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了未知次元的時光,迴歸名爲「現實」的維度之中。
夏冉首先看了看日曆,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的筆記,很快的就找回了自己的現實世界的節奏,想起了理論上來說應該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
寫日記的確是一種好習慣,只不過這種混亂與割裂的感覺,無論經歷多少次,都不會徹底習慣適應,也不是單純的翻看一下以前的日記就能夠立刻消除的。
在最早期的階段,那種割裂感可怕到令人難以適從,很多時候夏冉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瘋了,總覺得看到的是別人的日記,卻硬是要從自己已經極度混亂的記憶之中,尋找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夠記起來的所謂身臨其境的代入感……
不過現在好歹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再加上也許是智力屬性和精神屬性都提升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的緣故,他這一次倒是很輕鬆的就找回了現實世界的節奏……大概。
畢竟他沒有將所有的事情都事無鉅細的寫下來,只是隨手記錄了一些比較重要的信息。
因此,可能會有什麼細節遺漏了也說不準。只不過既然是沒有被專門記下來的信息,應該就代表着那些事情本來就不重要吧?所以沒問題的!
“黃金週的最後一天是昨天,也就是說今天就重新開學了……”
翻看着日曆,夏冉看了看桌上的時鐘,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緊接着走到了衣櫃之前,換上了一身學校的制式校服——
儘管學校對這方面的着裝有着嚴格規定,然而也僅僅限於口頭書面上的嚴格規定,根本就沒有人檢查這方面的風紀,所以也有很多學生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穿衣打扮,只要不是特別過分就不會找麻煩。
可以說,學校裡的學生會壓根就毫無存在感,更加談不上什麼威嚴了,平時就像是一個背景板之類的存在,所以不用擔心他們搞什麼突擊檢查之類的事情。
別說是突擊檢查了,他們就連固定的例行檢查都似乎忘記了……也正是因爲學生會甚至就連表面工作都不做一下,也難怪沒有什麼存在感了。
不過夏冉一向都是貫徹“從羣衆中來,到羣衆中去”的理念的,高調、標新立異、引人注目,這種概念一向都與他無緣,因此他也從來都是穿一身校服的。
反正他也不覺得校服有多醜,而且雪之下不就是一個正面例子嗎?只能夠說好看的人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套個麻袋也好看——
而醜的人穿什麼都醜,越是標新立異,越是要顯得自己與衆不同,反而就越是放大了這方面的問題……本來要是都穿一身校服,泯然衆人的話,還不會有人專門刻意的去注意你。
然而偏偏要凸顯自己的特立獨行,彰顯自己的個人風格,雞立鶴羣讓人一眼就看到了,這不是自己找麻煩嗎?
所以說,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既不溫柔,也不正確。
……
……
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領帶,順手將一覺睡醒之後,翹起來的兩根頭髮壓了壓。
夏冉端詳了一會兒之後,感到比較滿意。因爲怎麼看都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沒有因爲某些事情而出現什麼明顯的變化,真是令人感到安心——
他大概是忽略了這麼一件事,人都會隨着時間改變,但是自己卻很難察覺到這種變化,因爲這種變化並不是立刻就能夠完成的,而是隨着時間的逐漸改變的一個過程。
往往等到一個人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的改變之後,基本上已經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夏冉在迅速的洗簌完畢,吃完早餐之後,就提起書包直接出門去了。在走出大門的一瞬間,他還恍惚了一下,然後纔有些苦惱的揉着眉心。
寬敞的街道上有着晨光灑落,天色晴朗明亮,一朵朵的白雲悠悠然的飄過。馬路上有着車輛來來往往,人行道上是匆忙的上班族或者學生,三步作兩步的快步前行,有些手裡還拿着早餐在匆忙的走幾步路就啃上一口。
除了很多人的臉上都還殘留着對於剛剛過去的黃金週的不捨,明顯的出現了節後綜合症,對於假期後第一天上班上學充滿了不爽與憤怒,反社會人格正在浮現之後。
這座城市或者說這個世界,一如之前的那麼安靜祥和,和平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纔是讓夏冉覺得割裂感嚴重的因素,畢竟之前的那個喪屍末日的世界,要說是對他完全沒有影響,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只是習慣了迅速調整自己的心態,認清當前的現實而已。
表面上不說,並不代表就不存在,所以他現在就總覺得這種反差真的是過於劇烈了。
街道上沒有喪屍,遠處的建築羣沒有冒出黑煙和火光,馬路上沒有橫七豎八的車禍現場和熊熊燃燒的車輛,地上也沒有血肉橫飛、斷肢殘臂……
甚至四面八方的聲音也大得過分,各種人羣的說話聲,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輛的引擎聲、鳴笛聲,甚至還有遠處傳來的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的吵鬧聲響。
似乎每一條街道、每一片街區都充滿了活力,彷彿在這個早晨的時候,整座城市都一瞬間就從沉睡之中醒來,並且進入了運轉一般。
夏冉長長的嘆了口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感受,不過真的很微妙的就是了。
不真實感?
大抵上是有的,而且佔據的份量還很重,畢竟他纔在一個殘酷的末日世界之中生活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怎麼說都是接受了現實的。而且和之前《寄生獸》的世界不同,那個世界的情況可沒有特別糟糕。
那些寄生獸也都是隱藏在人類社會之下的陰暗面來行動的,整體來說,世界沒有太大的變化,所以還不至於讓夏冉覺得反差巨大。
而末日喪屍的世界,卻是整個人類文明社會都被毀滅了,一切都被顛覆了……所以現在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之後,夏冉才深刻的感受到這種割裂感的存在。
有些苦惱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夏冉有一步沒一步的朝學校走去,這種情況還真是很麻煩,雖然不說有多麼要命,但就和倒時差一樣,真的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這不是什麼適應不適應的問題,也不是他的接受能力、調整能力太差的緣故。
而是因爲他的「現實」一直都不是固定的,都是在變來變去,這個就很糟糕了。他再怎麼適應新的世界觀,然而很快的,現實又會再次發生變動。
而那種混亂感、割裂感也總是如影隨形,很多時候都不會缺席,給他造成了相當程度的困擾。
五分鐘之後。
一臉困擾的夏冉又在距離學校不遠的那條作爲事故多發地的小巷子前方停了下來,他歪了歪腦袋,看着裡面的那個瘦弱男生被一羣五大三粗的大漢團團圍住的霸凌現場。
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是不是之前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嗯,想不起來了,可能只是既視感吧!
不過正好自己現在多少有些鬱悶,正愁找不到理由來發泄一下,那麼就順便見義勇爲一下吧。夏冉扔下書包,然後快步地向着巷子內部走了進去。
大約是聲響吸引了巷子盡頭的幾人的主意,那個正在被霸凌的瘦弱高中生扭頭一看,頓時一愣。
而幾個大漢也是一模一樣,臉色直接就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了,同時也覺得自己身上的某些部位隱隱作痛。
但是很快的,他們就反應了過來,咬了咬牙就強迫自己義無反顧的衝了上來。
——怎麼又是這個多管閒事的神經病?!
而且明明是一個學生,看上去也沒有什麼肌肉線條,長得白白淨淨的,爲什麼這麼能打啊!
偏偏少主又不喜歡暴露極道背景,不想再像是以前讀書那樣,被同學們孤立排擠……他們這羣做手下也得爲少主考慮,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
還有什麼辦法呢?一個個的都只能夠硬着頭皮、眼含熱淚的強迫自己衝上去了……也別想着解釋了,反正就讓這麼一個誤會坐實了吧……
而且他們還不能夠事後報復,一來是因爲這麼多人正面打不過一個高中生,本來就已經很丟人了,他們沒有那個臉說出去。而且組織裡的其他人也只會嘲笑他們,而不會覺得同仇敵愾。
二來是少主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所以說,這叫什麼事啊,明明只是來關心一下少主,正常的彙報一下某些事情,怎麼就要莫名其妙的捱上一頓毒打呢?
這一刻,這一羣大漢在倒下去的時候,不但面容扭曲,而且眼睛都還多少的有些溼潤。
揍完這一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傢伙,日行一善的夏冉感覺自己念頭通透了,狠狠的呼出了一口心中的濁氣,然後回過頭來走到巷子入口處,撿起自己的書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似乎還忽略了什麼事情的樣子,他想了想,回過頭來看着那個一臉呆若木雞,僵在原地的瘦弱高中生:
“那個,這位同學,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一個人走這條路了,很危險的……”
“……”
“……”
“呃……謝謝,謝謝你了,這位同學。”那個瘦弱男生看着地上的一地屍體,腦子都發蒙了,過了好半晌之後才很是勉強的擠出笑容來,向着夏冉道謝。
那表情很勉強,笑得不比哭好看多少,不過夏冉也不在意,就當作是這個豆芽菜一般的高中生太過膽小了,剛剛被嚇破膽了,現在一時半會兒的恢復不了正常心態。
說起來,剛剛的那幾個社團成員的情緒似乎也有些不太對勁,夏冉都覺得有些看不懂了。
“就要響鈴了,你不用上學嗎?”夏冉摸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然後嘆了口氣,向着那個嚇傻了的瘦弱男生髮出邀請,“一起走吧。”
“誒……這個、這個……”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橫七豎八的幾具屍體,瘦弱男生沒有任何理由反對,也怕引起懷疑,因此咬咬牙點點頭,“謝謝你了,同學。”
兩人走出巷子,沿着大路繼續前進。
“……其實我也不想走這條路的,只是我這個學期纔剛剛轉學過來,對這一帶還不是太熟悉……”
可能是心中有鬼的原因,瘦弱男生突然這麼說道,似乎是想要給自己連續兩次被極道分子堵住的事情,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所以才連續讓同學你撞見了兩次這樣的事情,真是……真是抱歉了,給你添了麻煩。”
咦?兩次?
這麼說來,之前自己還真的是救過他一次了?
夏冉的注意力卻是完全跑偏了,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卻是在思索着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不過這在瘦弱男生的眼裡看來,卻是這個同學已經在懷疑什麼了,頓時暗暗叫苦,他最怕的就是這樣的事情,以前就吃過這樣的苦頭了。
他真的不想再被孤立排擠,一個人度過三年的高中時光了啊,自己想要做一個平凡的高中生就這麼難嗎?不行!絕對不行,不能夠和幫派色彩扯上關係!
“那個,我叫做一條樂……這位同學,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呢。”瘦弱男生連忙想要用新的話題,分散對方的注意力,“說起來,你的身手真的很厲害呢!”
“哦,我叫陳真。”
夏冉揮了揮手,心不在焉的這麼回答道。
(PS:除夕快樂,祝大家順順利利,心想事成,快高長大……啊,今天忙了一天了,今晚還得守夜。鄉下地方放鞭炮,12點準時開始,大概到凌晨兩三點都還是震耳欲聾,排着隊來放……也不知道能不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