。
一個能在整個楚國或者說人間都橫着走的人物,但此刻聽到柳娘子這言語,張蒼卻是苦笑着搖搖頭,來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只能說大雨欲來風滿樓吧,也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幾年。”
柳娘子嗤笑,“我就客氣一句,你還當真了?”
“說吧,這次來找我,什麼事?”
說起正事,張蒼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柳神……這次是真的藏不住了。”
“沒事啊。”柳娘子很是隨意,“那些東西的鼻子比狗還靈,能藏這麼些年,已經很好了。”
“不過這次要你親自過來坐鎮……說說吧,都有哪些要來的?”
柳娘子說着身子往後稍仰,姿態看着倒像個男子,極爲豪邁。
張蒼頷首,緩緩說道:“人族這邊來的柳神您應該也能猜到,魏國的大司天是肯定要來的。”
柳娘子鄙夷道:“殺他如屠狗。”
張蒼好似沒有聽見似得,繼續說道:“秦國的太史令說了也會來。”
“這兩人,柳神您應該是都能猜到的。”
柳娘子“嗯”了聲。
張蒼繼續說道:“紙傘會和水火教那些,估計也會來幾個,但他們肯定是看戲的,動手的可能性不大。”
柳娘子眼神當中閃過一絲不屑,轉而問道:“西邊呢?”
說起這,原本一直都還算平和的張蒼眼中也充斥着怒意,但同時也多了幾分慎重。
“禁忌深處那邊……七大王座應該會來三個。”
“哭喪嶺的那頭無頭鬼,鬼湖裡邊的那頭水鬼,以及火焰山上的那頭屍僵。”
一切都和柳娘子預料的差不多,所以她也沒太多的擔憂,甚至都翹起了二郎腿。
“這事和你沒多大關係,你負責把臺子搭好就是了,不然到時候夷平了這雲湘兩州,就別怪我了。”
張蒼點頭,這也正是他特意趕過來的緣故。
“行了,那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麻煩了你這麼多年,人情也算兩清。”
柳娘子依舊是那副隨意的姿態。
而說完了這正事,張蒼心頭也是長舒了口氣,他看着柳娘子的模樣,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柳娘子鄙夷道。
張蒼這纔敢說話,“柳白他……”
剛一提起柳白的名字,甚至都還沒問出什麼問題,張蒼就感覺如墜深淵,連說話都變得極爲困難。
因爲近在咫尺間,柳娘子盯上了他。
“你想問他什麼?”
此刻,張蒼能明白,但凡自己敢說錯一個字,柳娘子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這也正是她的性子,如當年一樣,護短到了極致。
在她柳無敵面前,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因爲她只會覺得,她說的話,就是道理。
“不至於如此,就在柳神你眼皮子底下,我還敢害貴公子不成?”
“哦?你的意思是,不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就敢害了?”
柳娘子微微仰着頭,用睥睨的姿態看着他。
張蒼苦笑。
見其可憐的模樣,柳娘子終於不再威脅,收斂了自身氣勢。
畢竟連陰蓮心那樣的極陰之物都送給了柳白,柳娘子也不好太過爲難。
宅妖本就是天地匯聚,食人氣而生,哪來的蛋殼?
騙騙不懂的小孩罷了。
沒了那股壓迫的氣勢,張蒼這才說道:“我只是沒想到,柳神這樣的存在,竟然真的還能誕下子嗣。”
“想說我一個鬼生不了孩子就直說,拐彎抹角說什麼?”柳娘子冷笑道。
張蒼也不尷尬,只是嘿嘿的笑。
見事情說完,柳娘子也沒在這繼續留下去的心思,起身正欲離去。
張蒼見狀,終究是選擇開口,他想問個清楚。
“敢問……柳白公子的父親是?”
縱使是這楚國的監正,縱使和柳娘子打過這麼多年的交道,他也想不通,以柳無敵的眼光,能有哪個男人被她看上?
聽到這個問題,柳娘子也是停下了腳步。
她想起來了,柳白上次也曾問過她,但她沒說,而此刻,問出這話的是張蒼。
她回頭,覺得有必要說說,所以她就這麼看着這個監正大人,忍不住微微仰頭,嘴角翹起,眼神當中甚至壓抑不住的自傲。
“神。”
“真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