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裡不見小桂,不知又跑到哪去了。不在也好,我可以趁此機會收拾一下屬於自己的東西。
收拾了一會,卻發覺自己依然是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滿櫃的衣物,是伏桔子的;梳妝檯上的珠寶首飾等東西,也是伏桔子的;房裡的所有擺設,是伏家的;商明月送的那些小玩意,是給伏桔子的;屬於我的東西,就只有在王都時伏火龍給我的錢袋、離開王都時樂兒給我的那袋錢,以及來了春都後,伏火龍定期給我的酬金。那些酬金我沒有用過,全部用一個小箱子放了起來。不過,我並不打算離開的時候把這筆酬金帶走,這筆錢本來就不想要的,把它們留下來就是了。對了,我還有一匹叫白龍的馬,可是白龍現在已經有了小花,它會願意跟我走嗎?這個問題,到我離開的時候再去問它吧。
找了一塊布把屬於我的錢包起來,然後藏到衣櫃的深處。收拾好行裝,也是時候想想五天後的戲該怎樣演。雖然說是裝病,但也得要裝得象一點、逼真一點的好。想起初來春都時遇上的那個臥底小五事件,說不定伏家裡還有其他那兩個老頭---伏家二叔和三叔派來的臥底,在暗地裡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裝病容易,但是,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人,忽然的說病就病,還要是病得沒有能力繼續擔任天君的,那未免太過假,而且沒有說服力了。既然是這樣,我就從今天開始病吧,熬了幾天後,到開長老會議那天再重病,那就比較合情合理了。
主意打定後,我躺到牀上睡覺去,身體不適嘛,當然是要好好的臥牀休息的了。等小桂回來後,我再假裝說沒有胃口吃東西,讓她去吩咐廚房煮白粥。就這樣,不用多久“五小姐”身體不適一事快速的傳遍了整個伏家,不但伏秋梨和伏百香特意跑來看我,連山鬆夫人也來了。弄得勞師動衆的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但爲了五天後要完成的任務,只得欺騙所有人了。因爲是在裝病,所以一旦有人提議請大夫,我馬上用各種藉口推遲,堅決不看醫生。所有人見我堅持,又見我“病”得不重,也就作罷了。
裝了兩天後,閒着沒事幹的時候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的臉色太好,根本不象“重病”的人,這樣是很影響演出效果的。沒辦法了,事到如今爲了順利完成任務,只有那樣做了。入夜,等所有人睡着後,我悄悄的跑出去提了一桶水回來。站在房門前,瞄了瞄屋裡的小桂見她睡得正香,一時半刻應該不會醒過來的。我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蹲在門前拿起水瓢,瓢起木桶裡的水輕輕的往身上淋,直到把自己從頭到腳都淋溼以後,就坐到門前的石階上吹風。快到秋天了,夜裡的風有點涼,風吹到身上令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堅持就是勝利!雖然這個辦法有點幼稚,但既然我已經對伏火龍許下了承諾,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讓事情來個完滿的了結。不輕易對人許下承諾,但一旦許下諾言,就一定要辦到,這一直是我的爲人處世之道。
這種帶有自虐性質的辦法,非常的有效。吹了半夜的風后,第二天我真的開始病了,覺得身體有點燙,應該是發燒了。對着鏡子看了看,臉色沒有平時那麼好,但還是不夠蒼白,得要再病得重一點才行。於是,在會議的前一天,絕食了一天,然後又在夜裡淋多一次冷水,吹多半晚的冷風,整晚死撐着眼睛不睡,到開長老會議那天的早晨,我終於擁有了一張完美的重病人員的蒼白臉容。
前來接我過去參加會議的伏火龍一見到我的模樣,大吃一驚地問:“桔子,你怎麼了?”
我說:“病了。”
伏火龍有些擔憂的問:“你沒事吧?”
我對他眨眨眼說:“沒事!不是要去開長老會議的嗎?時候差不多了,走吧。”
見我這樣說,伏火龍沒再說什麼,轉身在前頭帶路。
到了議事大廳,見廳裡已經有好些人在等候,都是清一色的老頭。除了上次見過的那兩個二叔和三叔,在場的其他人我都不認識。在場的這班老頭,全是族裡的長老,有的是屬於爸爸輩的,有的是屬於爺爺輩的,最老、輩份最高的那個,則是和伏火龍的曾祖父同輩的。跟在伏火龍身後照葫蘆畫樣的向所有的老頭打招呼、行禮,所有人都毫不掩飾驚訝的神色看着一臉病容的我。見此情形,我也很配合的偶爾咳嗽幾聲來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病人。
伏火龍帶着我到一個位置跪坐下來,然後所有的人也各自找了個合適自己的位置坐好後,會議開始了。在會議開到最熱烈、所有人都在熱切的議論的時候,我開始很不合時宜的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所有的議論聲停了下來,然後目光都往我這裡看過來。
伏火龍問:“桔子,你沒事吧?”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想開口說話,一股腥紅從嘴裡吐了出來,身體搖搖欲墜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伏火龍緊張的扶住我問:“你怎樣了?”
又是一聲咳嗽,吐出更多的腥紅。
伏火龍的臉色一變,他一把抱起我,快速往外走。門外等候的洛小橙見此情形,緊張的問:“大人,小姐她……”
“備車!馬上去醫廬!”伏火龍臉色很不好看的吩咐洛小橙。
馬車準備好,伏火龍用最快的速度把我抱上馬車。馬車開始跑,伏火龍還抱着我沒有放手,雙眉擰得緊緊的看着有氣無力的我問:“怎麼會弄成這樣的?”
我衝他笑了笑說:“不用緊張,我沒事。”說完,擦掉嘴上的那些腥紅,從袖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盒,把它打開露出裡面紅紅的顏色。
伏火龍疑惑的看着我問:“這個是?”
“明月送給我的焉支,剛纔吐出來的就是它,看起來很象真的血吧?”我笑着把盒子放回袖裡。
感覺上伏火龍抱着我的雙手加重了幾分的力,擡頭望向他,見到的是從來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的嚴峻神色。
“血是假的,但你卻是真的病了,幾天前你還是好好的。”他的語氣和臉色一樣的嚴峻。
我說:“我這個叫專業水準,叫職業道德。答應了你要演好這一場戲,當然不能演砸了。”
伏火龍看着我,過了好一會,臉上露出內疚的神色說:“對不起,無雙。”
我笑着安慰他說:“別這樣說,我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不說了,我昨晚一晚沒睡好,好累。你不介意當一會墊背的讓我靠着睡一會吧?到了醫廬叫我一聲。”
雖然被伏火龍抱着這個姿勢是有點曖昧,但昨晚一夜沒睡,從昨天早上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又累又餓的加上發燒,整個人覺得渾身無力,坐在這硬梆梆的不舒適馬車裡被顛來倒去的更是難受,難得有一個舒服的墊背願意無條件地任我靠,就不要客氣了。我現在是病人,曖昧不曖昧這回事,先不列入考慮範圍,現在要首要做的事情,是好好的睡一覺!
毫不客氣的往伏火龍身上一靠,很快就沉沉的睡着,連什麼時候到了醫廬都不知道,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戲已經演完,剩下來的事情會有伏火龍去解決,我這個“重病”的人就可以安心地留在醫廬裡養病,由小桂寸步不離的貼身伺候,然後聽特派使者洛大三八洛小橙每天來公佈最新消息。據說,因爲現任天君伏桔子身體健康出現問題,暫時不能使用任何的法術,所以秋祭的祭祀儀式已經決定了由伏文旦來主持。這一建議一提出來,毫不意外的受到族裡絕大部分長老們的反對,就算伏火龍強力支持也顯得有點勢單力弱的,但在關鍵的時刻卻很峰路轉地出現了轉機,族裡最德高望重那個長老,就是最老的、曾祖父級的那個發言表態支持伏文旦當主持的法師,於是,伏文旦有驚無險地成了秋祭的主持法師。秋祭過後,就會進行天君選拔試來選出新的“誅邪天君”,只要等新的天君選出來後,伏桔子就不用再擔任天君的職務了。
又據說,伏秋梨已經向商城發去信息,邀請軒轅紅豔來參加秋祭儀式,用意當讓是要軒轅紅豔親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令人欣喜的轉變了。那麼說來,軒轅紅豔在秋祭的時候也會出現?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她,還真的有點期待和她見面。
而我得了“重病”的消息應該已經順利的傳遍了整個春都,這一點是商明月告訴我的。在我進了醫廬第二天她就出現來探病,據她說,她是在市集上聽到其他人的談論才知道我病了的。
商明月得知我因“病重”而暫時不能使用法術後,顯得很擔憂的說:“桔子,你的病好了後就可以再使用法術了吧?雪姬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才能痊癒?”
我說:“雪姬說了,我要休養一段很長的時間身體才能恢復過來。”
商明月急切的問:“雪姬有沒有說你是什麼病?怎會病得連法術都使用不了?”
我哪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不過還是隨便編了謊話說:“雪姬說我得了一種比較奇怪的病,她暫時也找不到病因。”
商明月安慰我說:“桔子你不用擔心的,你的病一定很快就會好起來。”
我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說:“謝謝你。”
商明月遲疑了一會,問:“桔子,龍哥哥他,今天會來這裡嗎?”
哦,明白,名義上是來看我,實際是爲伏火龍而來。奇怪,她怎麼不直接去找伏火龍?來我這裡幹嘛呢?
我實話告訴她:“不知道,我已經幾天沒見過哥哥了,洛小橙說他這些天都很忙。”說的是事實,自從那天伏火龍把我送來醫廬後,我就一直沒有見過他。
商明月失望的說:“我還以爲,他會來看你。”
言下之意,就是說如果不是以爲伏火龍會來探望我這個“妹妹”,她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好現實!如果有一天給她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伏桔子,不是她要竭力討好的未來小姑,會不會要我把之前她收賣我的東西全部要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