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砸飯碗
盧克用半身人和幾張金券吸引住安德烈片刻時間，再借助圍攏上來兜售貨物的商人們擾亂其他跟蹤者的視線，自己趁着擁擠鑽進人羣裡面。有接應的密探爲盧克披上罩衣和斗篷，然後擠開周圍的人讓他可以從容的離開。
脫身的盧克手裡抓着幾張銀券，戴着兜帽低着頭，像一個成功售出貨物的商人鑽進附近的小巷子裡。
日曜城的民居沒有整體規劃，隨意建造的房屋讓居民區的地形非常複雜，巷子七拐八拐如同一個迷宮，不熟悉這裡的人很容易迷失在裡面。
好在做晴空的主線任務，讓盧克對這裡還算比較熟悉，還有地圖的輔助。他穿街過巷快速的移動，有時還會穿過一些前後通的店鋪，以甩開可能有的跟蹤。
最後翻牆跳進一個小庭院裡。
院子裡面堆砌着貨箱，幾個打開的箱子裡面是搪瓷盆子和茶缸。在一邊挨着院牆的馬棚裡，拴着幾匹馬、駱駝和馱獸。另外三面蓋着土磚木樑結構的二層小樓，外牆壁貼着陶磚可以有效阻擋風沙對建築的破壞。
這是一處比較高檔的商隊庭院，有烏爾德家族建造，用以租借給大商隊使用。
盧克的進來引起商隊護衛們的警覺，但等盧克掀開兜帽後，幾名護衛立即攀上高點監視四周，另有一個護衛推開正廳的門。
全程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
盧克走進正廳，綠洲商人裝束的快腿迎了上來。
“總督大人！”
盧克脫下斗篷交給身邊的護衛，又觀察了一下房間的環境。牆壁抹過一層泥漿，在風乾後塗上了乳白色的塗料，又繪上算不上精美但非常大氣的壁畫。
幾扇窗戶很有西境的異域風格，玻璃應該是當地製造，透光度還算不錯，就是帶着很濃的綠色。不過貼上一些動物形態的貼紙後，反而很貼切這缺少綠地的環境。
腳下踩的是馱獸毛製作的粗氈毛地毯，四角立着燭臺，有一組樓體通往二樓。
再加上必要的傢俱和一些裝飾物做點綴，寬大的正廳並不顯得空曠，也具備了該有的格調。
“坐下談……”在窗邊放着矮桌和矮凳，盧克和快腿相對坐下：“來的還順利嗎？”
快腿很熟練的擺上雕花木杯，再拿着一壺馬奶酒爲盧克倒上：“我們以新月綠洲商隊的名義進入哈爾穆圖盆地，路上雖然遇到了沙盜但都是小團伙，沒有給我們造成太大的損傷。
等大人的這段時間，我在這裡做了幾單生意，認識了一些日曜城的商人。
豐收大祭臨近，這裡每天都有遠道來的商人進城。有貴族領的，也有蠻族的，正是最亂的時候，沒有人懷疑我們。”
盧克喝着馬奶酒，有些酸酸澀澀的味道。
“紅隼在哪裡？”
這次來出使西境，盧克讓快腿帶人提前來打前站，還派紅隼來給快腿做副手。紅隼在十字軍戰士工程開發所裡的時候，接受過專業的潛伏和刺殺訓練，可以很大提高這支隊伍的實力。
砂紙因爲沸騰過於扎眼，因此沒有跟着紅隼一起來，而是跟着使團大部隊。
至於其他三個被解救出來的美少女殺手，還在接受奧盧學院的治療，暫時處在觀察階段。
聽到總督詢問紅隼，快腿掏出懷錶看看時間，回答道：“我聽到使團進城，就讓紅隼去日曜莊園打探消息。她在那裡見不到您，一定會立即回來。”
“那就等她一會兒。”
接着盧克就詢問快腿這段時間都打探到什麼消息，尤其是凱爾特公爵派來的特使，還有跟着一起來的深淵法師。
快腿隨即拿出一張日曜城的地圖，上面標記着他們這些人探聽到的各方信息。
“貴族領的代表和商隊，主要集中在日曜莊園附近和東市。一些依附烏爾德家族的小貴族大部分都已經來了，有野蠻人前往拜訪，他們應該是來自特德加丘陵。
至於凱爾特公爵派來的特使，還有深淵法師……抱歉，我們還沒有查到。但我們正在想辦法買通日曜莊園裡面的僕人，應該會有好消息。”
盧克說道：“你們剛剛來日曜城，有些情報不要太着急。日曜莊園裡面的情況太複雜，烏爾德伯爵是一隻老狐狸，深淵法師的秘術很詭異，收買內線的行動暫停，還是以監視爲主。”
“是，總督大人。”
“這些日子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把半身人葡萄酒的價格擡一擡。再聯絡一些新月綠洲的商人，就說你有內幕消息：隕星總督非常看好半身人葡萄酒，他大肆收購就是準備運到怒濤城進行再加工和包裝。
最後以金盾帝國長公主的讚賞爲宣傳辭，把半身人葡萄酒包裝成高品質紅酒。一標準木桶的半身人葡萄酒，經過隕星總督的手，價格可以翻幾百倍。”
快腿現在還不知道，半身人葡萄酒已經被盧克擡到了一桶一金券。但即便是以一桶一金幣算，翻幾百倍也太誇張了。
不過快腿不懷疑自家總督賺錢的能力，他從另外一個方向問道：“大人，您擡半身人葡萄酒的價格，是有什麼佈局嗎？”
這種明謀，盧克不怕泄漏出去，而且快腿也不會到外面亂說。
“半身人葡萄酒可以長時間儲存，又因爲品質好，很長時間以來保持着一桶一金幣的穩定價格，讓它成爲了西境諸族都認可的交易貨幣之一。
我把半身人葡萄酒的價格擡上去，就可以帶動整個西境的物價上漲。至少在這次豐收大祭期間，各種商品的價格都會跟着半身人葡萄酒的價格上漲。”
快腿點頭認可盧克的話，但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物價上漲以後，我們帶來的貨物僅僅是多賺一些錢而已。”
盧克知道快腿理解不了自己的用意，於是便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首先一個金幣一桶半身人葡萄酒，是對半身人的嚴重剝削，這也代表整個西境的貿易環境。
西境貴族把持着西境蠻族與帝國聯繫的要道，他們利用自己的位置、特權和信息壟斷，可以用非常低廉的價格使用貨幣從西境蠻族手中購買商品，再加價銷往帝國內部。
爲了壟斷這個貿易，西境貴族甚至通過各種方法阻止帝國發行的紙幣進入西境。包括但不限於扶植沙盜，阻止來自帝國的商隊大規模進入西境。
這次快腿他們僞裝成帝國商隊只遭受小規模沙盜的襲擊，那是因爲一部分大規模沙盜配合豐收大祭，全部換裝變回成領主的私軍，然後阻止真正的大沙盜們影響豐收大祭。
豐收大祭看起來是西境領地和蠻族的貿易盛況，本質是西境貴族對蠻族的一次經濟掠奪。在這場盛會中，西境貴族們可以用極其低廉的價格，買走蠻族整整一季的產出。
也正是因爲這個封閉的經濟圈，讓西境貴族在這貧瘠的土地上，用非常少的錢就可以維持住自己的統治。
盧克最後拿起木杯說道：“你來到西境，有沒有覺得……這馬奶酒比水貴不到哪裡去？”
快腿感慨的說：“是的，這裡一些東西便宜的讓人不敢想象，讓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億萬富豪一樣。”
盧克說道：“長公主殿下正在我的建議下在日曜城市場大肆高價掃貨，我們再全力把半身人葡萄酒的價格擡高，絕對能把這次豐收大祭的物價擡到西境貴族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度上。
這種高價對於以物易物的交易影響不大，但西境貴族們若想採購貨物就需要花費比以前貴十幾倍、幾十倍的真金白銀。
而且他們的士兵也會發現，那少的可憐的軍餉，連這馬奶酒都喝不起。”
說到這裡，盧克不由的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
獸人將軍安德烈，日曜城軍隊的大統領，竟然爲幾張金券而走不動路。
快腿聽明白自家總督的這次佈局後，不禁拍案叫絕。
“大人，您真是太厲害了！我來日曜城這麼多天，天天都喝酒，天天只會感慨這裡的東西便宜，就是沒想到這一層。
您纔剛進城，就直接砸了西境貴族的飯碗。
只要西境的物價被擡上來，西境貴族連兵都養不起，哪裡還有力氣和帝國鬥。”
快腿大大喝了一口酒，感覺全身通透，又感慨道：“跟着總督大人身邊辦差事，就是舒服，就是痛快！”
盧克則沒有快腿那麼樂觀：“我們這次能擡物價，是因爲長公主的身份在那擺着，換一個人這麼幹，西境貴族直接就把刺客安排上了。
而且等我們離開後，西境貴族一樣可以把物價重新打壓回去。”
快腿說道：“總督大人應該是有辦法的。”
“辦法是有，但能不能成還需要我們多做些事情……”
這時正廳的房門打開，一個穿着罩衣的矮小身影走進來。她掀開罩衣上的兜帽，正是返回的紅隼。
“總督大人，我奉晴空小姐的命令前來協助，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請下令！”
盧克站起來說道：“伱和快腿跟我出去辦事。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
紅隼說道：“沒有，隨時可以出發。”
快腿站起來，看看自己的衣服說道：“我去換一身衣服，這一身太像是商人了。”
“不用換……”盧克從護衛的手中接過斗篷，對快腿說道：“你就以商人的身份去，我和紅隼扮做你的隨從。
這次去的地方很危險，都小心一點。”
快腿和紅隼說道：“是，總督大人。”
快腿先出門，盧克和紅隼把兜帽戴上。盧克還從護衛手中要了一把刀，假扮成富商的保鏢。
三人離開商隊租借的庭院直奔日曜城西市。
西市是整座城市最大的市場，遠來的蠻族商隊一般會選擇在西市出售自己帶來的商品。售賣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裡面不乏有蠻族認不出的寶貝被低價售賣。
盧克無意在西市浪費時間撿漏，他讓快腿穿過西市，帶隊前往集市西北的奴隸貿易角。
爲了生存而拼命是西境永恆的主題，勝利者擁有失敗者的一切。
奴隸貿易角一部分在市場內，另一部分延伸到市場旁邊的一片城區。這裡是整個城市最骯髒的地方，爲了節省空間，奴隸們被迫擠在擁擠的籠子裡，吃喝拉撒都在裡面解決。只有價值高的奴隸才能得到一點點優待，但奴隸終究是奴隸，是待價而沽的商品。
奴隸角的看守也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裡沒有日曜城士兵巡邏，看守只聽命於這裡的老闆。可以說這片城區，是日曜城內的城中城。
也是最陰暗的地方，就連陽光似乎都不願意照亮這裡，一大片建築都籠罩一層朦朧的陰影。
進入奴隸角，快腿那身裝束立即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籠子裡面的奴隸奮力向外伸出胳膊，祈求能得到一點吃的，但很快被看守用皮鞭抽了回去。
“尊敬的客人，歡迎來到日曜城的奴隸角。”一個有些姿色的女人扭着細腰，迎着快腿走過來。她的手中拿着一根菸杆，眼睛細長，鼻子和耳朵上穿着鼻環和耳環。
蠻人，是對生活在西境又不歸屬貴族領的人類總稱。他們在樣貌上和人族沒有差別，但生活習性受獸人影響很大。
這個女人一看就是蠻人，全身上下透着野性。
女人繞着快腿轉了一圈，目光在他周身打量，然後來到盧克的面前。她吸了一口煙，昂着下巴看着盧克，伸手就要掀開盧克兜帽。
盧克抓住女人的手。
女人則靈巧的從盧克手中把手掙脫出來，然後拉開他的袖子。罩衣普普通通，但袖子下露出總督禮服的袖管。
女人徐徐吐出煙，笑着說道：“這身衣服足夠買一百個女奴了。你是誰，來奴隸角做什麼？”
盧克則說道：“你猜錯了，我這身衣服可以把整個日曜城買下來。或者……可以把整個西境買下來。
我是來談生意的，帶我去見你的老闆。
還有，下次再敢對着我不尊敬，我就讓你的老闆把你關到最髒的籠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