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曉芸的女兒?”林宇看看我, 又看看牀上躺着的媽媽。
只要同時看過我和媽媽的人,都會知道,根本不用回答。
“你爸爸是誰?”他又問。
“韓奇。”我說。
他一震。自言自語地說:“原來她嫁的人是韓奇。”
“我媽媽怎麼了?”我問他。
“受涼了, 有些發熱。”
“……林老師, 我想把我媽媽接回家去。我爸爸找她很多年了, 希望您能理解。”
“接回家?你都還在這裡, 怎麼接她走?”
“我爸爸會想辦法的。當然, 我認爲應該先徵得您的同意。”
“我不會同意的。”他看着我。“也許你媽媽的病真的遺傳給了你,不知道會不會遺傳給藍藍。”他的目光中寫滿了擔憂。
“我沒有病,只是我沒有辦法讓你們相信我而已。林老師, 林莫藍出事那天她給您留過一張字條,您難道沒有發現那字跡有些陌生嗎?”
林宇驚訝地看着我。“你怎麼知道?”
“那紙條是我寫的。因爲車禍, 我和林莫藍交換了靈魂。從我醒來的那一刻, 我就以爲自己是林莫藍。而您, 是我爸爸。我知道您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付了醫藥費,李小涵也借給我5萬元錢, 但最後是一個陌生的神秘男人替我交的醫藥費,聽說是他送我進的醫院。我出院後就去志遠公司應聘,後來當上了銷售部經理,認識了奇地集團的總裁譚夕銘,並且愛上了他……就在我跟他約會的那一天, 變成韓納的林莫藍開車將我撞了, 然後我們的靈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可是沒有人相信這一切, 所以我就被關在了這裡。我曾經叫過您爸爸, 您帶我來看過媽媽, 所以我知道了媽媽的下落,也知道了我和林莫藍是姐妹。別人無法相信我, 您應該瞭解這一切。”
林宇的眼中有驚懼,他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然後重新帶上。
“我不是在做夢吧?”他喃喃地說。
“我知道這件事很難讓人相信,不過你可以向現在的林莫藍去證實,她在我躺在醫院裡的那段時間做了韓納,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我剛纔說的關於醫藥費的事。她做了錯事,不願意承認我說的一切,因爲她一旦承認,就會失去譚夕銘的愛。我向您說的關鍵就在於此,譚夕銘處心積慮地激我爸爸住院,然後當上了奇地集團的董事長。這樣的人,您願意讓藍藍和他在一起嗎?”
林宇跌坐在病牀旁邊的椅子上。
“我會去證實的。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過,關於你媽媽的事,我想既然當年她離家出走來投奔我,定然是你爸爸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我認爲還是讓她住在這裡比較好。”
我剛想再說,護士忽然來找我。“219號,有人看你。去會客室。”
誰來看我?
林宇朝我示意。“快去吧。”
我跟着護士到了會客室。
原來是王哲。
面對他,我很感慨。難怪當初失憶的時候覺得他很親切,原來他本來就是我的朋友。可是想起他對我的執著,我不禁有些頭痛。
我坐下來,他緊盯着我。
“納納,你還好嗎?”
我點點頭。“謝謝你來看我。”
“我瞭解你的個性,你根本不可能做撞人這種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的眼中有焦慮和擔憂。
“我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一時間無法說清楚。不過,我請你不要再來看我了,也不要對我抱有任何希望。我不適合你。”我淡淡地說。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你還愛着他,是嗎?我不想刺激你,但是必須告訴你,他現在已經成爲了奇地集團的新任董事長。報紙宣傳得沸沸揚揚,有說他是採取了非法手段,有說他是年輕有爲的。我真的很替你擔心,你爸爸現在還在醫院。納納,讓我來照顧你吧,好嗎?”
“我已經知道了。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可以面對一切。”我淡淡一笑,站起來。“別再來了。”
我往外走去。王哲固執地喊了一聲:“納納!”
我沒有回頭。
然後聽見護士請他離開。
你還愛着他,是嗎?
王哲這樣問我。
有什麼在臉上肆意流淌。涼涼的。帶着一種無助的疼痛。
不,我恨。我恨自己爲什麼愛上了這樣的一個男人。
如果我沒有成爲林莫藍,我是否還會這樣感到疼痛。
我才走到病房門口,又聽見護士叫我。“219號,有人探視。會客室。”
又是誰?
我擦了擦眼睛,轉身回去。
竟然是吳錚。他看上去很憔悴。
我想起和譚夕銘在安全通道里聽見的一幕,不禁臉紅起來。
這個林莫藍,丟給我這麼大的一個難題。
我坐下來,沒有看他。
他緩緩開口。“我早聽說了你的事情,本來宣判那天我應該來的,可是出了一點事情……你還好吧?在這裡怎麼樣?”
“我不認識你。你走吧。”我站起來就要走。
“韓納!你真的不認識我了?”他的目光中帶着痛楚。“我不相信,真的不相信你變成了這個樣子。你爲什麼這樣傻?我勸過你,譚夕銘不愛你,可是你不聽。唉。”
他咬着牙。“譚夕銘!”他的拳頭捏得很緊。
我坐下來。“告訴我,譚夕銘當了董事長之後做了些什麼?”
他有些吃驚地擡起頭。“你……?你還記得他?”
我點點頭。“奇地集團是我爸爸的,我不會讓它這麼輕易落在別人手裡。”
他的眼中泛起一層光芒。“他把你爸爸比較信任的人都開除了。其中包括我。不過我知道公司舊城改造的項目已經中標了,但是他現在拿不出錢來。盛世花園的施工方出了一點問題,樓房不能按照合同規定的時間交房,而且房屋面積嚴重縮水,現在有三分之一的客戶要求退房,另外公司有兩筆鉅額銀行貸款即將到期,我看公司現在的情況很被動。韓納,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對付他?”
“監理公司怎麼說?”我問。
“找不到人了。恐怕是害怕承擔責任。”
“原來這個董事長並不好當。”我微微一笑。“看來我不用費什麼心機了。”
吳錚狐疑地看着我。“韓納,你真的得了那個…那個病嗎?”
我看着他。“一般來說,有病的人才會住在這裡。”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不過,住在這裡的病人都說自己沒病。我也一樣。”我說完一笑,走出了會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