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終於放下碗筷,他長手臂伸過來拉起我就走。
學校籃球場的一角,我們坐在看臺上,秋日的陽光溫熱得剛剛好,讓我恍惚又回到了初中的時候。
我們都沒說話,然後我伸出手臂給他看。
看,這是做好的刺青。我說。
他看着我的刺青,溫暖的手指劃過那些線條,收手的時候他看着天空說,又被你爸動手了吧?
我收回手臂輕描淡寫的說,是啊。
他說,看出來了,刺青二次受傷再結痂的地方和頭次結痂的不同。
他說,小淅沒有送你上樓嗎?
我搖搖頭,笑着說到,他去我家的次數,還沒你到我家的次數多。如果我沒記錯,他只去過我家一次而已。
沐日的表情微微有些觸動,或許,他也沒想到這個結果吧。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剛剛跟你同桌吃飯的,是你同學?沐日換了個話題說到。
嗯,新同學,我們住同一間宿舍。我告訴他。
哦。
你呢?現在讀幾班?
四班,你呢?
五班。
哦。
哦?好像他現在的回答,都只有“哦”而已,是因爲我們仍然不在同一個班級裡嗎?我看着他,若有所思。
他看到我的表情,揮揮手笑着說到,沒什麼啦。以後在學校,我還是會罩着你啊。
誰要你罩啊?我白了他一眼說到,別忘了,初中的時候,左昀可還是我跟寧悅幫你一起救出來的。
喂,我也有幫你忙好嗎?沐日有些受傷的說。
好啦,其實你也對我很好啦,不然初中那兩年我也不知道怎麼過來。其實,他對我的好,我又怎會不心存感激。
什麼叫“其實”,是本來就很好,好吧。他竟像個孩子一樣要跟我計較這個,唉,還說要罩我呢。
是啦,你很好啦。不過話說回來,你有見到左昀嗎?我問到。
沒。他回答到。
他不是會來這裡接她哥哥的位置嗎?曲澤龍已經畢業了啊。我說到。
嗯,不過開學到現在,還沒見過她。不知道她要搞什麼名堂。沐日解釋到。
哦,好吧。我有些悻悻的回他到。
我要回宿舍了。我跟他告別。
不陪我了?
我還會陪你三年呢!我走的時候,對身後的他留下這句話。
回到宿舍,西瑾和尹方珞就撲上來拉住我往我牀上走去。宿舍裡大家都在,西瑾拉着我的胳膊毫不避諱的問到,安安,剛剛在食堂裡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啊?
我還沒回答,尹方珞就跟着贊到,對啊,是不是啊?好帥啊!
引得全宿舍上鋪下鋪全被吸引過來:
喂,什麼情況?
亞爍你有男朋友了?
有帥哥?!
亞爍,說一下嘛,什麼事啊?
我甩開西瑾和尹方珞,正要開口,天絮就先解釋了起來:“剛剛,我們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有一個帥哥來找亞爍,看亞爍跟他的樣子,關係應該還不錯,兩個人又是摟又是抱的,亞爍好像也一點都不在意啊。”
聽到天絮的解釋,我就知道,誤會大了。連忙重新解釋到,不是啦,那個人,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他是我初中時候的同學啊。我們關係很鐵的,像好哥兒們那樣,所以不會計較那麼多東西啦!
是嗎?熊婧涵從上鋪探下頭來,八卦的問到。
信不信拉倒。我說到。沒想到,熊熊還是個這麼八卦的女生,看她樣子挺乖巧的。
看我不多做解釋,大家也一下子沒了興致,又各自躺回牀上睡午覺去了。
自從和沐日重新聚首後,他就常常來班上找我,剛開始阿西她們還跟着起鬨,次數多了,慢慢的也就平靜了,畢竟在這樣一所學校,除了帥哥,也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何況,這一個圈子長的好看或是硬朗的男生多了去了,沒幾個會一直受到注目的。
開學一個月,沒見學校發生什麼大事,我以爲曲澤龍走了以後,學校的勢力也就慢慢變得瓦解,除了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團體小打小鬧外,也不會再有什麼小波小瀾。想着這三年要無風無波的過,凌淅那邊也不能常常聯繫,就覺得選了這個學校也挺沒意思的,不過,我好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正盼着發生點什麼事情好調節一下枯燥無聊的校園生活,就聽到風聲,原本一直沒怎麼動靜的曲澤龍那一團,最近好像又漸漸的活躍了起來,至於什麼原因還不得而知。
我和沐日面面相覷,心裡都想着同樣一件事,左昀,出現了。
果然,沒多久,左昀就出現在我們面前,還和從前一樣,見到沐日衝過去就是一個擁抱。看她的打扮,露臍吊帶、小短裙、帆布鞋、濃妝、大耳環、朝天小馬尾,十足的小飛妹一個。跟她哥哥一樣,生來就是混這個圈子的。
左昀對我的直接無視,我已經不那麼介意了,畢竟,我知道,沐日心中,是沒有她的。
沐日把她從身上扒下來,讓她穩住好好說話。她卻說,好久沒見你了,我很想你嘛。
我趴在走廊扶手上毫無生氣,表示對她這樣黏膩膩的打招呼方式依然不能接受。沐日看了我一眼,然後靠着走廊扶手問她到,聽說,最近你把你哥的舊勢力又重新召集起來了?
嗯。對啊。她說到,當初我哥就說了,讓我來這裡讀書接管他在這裡的勢力啊。
可是,當初跟着你哥的那些學長們,現在也都跟着你哥一起畢業了吧。我轉過身來說到。
我有帶我初中的那些人一起過來啊,反正,也只有這裡肯接收像她們那樣的人,而且,也還是會有一些以前跟過我哥的,他們的弟妹也跟我一樣,還是會繼續到這裡來念書啊。
你要怎麼做?沐日問到。
不知道,玩兒着唄。我也不知道要他們來幹嘛,就是先把勢力弄出來再說。左昀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總讓人覺得她會弄出什麼大事出來。
左昀重新出現了,和從前一樣喜歡黏着沐日,加上現在可以在同一個校園了,這種情況就更是變本加厲,兩個人像連體娃娃一樣幾乎形影不離。有時沐日來找我,看到他身邊的左昀,我都瞬時沒了熱情,寧可回宿舍呆着,也不願看他們整天黏在一起。雖然我知道沐日也是很討厭左昀的這種行爲,可是,一看到左昀那副“怎麼樣?現在我可以整天跟他在一起”的示威一樣的表情,就覺得她幼稚得不行,但又不能原諒她這種幼稚。
看到我最近鮮少跟沐日在一起混了,宿舍裡的姐妹們都覺得有些奇怪了。
西瑾到我牀上來問我,安安,怎麼最近見你很少跟你那個帥哥兒們一起出去啊?
我說,不去了。整天跟他在一起混膩死了,又沒什麼事好玩的。
哦。我的回答好像讓她覺得很無聊,於是,她又爬回到自己的牀上去了。
11點熄燈的時候,阿西挑起了女生宿舍裡的夜話會,她問我們,爲什麼會到這個學校來?
我覺得阿西問得有點白癡,這裡是全市最差的學校,也是入學門檻最低的學校,會到這裡來的不是學習成績差的就是打架鬥毆的,再不然就是家境條件不好繳不起學費的,除了這些,還會有什麼讓大家到這麼個破地方來。
安安,你是爲什麼啊?
阿西是我長這麼大,唯一一個叫我安安的人,在這個學校裡,她跟小枚是和我關係最好的姐妹,沒有爲什麼,她們並沒有幫過我什麼,我也沒有機會替她們出哪份力氣,可是,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奇妙,明明毫不相干的三個人,就這樣成了好朋友。
她竟然第一個就點我,可是她說,我看在這裡,你是最特別的一個了吧,不愛理人,話少,每天要不是我跟小枚跟着你,我看你也就一個人獨來獨往了。還有,你是我們這裡唯一一個身上有刺青的人吧?現在連你那個帥哥兒們也不聯繫了。
儘管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無聊透頂,但這畢竟是女孩子們的夜話會,我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她,因爲除了這裡,沒有別家學校願收我。
說完,我便不再吭聲。聽我不願多說,阿西又問到,天絮,那你呢?
我?天絮說到,可能是因爲我整天神神叨叨的,我爸媽覺得這裡更適合我吧。
什麼?這還是你爸媽給你選的學校?小枚聽了一驚,接着說到,你爸媽可夠神的,怎麼會讓自己女兒到這種地方來讀書。他們不怕你在這裡被欺負嗎?
不會啊,因爲我從小第六感就很靈,如果是有什麼事情會發生的話,我都會提前知道的。天絮好像並不生氣她的父母送她到這麼差的學校來,輕鬆的說到。
說得跟神一樣,你不會告訴我們你還能跟那個世界的人說話吧?秦允翔說到。秦允翔是我們班上的學習委員,成績超好,我們都叫她阿翔。我也不知道像她那麼優秀的人,怎麼會到這種只收留混子的學校來。不過,她倒是像不信鬼神的人,確切的說,她不是不信,而是喜歡和別人唱反調,無論你的話是否在理,她永遠都在反駁你。
我說我會見到你們也不會信的,不過不很常常就是了。
還真的咧。阿翔不屑的回她。
她們說到這裡,我想起個事情來,插嘴說到,不過天絮跟我說過啊,她的背上有個柳絮一樣的胎記,是上天賜給她的印記哦。
說得好像小說裡的輪迴轉世一樣。熊婧涵出聲道。
喂,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聊這個話題啊。岑羽燕有些害怕的提醒到。
好啦好啦,跑題了,我們繼續。阿西把話題抓回來後,我問到,阿西,你們呢?你和小枚,又是爲什麼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