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舉着手機走出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選擇是多麼的不合理。外面喧囂的程度絕不亞於K房裡，無奈，她一手堵着半邊耳朵，一手舉着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
“若曦，是我啊！你胭脂阿姨……”
“哦……”若曦傻傻地應了一聲，“你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這些等下再說……”胭脂地語氣有點急躁，“你現在在那呢？怎麼沒有在安家？我在這都等了你一個小時了……”
“我在外面，有什麼事嗎？”若曦明知故問，躲在包房之間的角落裡。
“還能有什麼事……”胭脂身邊顯然還有別人，刻意和善的語調，透着一種深切的焦急。“有人找你都快找瘋了……”
“你說什麼？子語他出事了？”若曦找了一個爛到不行的理由，一個電話就把那滿屋子的都打發了，直接一車趕到胭脂電話裡說的小區。
這所小區在靠近郊區的地方，攔了兩三輛出租車，纔有司機知道那裡。站在陳舊不堪的小區門口，若曦再次拿出手機，撥了過去，一路上，她一直在撥，對方也一直未應。
“我到了，在小區門口！”若曦不得已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哎……讓一下，讓一下……”一位大叔騎着一輛三輪車，風風火火的進了小區。
若曦站到小區早已名存實亡的大門邊，看着佈滿斑駁的牆體，給人一種好像隨時都會倒塌的感覺。小區樓棟很少，稀稀落落，有些窗戶大開着，玻璃都已零落破碎。
來接她的，不是胭脂，而是章鶴，“若曦小姐，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請立刻隨我來……”
說完馬上轉身，不等若曦有所反應，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若曦小跑着跟上來，“子語哥哥怎麼樣了？很嚴重嗎？怎麼不去醫院？”
章鶴邊走邊擰着眉頭轉過身來，隱晦地看了看若曦，“子語受的傷，根本見不得光，醫院是鐵定不能去的。不過，也沒關係。別看這個小區破舊不堪，子語所在的地方，還算是設備齊全的。”
“不比醫院差！”他又回過頭，重重地補了一句。
“嗯！”若曦點點頭，把心頭的疑問，壓了又壓，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很不好……”章鶴將眉頭皺成了川字形，這對於一個向來以硬漢著稱的男人來說，很不容易。
若曦凝了凝神，跟在章鶴身後的腳步，快了許多。都快記不得，是什麼時候見的子語了，記憶已十分模糊。最近接來發生了許多事，幾乎都要把他和晨曦咖啡館忘得一乾二淨了。
但他突然出現的時候，卻沒有一點讓她感覺到突兀的地方。就好像，他本來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不論多久沒有去觸碰，冒出來的時候，還是會那麼的牽引着她。
腳步停在一間土灰色的門前，上面貼滿了大大小小的廣告，髒亂難聞。門一開，一股濃重的酒精味，迎面而來。若曦低着頭，率先走了進去。
她當場愣在了那裡，血，滴滴落落，撒在客廳的角角落落。偶然地，還有被剪下的衣服碎片，灑在乾淨地或者沾有血液的地方
。
淚水，完全失去了的控制，不停地灑落。旁邊緊緊關閉地房門裡，有着焦灼地混亂聲，還有醫療器械所特有的聲音。
站在那裡，她的腳像是生了根，動也不能動。“若曦小姐，要不你先坐一會，等手術完了，我們再進去。”
章鶴雙手扶着她纖弱而又顫抖的肩膀，心裡猛然涌現一種難言的恐懼。莫名地，他這次很擔心子語，擔心他，會從此再也無法醒來。
“不，我現在就進去。我要看着他……我要……”她能做到嘛？回答她的是，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如果，不是有章鶴扶着，她恐怕連站也是站不穩的。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曦身子一沾到沙發，就拉住章鶴不放，連滿臉的淚痕也顧不上了。
章鶴沉沉地看了眼未知之門，重重地坐了下來。他能幫着子語流血、拼命，但卻不能爲他止血療傷、挽救生命。“他在執行任務地時候，被人暗算了。目前，我也僅僅只是知道這些。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陷入重度昏迷了。”
“那……是你讓胭脂去找我的？”若曦雙手相握，抵在嘴邊，“那個時候子語應該還沒有昏迷，我要是老老實實在家裡的話，也許還能和他見上一面。”
“不是……”章鶴低頭望着深木色的地板，“那通電話是子語臨昏迷前打給的胭脂，剛說了地址，就斷了。”
“我剛剛也是從子語的手機上，看到了胭脂發過來的短信。說你已經等在了門口……”
那就對了！若曦看了看手機，怪不得，她打胭脂的電話，不是忙音，就是無人接聽……“子語的手機在那？我把我的號碼輸進去。”
章鶴從口袋裡掏手機，遞給她後，就站了起來。“我去打幾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查出點什麼……”
“嗯……”若曦剛拿到手機有點呆，等章鶴走了之後，才意識到，她對手機的認識，僅僅停留在撥打電話，或者偶爾發發短信，那也只是針對自己的手機。
這會，她連解鎖都不會……
沒辦法，她正要起身去找章鶴。電話突然震動了一下，顯示有一條新短信。滑動解鎖，幾個字映入眼簾。若曦纖指一劃，那條短信赫然佔據了整個寬大的屏幕。
“子語！你現在在哪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可以的話，給我回條短信，好不好？或者接我的電話……我真的好擔心你，子語，求求你，不要對我不管不問，好不好？”
她沒有想要窺探子語的隱私，只是這個陌生的號碼，似乎對子語非常熟悉。輕輕往下一撥，這個人幾乎每天都會發很多條短信給子語，但他卻一條都沒回過。
“子語……你現在真的很危險，不要再去做徒勞的掙扎了。爲了她，你做的已經夠多了的。你也適當的想想自己，好嗎？”
這個“她！”指的是誰呢？莫名的，若曦覺得說的是她！
“子語，你別怪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發覺的。可能是我愛你太深了，連僞裝都無法做到。帶我離開這裡，好嗎？我真的是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我不想每天去面對一個讓我倒盡胃口的人。”
“他？！”是誰？發覺了什麼？若曦帶着疑問，用力往下一拉，似乎到了短信最初的源頭。
“你現在在那？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呢？你不能這麼對我！我這麼委屈自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爲了你啊！我知道……那一幕真的很不堪，但我也沒有辦法……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子語！你倒是說啊，你現在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呢？我一定要殺了她，殺了她！”
“敢動她一下，試試！”這是上百條短信裡，子語唯一回過的一條，也是最初的一條。
這個人，她也許認識的。會是誰呢？爲什麼要發這樣的短信？我一定要殺了她！那個“她”會是她嗎？
若曦握着手機的手，微微有汗滲透出來。正待她要再查看一下手機，緊閉的房門開了。從房裡走出來幾個身穿白色大褂的，類似於醫生之類的人。
“怎麼樣？”章鶴從她身後快步走了過去，迎上那些醫生，見他們雖眉頭緊皺，卻比先前明顯輕鬆了不少。
“我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要看他自己的了。”爲首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年人神色沉重地說，他的手上還殘留着沒有擦拭完的血漬。
“好……”章鶴什麼也沒說，越過他們走進光亮到幾乎刺眼的房間，若曦隨後跟了進去。
她進去後，隨手把門關上。手握在門把鎖上，遲遲沒有拿下，劇烈的顫抖，都快將門把拆下來了。
身後，半天也沒有任何的動靜。若曦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轉過身來。雙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即便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當真的看到身受重傷的子語時，她的心緊了又緊，連呼吸都快沒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傷的那麼嚴重？”若曦低下頭，腦海裡依然閃現不斷剛纔所看到的一幕，子語的身上幾乎被白色的紗布統統包圍了。似乎，連面孔都沒有看到。
“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好多了……”章鶴站在病牀邊，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那個時候，他的全身都是血，全部都是，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若曦擡眸看向他。
他的眼裡，有着深深地，難以察覺的恐懼。如果，不是離得那麼近，如果，不是那微帶着顫抖的聲音。“他……會醒過來嘛？能熬過這一劫嘛？”
“會！只要是他，就沒有熬不過去的難關！”章鶴陰沉的雙眸，透露出一種堅定的光芒，似乎比相信自己，還要相信他。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若曦盯着子語看不到皮膚的臉龐，“你剛纔有查出來嗎？”
“還……不能確定。”章鶴猶豫的聲音又沉了幾分，“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想留下來陪他……”若曦低着頭，有些話，章鶴不願意對她說。
“可以嗎？安家那邊不會有問題？”章鶴的聲音，顯得有些急躁。
“老章，我和子語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是不是還有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嗎？”若曦乾脆坐到病牀上，就那麼你不說我就不走的看着他。
章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曬後說，“我們先走，在路上，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