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唐宅在這樣靜謐的夜色下,安靜的已經與那夜色融爲了一體。
唐寂還站在長長的走廊裡,牆上,是他修長高大的影子。
樓梯口去早已經空蕩蕩的了,唐寂就這樣看着,看着剛剛那個含羞帶怯,真誠感覺的說着幸好的小女子所站的那一方天地。
嘴角輕抿成了一條細線,在這空無一人的長廊之中,唐寂的面容依舊是沉靜的,漫不經心的,他依舊是清冷華貴的高不可攀的姿態,可是卻還是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亂成一團,而那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卻是他的心。
那顆早已經冷硬的心。
那顆在‘惑’中堅不可摧的心。
那顆在別人看來只會跳動沒有溫度的心。
然而在這一刻,就在幾分鐘前,因爲那個小女子,徹底的無法平靜了。
她居然說幸好,七年前你來到了我家,她居然是心存着無限感激的這樣說,她可知!她可知!!是啊,她不知,她什麼都不知……
唐寂不着痕跡的輕輕嘆息,唐盛,初楓慕,如你們看到這一幕是不是也會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
即使他能一手遮天,即使他是世人眼中的寂少,即使他是‘惑’組織中的當家人,這一刻,他還是有些無力的。
只因爲時光不會倒流啊!那些事情早已被這匆匆急行的時光拋在身後,一去不復返了。
想到那個柔和溫婉實則刁鑽倔強的女孩子,唐寂不禁在心裡自問,七年前,到底是他改變了初雨晴的一生,還是她攪亂了他這一生?
這樣的夜晚,似是承載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烏黑的夜色格外沉重。
“夠了,你再這樣執迷不悟,我也不管你了!”一聲怒喝在這個深夜之中,打破了寂靜。
柳初成看着坐在沙發上不吃不喝的女兒,氣得臉色發白。
柳宅裡的傭人早已嚇的把頭壓得低低的,儘可能的躲得遠一點,好似這對父女會真的大吵一架,殃及池魚一般,然而事實上,卻也是這樣的。這幾天的柳清淺因爲被柳初成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關在房間裡,而不吃不喝,此時那個連cpn的第二把交椅邱澤邱助理都爲之頭疼的柳清淺,因爲一直不吃不喝而體力不支,連說話都氣若游絲,毫無力氣。
“爸爸……”沙發上的柳清淺有些無力的擡頭看着暴怒的柳初成,她本就是瓜子臉,這幾天下來,更加消瘦了許多,那下巴尖尖的,蒼白的容顏,平日裡水光瀲灩勾人心神的眼眸已經有了些許呆滯,可即使是這樣,她看向柳初成時的那神情,依然是倔強的,毫不退讓。
這幾天下來,柳初成早已經被這寶貝女兒弄得又氣又心疼,終是看不過去,氣得一甩衣袖,幾步坐到了沙發上,平日裡呼風喚雨的柳懂事長此時此刻言語裡卻是苦苦哀求:
“女兒啊,你就一定要氣死我才甘心嗎?那個寂少啊,你們是真的不適合,更何況,他根本不愛你,他……他都有未婚妻了,今晚我還在重楓與cpn聯誼酒會上看到他帶着那個女人一起出席了,我還能活幾年?你,你就不能讓我安心嗎?”
說到最後,柳初成已經是滿面滄桑,他已近中年纔有了這麼個寶貝女兒,又因爲一生下來,母親就難產去世,所以他一直慣着,寵着,可是到如今,卻慣出了這麼一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
初雨晴看着頭髮花白的父親,眸光動了動,一轉頭,不再看他,依舊倔強的說:“不試試又怎麼會知道不可能?他那樣的人,我就不信能真有哪個女人能一直入他的眼,再說了,初雨晴只是他的未婚妻。”
“你……”柳初成被柳清淺氣得已經手指發顫,說出的話來,語氣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不試試?這麼多年還不夠嗎?從他救了你到現在,你不是一直在試嗎?結果呢?結果他不是還是對你不理不睬?你是我柳初成唯一的女兒,你這樣的樣貌,家室,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爲了一個唐寂,把自己折騰的半死不活,值得嗎?”
“爸爸。”面對柳初成過激的態度,柳清淺卻顯得格外平靜,她叫了一聲柳初成,轉過頭,看向他,繼續說道:“爸爸,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對於我來說不值得。而且……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唐寂卻始終只有一個。”
她還記得自己在英國的醫院中,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唐寂,那時候她出了車禍,全身像是碎了一樣的疼,可是在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只覺得這個男人被一道道清冷的,金燦燦的陽光籠罩着,那樣的眉眼,那樣的氣質,明明是那樣年輕的男人,全身上下散發着清冷華貴的氣質,高不可攀,讓見着他的人都自慚形穢,可是偏偏,他那樣完美的面孔上,卻是揮之不去的漫不經心的諷意。
那個時候,她也只有十九歲,刁蠻任性的很,可是在看到唐寂那一刻,她卻不敢說出一句話來,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懼與他的氣勢。
但是那時候的她,卻清楚的知道,看到這樣的男人,她的世界,就再也裝不下別的什麼人了。
她是個聰明機敏的女子,她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有多薄情。
其實,無論是什麼樣的女人,都最好不要遇見唐寂,千萬千萬不要遇見,因爲到那個時候,你真的會相信一見鍾情,你真的會卑微如塵,你真的會毫無理智的……愛上他。
因爲,那樣孤傲薄涼的男人,他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即使你有千軍萬馬,即使你熱情如火,他,都是不屑一顧的。
可是,終究是不甘心的。
柳清淺倔強的揚起下顎,看着父親,那個樣子,真相是拼盡了一切。
“爸爸,你找人監視我,我就不吃不喝,你要是用強的,我就去死,即使現在我被那麼多人看着死不了,可是我也總有機會。”
“你,你,你……哎!清淺,我是你爸爸啊,你讓我怎麼辦!你這是想現在就氣死我?你,你……”深知女兒脾氣行事作風的柳初成,知道柳清淺這樣說,也必然會這樣做,可是他卻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他雖然傷心,可是看着女兒這樣,只覺得心如刀絞。
“爸爸,你就不要管我和寂少之間的事情了好嗎?爸爸,你就我一個女兒,你就不能成全女兒嗎?我真的不甘心,現在,現在我怎麼可能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柳清淺說到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
是啊,她怎麼能甘心?一想到唐寂,她……怎麼能甘心看着他對別的女人動心?
她是柳清淺呀!
她有那麼多值得驕傲的資本,她怎麼能認輸?
而且那個人是唐寂啊,她怎麼可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