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距離之前的戰鬥並沒有過去多久。
地點:仍然是東海即墨。
明明是張燈結綵,舉辦廟會慶典的一天,然而此刻的沿海村鎮卻是一片冷清,空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因爲所有的村民都已經在引導下轉移到了隱香山上,進入了陣法之中。
這是不得已而爲之的行爲,至少能夠有效的隱藏村民的蹤跡,並且保護他們,只要隱香山沒有被暴力攻破,那麼在當地山神以及狐仙的合力之下,村民們的安全還是很有保障的。
所以即墨只剩下了一個空蕩蕩的村鎮,大街小巷上還有很多被踩踏的零食小吃,被撞翻的小攤貨物之類的,從冒着熱氣的食物上來看,也能夠看出之前這裡到底有多麼熱鬧。
不過現在就只剩下一片狼藉了,有些建築房屋甚至還在之前的餘波之中倒塌崩裂,變成一片廢墟,看上去簡直好似是被龐大臺風席捲肆虐過了一樣。
“還是讓他們跑了……”
鬱鬱不樂的看着天邊,站在即墨海邊的Saber忍不住的嘆了口氣,剛剛來襲的那羣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卻沒有留下哪怕是一個人來。
雖然明知道這是非戰之罪,畢竟事不可爲,但是這樣的戰績還是讓常勝之王頗感臉上無光。
“未嘗不是一件壞事,要是你將他們全殺了,那反而纔會給你的主人招致麻煩……”岫玉平靜的說道,語氣卻是顯得有些冷漠,好像是多出了一種無悲無喜的意味。
“這個我知道,只是那個女人真的讓我覺得……不太好,我很討厭她……”
Saber再次嘆了口氣,很是鬱悶的說道。
就像是之前的第二個臉接寶具的吸血鬼,她之所以在最後關頭收手,就是因爲收到了來自空間的警告,發現一旦痛下殺手的話,反而會帶來很大的麻煩。
只不過,雖然她自己下意識的收了幾分力道,的確是一個重要原因,而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卻是那個突然出現的修女——
看似是溫和虔誠的信徒,然而卻並不是只有信仰和理念,而是真正的實力也是可怕到超乎想象,簡直宛若是一個行走之間都在散發着無盡神聖暈輪的人形,或者說是灌滿了聖力的氣球一般。
當時的場面也是非常的震撼——
那猶如洶涌波濤一般流淌起伏的聖潔光華鋪天蓋地而來,灑遍大地,有如要直接延伸到世界的最盡頭,光輝匯聚着成爲巨大無比的十字架,幾乎要佔據頭頂上的整個天空,散發出一種神聖的波動。
那個修女自己的輕聲祈禱,彷彿也在這樣的增幅之下,變得空靈浩瀚,龐大的神聖十字在她身後化作虛幻的光影,雲層的縫隙被磅礴的聖力向兩邊推開,宏大的聖潔光輝鋪就臺階……
簡直好似隱約在其身後的時空之中,折射出一個龐大國度的倒影一般。
那是一種極其磅礴的聖力的巧妙運用,彷彿神聖的規則在制定,宛若神明意旨一般降臨凡塵。
諸天乃主之榮耀,天空乃神手之偉業——至少在那一瞬間,那個修女似乎還真的掌控住了整個天地一般,如同神明在塵世之中的代言人,奇蹟的地上代行者。
單純就感覺來說,阿爾託莉雅甚至覺得對方貌似並不比自己的御主遜色多少,對上御主怕是都有一戰之力……很難想象,選擇信仰路線的聖職者都能夠走到這一步。
這樣的一個強者突然出手,把所有人全部帶走,瞬間脫離戰場,沒有相應的能力的話,也的確是阻止不了就是了。
只不過這樣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那個修女似乎是與對方一夥的,既然有着這樣的力量,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果斷退走?是察覺到了威脅,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呢?
要是一開始就不贊同那些隊友的行爲的話,那麼爲什麼不在一開始就阻止呢?畢竟不管怎麼看都好,她的隊友似乎都不可能說比她更有話語權纔對。
Saber緊蹙眉頭,仔細回憶不久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一幕幕的細節在腦海之中不斷回放,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
慢慢的,被她發現了一個疑點——
似乎在那個修女突然出現,並且將人強制帶走的時候,那些人同樣也是顯得非常驚愕,幾乎要說不出話來,要將眼睛都給瞪出來似的。
難道說,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隊友有這樣的龐大威能?到底是那個修女剛剛突破了某個層次,還是說她一直都在圖謀什麼,韜光養晦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不同於阿爾託莉雅的蹙眉沉思,似乎是在進行着戰後總結一般,岫玉卻是默默的收回視線,低頭看着手裡的纖細長劍,品味着此時此刻的奇特心境。
剛剛她也是出了很大的力,看看四周那被堅冰覆蓋着的曲折蜿蜒的海岸線,就應該知道她剛剛的輸出有多麼可怕了。
大片大片的海面都已經被凍結,堅固的寒冰在散發着陰寒無比的氣息,入目所見的整個海洋,似乎都已經成爲了大片大片的綿延着的北極冰川一般的景色……
不過做到這一切的力量,更多的是望舒之力,哪怕還沒有怎麼祭煉,但是當她真的能夠稍許激發出其中的部分力量來之後,就已經有了太陰無極、鬼神辟易的氣勢。
堪稱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然而,這樣的事情也沒有讓她的心境有什麼波動,貌似是之前圖謀策劃了這麼久,終於是順利展開了計劃的這件事,突然就變得不值一提起來了。
沒有什麼可高興的,之後會怎麼樣發展也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隨便就是了,完全就不在乎……
岫玉知道這是自己的狀態出了些問題,屬於已經被望舒劍影響到了,畢竟在想辦法改造了自己的體質和靈力屬性之後,她的確滿足了作爲望舒劍宿體的標準。
所以在向雲天河借來這把劍之後,只是剛剛接觸到,這把劍就已經立刻將她也當做是一位宿體了,畢竟並沒有什麼智能化的程序控制,它擇主的標準也是簡單粗暴。
而且從來就沒有誰規定過,望舒劍同一時間必須只能夠擁有一個主人。所以岫玉和韓菱紗的印記同時存在於劍中,誰使用它都可以,誰更加有力量或者距離更加近,它就吸取誰的精力。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回事。
只不過影響也真的很可怕,韓菱紗只是喚醒了劍,卻從未真正使用過它的力量,所以目前倒是還看不出來。反而是岫玉這個宿體後來居上,真正使用瞭望舒之力後,被侵蝕的進度條一下子就飆升了上去,反超了韓菱紗。
不過只是短暫的使用了一下其真正的力量而已,岫玉就察覺到了那種陰寒之力滲透到了自己的骨髓之中,彷彿附骨之疽一般紮下了根。
雖然目前還只是很輕微的一絲絲而已,但是它將會隨着自身的修煉或者繼續使用望舒劍,而不斷的壯大,給自己的身心帶來嚴重的隱患……
身體方面將會畏寒怕冷,哪怕是在三伏天之中,在烈陽暴曬之下,也難以感覺到有絲毫溫暖;心靈方面則是將會逐漸被壓制情感,如同被萬年寒冰所覆蓋,逐漸變得無比冷漠,直到六親不認、冷血無情。
想要抵禦這樣的傾向,就必須結合至陽至烈的羲和之力對衝,才能夠正好完美地抵消望舒寒毒的侵蝕……如果不是正好等同,屬性完全相反,效力完全對衝的羲和之力的話,其他的至陽靈物大概是發揮不出這麼完美的互相抵消的效果的。
難怪雙劍的劍主需要互相修煉,這也是協調陰陽,藉助另外一柄劍的力量來維繫自身狀態的必然要求,否則的話,儘管劍主的修爲很容易就能夠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勢如破竹,可是也一定會走上失控自毀的結果。
這是一條高風險,高回報的道路,相當危險。
岫玉將望舒劍插進海邊的沙灘之上,暫時不再直接接觸這柄危險的仙劍,努力的調動自身,瓦解着那股冷冰冰的意境給自己帶來的影響。
不遠處的天邊,有着兩道劍光正在巡邏,貌似並不放心,一定要仔細確保安全才行。
而且那兩道劍光分別屬於慕容紫英和道閏……這兩個之前還劍拔弩張的人,在突如其來的外敵入侵即墨,險些屠鎮的威脅之下,也只得放下成見暫且聯手。
而且可以想象的就是,這件事情過去之後,慕容紫英就算是心中再不是滋味,也不好立刻和道閏夫婦翻臉,拔劍相向了……所謂的人情關係,往往就是這麼微妙的一回事,哪怕是所謂的修道之人、入世劍仙,也根本就無法免俗。
總不能夠說之前還聯手對敵,一致對外,而等到敵人退去,威脅解除之後,立刻就翻臉無情,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了吧?慕容紫英再怎麼性情剛烈,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岫玉。”
劍光落下,藍衫白衣的少年劍客看也不看身邊的蜀山棄徒一眼,徑直關心起自己的師侄來——
“你怎麼樣了,沒有事情吧?”
“我沒有事情,有勞師叔掛心了。”少女平靜的說道,語氣毫無抑揚。
“沒事便好,只是這把劍……着實是有些奇怪了,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慕容紫英點點頭,仍然是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被冰封的海面,“還是還給雲天河……不,最好還是先交給我保管吧,我之後會請教掌門,看看是否有什麼問題。”
“也好。”少女沒有反對,直接就將望舒劍遞了過去。
她並沒有懷疑慕容紫英,畢竟對方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是看見仙劍的力量龐大,起了覬覦之心,所以想要佔爲己有。而是真的覺得這柄仙劍的力量過強,擔心會傷害到她或者雲天河。
畢竟利器既可傷人,也可以傷己,若是本身的能力不足以掌握如此神兵,往往就如小兒舞大錘,有害而無利。
“之前的那羣人似乎已經退去了,我……我剛剛已經遍尋方圓數百里,也沒有能夠再看到他們的蹤跡,就是不知道他們是否和之前的賊人有關係……”
慕容紫英接過望舒劍,將其收進自己背後的劍閘之中,然後這才正色的說道。
“而且尚不清楚那些邪魔今日退去,明日是否還會捲土重來,所以依我之見,不如還是先在此地等待一段時間,等那一位歸來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雖然在山谷之中,出來的時候耽擱了一下,沒有能夠從一開始看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是慕容紫英也多少了解一些內情,知道是一羣邪魔在今天突襲即墨,正好遇到那位雲遊在外的仙人回來,結果一頭撞上了鋼板……他有些懷疑那位仙人就是預見到了這件事的發生,纔會在這個時候返回即墨的。
否則的話,總不可能是專門爲了自己等人而回來的吧?
不過那羣人也並非什麼三教九流的小角色,而是非常強力的一羣人,之後的那個奇怪女人帶來的壓迫感甚至不亞於那位仙人……這讓慕容紫英很是憂心忡忡。
在這個時候,他覺得最好還是要守在即墨這裡,免得那羣邪魔又捲土重來,自己等人至少可以拖延一二。
“此事全憑師叔做主即可……”岫玉點點頭,然後又裝作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不過說起來,師叔等人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她可是有正當理由的,而且還比主角團早幾天就來到了即墨這裡。
所以此刻問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同時也可以打消對方關於這方面的疑惑。
“這個……”慕容紫英赫然,踟躕了一下,“其實我們這一次主要是爲了尋找一件名叫光紀寒圖的寒器而來,至於是爲了何事,卻是暫且不能夠告訴岫玉你……”
“光紀寒圖?這個我好像在之前聽說過——”
儘管一直都被慕容紫英當作透明人刻意無視,但是邊上的道閏卻是樂見其成,至少這樣子也好過之前那樣咄咄逼人,劍拔弩張,這說明對方已經有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心思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感到有些耳熟的名詞,道閏連忙開口說道,打算繼續買慕容紫英一個人情——
“那件寒器似乎就在當地山神的手中,不知道你們是否認識,他叫做夏元辰,我們都叫他夏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