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大地沉靜，萬物都在等待着復甦的那一刻。在黎明前，子語靜靜地坐在牀邊，目光停駐在窗外輕輕搖曳的樹枝上。
“哈哈……”一陣低沉爽朗的笑聲，伴隨着幾聲短促的咳嗽聲，“我真是老了，睡得這麼沉，你來了，父都不知道……”
“這場景……”子語指指眼前的一切，“多像我在魔窟的第一夜，那時，是我躺在牀上，沉沉睡着。而父您，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我，守着我……”
父吃力地撐着身子半坐了起來，“是啊，我還記得你醒來說的第一句。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要麼現在把我趕出去，要麼給我一些吃的……我快餓死了！！”
“你知道嗎？”父像所有遲暮的老人一樣，說起回憶的時候，雙眼炯炯有神，“那些強硬的話，配上你肚子裡發出的咕咕聲，一切都可笑極了……可我卻很想滿足你的任何要求……”
“是的……”子語低下頭，“你給了我很多東西，吃的、用的、信任、還有權利……你把我當成親兒子一樣對待……”
“不……你要是這麼想，你就錯了……”父咳了一聲，打斷他的話。“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兒子，我把你當成我的愛人……”
子語擰着眉，深深地看着他，那張皺眉滿布的臉，上面的疤痕醜陋而又恐怖。而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由衷的討厭這張臉。“父……如果，我沒有記錯……這些年你一直寵幸的是語冰……”
如果不是您的寵幸，她根本不可能會有今天踩在他頭上的機會……
“你不覺得她和你很像嗎？”父打了一下牀邊上的鈴鐺，“最重要的是，她愛你……這點，和我一樣……”
敲門聲後，走進來三位可愛小巧的女傭。端着漱口杯、洗臉盆、還有純白色的毛巾，“主人，請漱口……”
“父……當初你在那裡爲什麼選中了我？僅僅是因爲我這張臉？”子語低着頭，沉沉地問着，似乎正在隱忍着什麼…
…
“爲什麼？”父停頓了一下，似乎也正在問自己。“你不會願意知道是什麼原因的……不過，你也可以認爲是這張臉的緣故……”
子語自嘲式的笑了笑，站起身，“子語先告辭了……”
父看着他，笑着點點頭……
走在魔窟，子語的腳步異常緩慢，這和往常的健步如飛截然不同。這裡就是他的第二個家，一個他曾經爲之奉獻血淚的地方。而如今，他走在這裡，竟有一種可笑的感覺……
緩步走到專屬於自己的休息室前，裡面的吵鬧聲。雖輕微，卻也聲聲入耳。
“走開，讓我出去……你們不能這麼對我！”子語一推開門，就聽到語冰憤怒的聲音，還有她想要突破章鶴肉牆的舉動。
“爲什麼不能？就憑你的所作所爲，這麼對你都是仁慈的……”子語坐到沙發上，斟了一杯紅酒……
“你這是在做什麼？”語冰衝到他面前，彎腰惡狠狠地盯着他。“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陰謀，把我灌醉，不就是爲了救她？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容不容易，你說了不算！”子語胸有成竹地仰靠在沙發靠墊上，他喜歡在清晨的時候喝點酒，這能將他的痛苦稀釋一些，把人生看淡一點……
語冰看着他的悠閒，心裡突然有一根絃斷了的感覺。她挪開身子也緩緩地坐了下來，“你現在想怎麼樣？”
“很簡單！按原計劃進行……”子語一口飲盡杯中紅酒，電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子語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嘴角有一絲笑意在遊蕩……“喂……好……先關起來，等我回來處理……”
收起電話，子語站了起來，“走吧……好戲就要上場了……”
走進大廳的時候，裡面已經站滿了人……照例他們來到了父的身邊，看到他正在發脾氣……
“這麼重要的日子，這個混蛋竟然不來？他還想不想在魔窟待下去了？”父一邊敲
打着輪椅，一點嘶啞地喊着……
馮叔躬身站在旁邊，微微彎着的身子，恭敬而又不卑不亢，“我從昨晚就沒有見到他，怕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什麼事比這更緊急，趕快給我找到他！告訴他！今天要是不來，他以後永遠也不用來了！”直到馮叔退下去，父才發現子語他們。
“父真是老了，還在位子上呢，就已經有人視我的命令爲無物了……”父緊緊地握着輪椅的把手，致使手指上的青筋畢現。
“父，今天把我們召集起來，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宣佈嗎？”語冰蹲下來，握住父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父又伸過來另一隻手，撫摸着她的臉，“是的，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佈……語冰，你現在也不乖了，難得能回來看看父……我真後悔，當初答應你搬出去住……”
“不要嘛……”語冰俏皮地撒着嬌，“語冰發誓，以後一定經常回來看父。所以，千萬不要讓我搬回來嘛……這裡那麼多規矩，沉悶死了……”
子語看着這一幕，嘴角滑過一絲嘲諷，多麼父慈女孝的場面，又有多少人知道里面見不得人的秘密……雙眸一劃大廳站着的人，子語的眉頭皺了皺，這些面孔，有很多，他都未曾見過……
他看了章鶴一眼，對方做了一個OK的手勢……
父拍了拍語冰的後背，“乖，我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宣佈，等下結束了，來我房間，我有東西要給你……”
“好的……”語冰喜笑顏開地站起身，一絲深惡痛絕的厭惡從眼角一閃而過……
“我……”父擺正自己的輪椅，“自從坐上魔窟的頭把交椅，已經整整過去了五十三年……這些年裡，我從一個依靠雙腿行走的人，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也從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變成了一個糟老頭……”
父笑了笑，看了子語一眼……
“今天，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