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抓狂不已,心中卻已經陰轉多雲。
但煩依然還是煩。
就算悠悠一番做派是飆演技好了,你就不知道和我商量一下嗎?就這麼不信任我嗎?還有,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殺王大發嗎?想把紫血怪物趕盡殺絕所以纔出手?
不對。
還是不對。
仔細回憶一下今夜的一整件事,一整個過程,她有點用力過度,她演的有失水準,她留下的疑點太多,不像是她應有的水平。這說明她焦急,沒時間鋪墊,沒時間做好萬全的準備。否則,以她的演技,我沒法這麼快就識破。
這背後,肯定有問題……
等會兒,還有一個更大的疑點。
王大發,真的是她殺的嗎?
她的槍,真的能造成那樣的傷口嗎?
石鐵心快速掏出手機撥通了阿飛的電話:“阿飛,還在鳴春山吧,快把發哥的屍體收殮好,我要驗一驗。對了,不管發動多少人手,必須找到彈頭!”
當時事態緊急沒時間細察,現在則要尋找更多線索。
做好安排之後,石鐵心風風火火上了機車,一擰油門飛馳而去。
二十分鐘後,石鐵心在東京郊外登上了一輛大卡車。這輛冷藏車拉着王大發的屍體往回開,正好在半路上被石鐵心截住。
拉開貨箱,打開電燈,在飄散的冷霧種,石鐵心開始研究王大法的屍首。
看着王大發死不瞑目的樣子,石鐵心有些唏噓。雖然王大發已經向紫色怪物的方向滑落,但顯然他變化的時間還不夠長,程度還不夠深,所以身體強度和再生能力還沒有強的過分。心臟爆炸,足以將他徹底殺死。
但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石鐵心俯身下去開始檢查。
“後背彈孔直徑約兩公分,前胸開放性創傷,破口直徑超過八公分。對傷口內部進行檢查……嗯?”石鐵心手指一捏,從王大發翻卷的皮肉裡拔出一個小小的破片。
子彈的破片留在肉裡本沒有什麼問題,但這個破片的材質似乎不太對勁。
“阿飛,把找到的彈頭拿來。”
“來了老系。”阿飛跑進冷廂,手裡端着個玻璃甕,裡面是一些黑乎乎的碎渣:“沒有大塊的彈頭,能找到的所有彈片都在這裡了。”
石鐵心拿過來仔細觀察了一下,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這種顏色,這種形態,這種脆度——鉛?這是一顆鉛彈?
不是鉛芯彈,鉛芯彈的鉛芯不會有這麼大量的鉛,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是一顆由純鉛製成的子彈。
打開蓋子,敏銳的嗅覺立刻捕捉到一股雖然很淡,但很頑固的氣味。
“這什麼味兒?是血脂嗎?王大發身上的?”石鐵心告罪一聲,在王大發屍體上又開了個口,聞了聞後搖搖頭:“不對,不是王大發的味道,是這子彈自己攜帶的。”
他把玻璃甕蓋好,塞到阿飛懷裡:“快馬加鞭給工程部送去,讓工程師分析這顆子彈的原始形態。”
“是!呃,老系,你去哪?”
“我去鳴春山。”
飛車狂飆,隻身前行,又二十分鐘後,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回到了和藤原極真賽車時的發車點。不知何處起了薄霧,遮蔽了月光,四野一片漆黑,常人在此必然膽戰心驚。
石鐵心下車,手持一個電筒,認真的尋找着。
“是這裡,這就是那顆子彈在擊穿王大發之後打在地上的痕跡。我記得當時王大發是站在這裡,然後……”石鐵心拿出一個瞄準鏡,以這兩點爲基準開始定位。
隨後他發現,悠悠毀槍的位置和這兩點並不在一條線上。
雖然很近。
但如果真的是悠悠開槍射擊,子彈的擊地位置應該會更偏。
“還不能確定,可能是王大發的身體讓彈道發生了偏移,先去找找試試。”石鐵心按照定位的路線,向着子彈可能打來的方向找去。
他假定這個方向上有個狙擊手,基礎射擊術快速將狙擊手最可能藏匿的地點標註了出來。石鐵心一路找,一路走,仔細的檢查了整個路徑。當他找到第三個可能地點時,腳步忽然一頓。
“這裡,不久前有人在這裡趴過。看野草的形態和露水的情況,趴在這裡的人身高一米八、體重約七十五公斤。嘶嘶——”石鐵心仔細聞了聞,眼睛猛然一瞪:“就是這個味道!”
那股有些像血脂味的怪味就在這裡,非常頑固,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散去!
這裡,纔是射殺王大發的那杆槍出現過的位置!
叮鈴鈴,電話響了,是工程組的。
“喂,老闆,你送來的殘片我們看過了。研究之後我們一致認爲,這是純鉛彈的碎片。直徑大概兩公分,就是一個球形的鉛丸。奇怪,這種鉛彈早就已經消失在歷史中了,只有最老式的前膛槍才能用這種東西。誰會把這麼古老的玩意兒拿出來用呢?現代槍械不香嗎?”
掛斷電話,石鐵心忍不住心頭冷笑。
現代槍械當然香,但對某些遵循“越傳統越強大”信條的人來說,就不一樣了。
石鐵心的腦子裡重構了一幅畫面,一個穿着古代日本服裝的傢伙趴在草地裡,靜悄悄的瞄準着、等待着。最後,一槍打出,射殺了王大發。
“那麼悠悠的那一槍……”石鐵心趴在地上仔細尋找着,很快他就看到了一灘紫色的血。血跡中間,有一個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的孔。
並指如鏟,咔嚓幾下刨挖下去,簡直比用鐵鍬挖的還快。不消兩分鐘,石鐵心手指一夾,從土坑中夾出了一顆彈頭。
熟悉的形態,熟悉的材質,熟悉的味道。
石鐵心盯着彈頭:“這個,纔是悠悠的子彈。她狙擊的目標從來不是王大發,而是這個伏殺王大發的人。只是她開槍的速度太快、間隔太短,那個人一動她就立刻發現並射擊,而且我只聽到了一聲槍響,所以才誤以爲是她殺的王大發。”
已經解開一個謎題了,心頭的陰雲又稍稍散去一點。
再想想剛纔的連環爆炸,看起來火勢兇猛,實際上在幾次爆炸之間留下了不短的空隙,足夠用來逃生。作爲一個爆破專家,如果她真想殺人,不可能留下這樣的破綻。
但下一個疑問接踵而來。
她爲何要這麼做?她爲什麼要故意做出如此做派?有什麼事兒不能和我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