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封信,良久,重新擡起頭,看着凌淅,可憐兮兮的問他“爲什麼?”問他“你其實也很照顧我,對我甚至比對亞爍還好,你對我這麼好,爲什麼選擇的卻不是我?”
凌淅看着她,說出了讓她更是難過的事實,他說,我照顧你,因爲你是亞爍最好的姐妹。她不在你身邊,我就有義務替她保護好你。我不想有一天,當我去見她的時候,她甩我一巴掌,抓着我的衣服質問我爲什麼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了欺負,受了委屈。我對你好,因爲我愛她,有一句話叫“愛屋及烏”,你不懂嗎?
寧悅用雙手撐在沙發上,那一下彷彿失了所有力氣,她沒有再說話,卻有眼淚無聲的滴落在皮質沙發上。我們誰都沒有動,任由她默默消耗掉她的難過。
我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我以爲我的隱忍退出,是爲了成全她的癡心和他的未來,可我不知道的是,我自以爲是的成全,卻成了對寧悅最尖刻的傷害。
凌淅生氣的站在一旁,雙手握成拳頭。他以爲我不回信,不接他電話,是因爲我放棄了我們的感情,他用傷害別人的方式,向我證明了他的真心。
寧悅以爲凌淅對她用心是因爲日久生情,她用她的方式傷害了我卻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愛情。
從始至終,最清醒的人是沐日,他周旋在我們之間,勸過寧悅,幫過凌淅,也安慰過我,他以爲他可以幫我們解開這個死結,可最終仍是變成了現在這樣子的結局。
在這個巨大的死結裡,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以爲”,我們用這個“以爲”在這亂麻一般的迷團裡書寫自己的結局。可是,“以爲”到底是什麼呢?自以爲是?無端的猜度?盲目的選擇?或是無奈的付出?不管怎樣,我們都在這個謎團裡被這“以爲”傷的體無完膚,而現在,我們終究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傷害,卻不知,還能不能回到最初的那個原點。
看着寧悅的傷痛,我不知該怎麼樣去安慰她。是我讓她受到如此大的傷害,如今,我再去安慰她,她會接受嗎?
我走過去,想要扶她坐起來,她卻伸出手推開了我。我沒料到她會這樣,踉蹌着被她推開幾步,凌淅搶過幾步把我扶住。她擡起頭來,通紅着眼眶看着我,帶着恨和不甘心,站起身來,走到我們面前,對着我和凌淅發誓“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滾!
凌淅指着門外,再一次對她吼出了這個字。我其實想要阻止他,寧悅只是太過於好強,他今天對她說出了那麼傷人的話,總要給她一點時間來好好消化一下。我拉下他的手,抱着他,希望他不要對寧悅態度那麼差。我知道,寧悅對我的態度讓他很生氣,可是,如果一開始我沒有選擇退出,而是選擇與她公平競爭,把決定權留給他的話,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大的誤會。是我讓她覺得自己被看輕了,是我該感到抱歉纔對。
寧悅瞪着我們,我想要前去勸她。沐日搶先一步過去拉着她走,一邊走還一邊勸她幾句,直到他們離開,凌淅才又摟着我在沙發上坐下。
直到這一刻起,對於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切衝突和變化,我仍舊感到突兀。好像是突然看了一場電影,所有的一切忽然出現在我面前,讓我感到措手不及,而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切又都結束了,所有場景全部回到大屏幕裡,然後屏幕上出現字幕“The and”。
我坐在沙發上,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要問他怎麼回事?
他也不着急,耐心的坐沙發對面上等我開口。
我一下子真的很難消化剛纔發生的事情,於是我舉手讓默默上了酒。我開了兩瓶,將其中一瓶推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自己舉瓶灌了一口,點燃了香菸。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還有那天晚上,我和阿沐在“涼夜”酒吧看見你和悅悅在一起,你的態度很差,就像今天晚上一樣。我吐了口煙,開口要他解釋到。
看我嘴裡噴着煙一副二流子的樣子,凌淅坐在對面皺起了眉頭,他有想過要起身來奪我的煙,可他剋制住了。他只是問我,亞爍,你怎麼抽起煙來了?
我沒有解釋,仍沉默着等他的回答。
他見我無意想要回答他的問題,只好作罷,開口跟我解釋起來。
原來,寧悅一直都偷偷的喜歡着凌淅,初三的那個暑假在凌淅家辦的畢業派對,我們都以爲一切回到了原點,我原諒了寧悅,而寧悅也因爲對我身體上造成傷害而感到愧疚,並因這愧疚放棄了對凌淅的這段感情。
沒曾想到,看得最清楚的,一直都是沐日。
畢業派對結束後,捷哥送我們回去的那一天,他就提醒過我,寧悅不是善茬。可惜,我沒有聽進去。
開學之後,寧悅和凌淅被分在了同一個班級。正如他們的學長所說,他們的確是相當的優秀,被同學們公認爲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寧悅充分享受着同學們爲她締造出來的幻景,卻不知凌淅的心卻始終牽掛在我這邊。
上學期間,凌淅對她很照顧,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上,她遇到什麼困難他都盡力去幫她。高一剛開學不久,寧悅因爲上體育課受了傷,在受傷的那段時間裡,凌淅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的在照顧她,從飲食到起居,還每天到她的宿舍樓下去接她上課,放學的時候送她回去。就是因爲有這樣親密的接觸和無微不至的關心,才讓寧悅覺得,凌淅一定是放棄了對我的感情,纔會那樣子對她百般照顧與關心。
直到凌淅要請她陪他一起去挑選想要送給我禮物。那些信紙信封,全都是寧悅爲他而替我挑選的。
他說,他們的課業真的很忙,加上他又是班級裡的班幹部,課業加上班務,所以常常是隻有在自習課上纔可以抽空給我寫信。
每次當他請她一起去爲我挑選禮物的時候,寧悅都會很高興,告訴他,這些信紙信封,我一定會很喜歡。他覺得,寧悅是真的很瞭解我,對我也很好,纔會願意和他一起來給我選禮物。他要來看我的時候,她也是吵着要一起來,說是很久沒有見過我了。
可是,他從來沒有多想的是,寧悅如果真的如她所說的那麼想我的話,她爲什麼不自己抽空前來看我?他也很忙的,可是爲了能見到我一面,他願意擠出時間,繞上半座城市來到我這所破學校來見我,爲什麼她不可以?非得要和他湊到一起才能來見上我一面。
寧悅知道,凌淅是愛我的,這份愛從初中到現在,從來沒有因爲什麼事情而改變過。可是,凌淅對她的好,讓她蒙了雙眼,讓她一廂情願的以爲,凌淅和我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與她的接觸越來越頻繁,在這樣子的接觸之間,凌淅逐漸放棄了和我之間的感情,再加上同學們美好的猜測和凌淅一直以來對她的關心和照顧,更是讓她活在了自己美麗的想象之中。
只可惜,沐日是清醒的。他知道我愛逞強,很多事情寧願自己一個人揹負也不肯多個人來替我負擔,所以,他一直都在偷偷告訴凌淅很多有關於我的事情,纔有了後來他偶爾會抽空來看我,知道我打架受傷的事。
凌淅仍舊和我有來往,讓寧悅對自己這一段感情的付出有了危機感。沐日曾經不止一次的警告過她,不准許她來破壞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寧悅開始感到憤怒,她不明白,如果說,凌淅的心真的不在她的身邊的話,爲什麼他可以卻始終如一的對她那麼的關心和愛護;她也不明白爲什麼我身邊明明就有一個爲我全心全意付出的沐日卻還要佔着凌淅不放。
於是,她偷偷的給我寫了那封信,用凌淅的美好未來相要挾,讓我做出了選擇。
凌淅並不知道我做出的選擇,他仍然會給我寫信,可是卻再也沒有收到過我的迴音。
他跑去問了沐日。
我什麼也不肯說。
我選擇退出,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來掩飾內心的傷痛。沐日懂我,即便我什麼都不肯說,他也能夠猜出半分線索出來。於是,他去找了凌淅,把我受傷的事告訴了他。那兩個人最後遭到報復的事情,是凌淅找人乾的。
凌淅並不傻,經過這件事情和沐日的揣測之後,他回去翻看了他提前寫好的空信封。他的信封裡有記號,每一封信封的裡面,他都畫上了小星星,每一封信封裡面星星數量都不一樣,每一顆都代表着一封他寄給我的信。
信封少了。他知道。
他寄出過的信,每一封他自己都會有印象,那期間他沒有給我寄出過任何一封信。
從那以後,他也沒有再給我寄出過任何一封信。
直到我和沐日在酒吧碰見他們的那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