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的酒精度數不高,入口綿軟,沒有白酒的辛辣,對酒量淺的人很具有欺騙性。
服部美奈喝了一杯,感覺沒什麼問題,又喝了第二杯,兩杯酒下肚,酒勁兒開始上來了。
“你們喝吧,我要休息一下……”服部美奈晃着身子站起來,往臥室走去。
姜新禹扶着她,說道:“美奈,你沒事吧?”
“沒事兒,你去陪綾子喝酒吧,不用管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服部美奈坐在牀上邊,催促着讓姜新禹出去。
姜新禹說道:“你等一下,我去沏杯茶給你解酒。”
“嗯……”服部美奈摸着自己發燙的臉,感覺有些天旋地轉。
等到姜新禹端着茶碗回來,服部美奈已經蜷縮在牀上睡着了。
把茶碗放在牀頭櫃上,替服部美奈脫掉鞋,給她蓋上被子,做完這一切,姜新禹這才走出臥室,回身把房門關上。
“她睡了吧?”常紅綾問道。
“睡了……美奈沒有酒量,你幹嘛還勸她喝?”
常紅綾說道:“怎麼,心疼了?”
姜新禹不想討論這個毫無意義話題,說道:“你故意把她灌醉,是有話要跟我說吧?”
“是啊,確實有一件很棘手的事。”常紅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什麼事?”
“昨天我去和秦先生接頭,發現有人跟蹤,今天早上,服部彥雄也似乎在試探我,感覺他好像起了疑心。”
“跟蹤你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肯定不是憲兵隊的人。”
“哦?”
“憲兵隊的人,我大部分都認識,服部彥雄沒那麼蠢。”
姜新禹思索了一會,說道:“如果能確定是服部彥雄派人跟蹤你,我認爲他本心不是懷疑你的身份。”
“那是懷疑什麼?”
“他知道了李近山這個人,對自己的妻子可能有點……男女方面的懷疑。”
常紅綾臉紅了一下,說道:“會是這樣嗎?我還一直擔心他懷疑其他方面。”
姜新禹淡淡的說道:“只要對跟蹤你的人做到視而不見,用不了多久,服部彥雄就會解除疑心。”
“可是……我昨天擺脫了跟蹤,會不會引來麻煩?”
“你擺脫了跟蹤?”
“是啊。”
姜新禹緩緩說道:“如果我是服部彥雄,起碼會想到一點,爲什麼自己的太太能夠輕易擺脫跟蹤,這明顯不合常理!”
“……沒辦法,我是去和秦先生接頭,必須要甩掉尾巴才行。”
姜新禹搖了搖頭,說道:“你當時應該果斷取消接頭!”
常紅綾也有些懊惱,她忽略了服部彥雄的醋意,一門心思考慮如何擺脫跟蹤,想不到反而適得其反。
“短時間內,我不能再和秦先生聯絡,只能找你商量,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姜新禹凝神思索半晌,說道:“服部彥雄雖然有懷疑,但是這裡面的人爲因素,其實也不是說完全解釋不通。”
常紅綾疑惑的問道:“什麼是人爲因素?”
姜新禹解釋着說道:“只要是人,就會犯錯,所以也就存在另外一種可能——不是你擺脫了那個人,而是那個人自己疏忽大意!”
常紅綾若有所思的說道:“他擔心會因此受到處罰,自然是不敢如實彙報,以服部彥雄多疑的性格,他當然想到了這種可能!”
姜新禹說道:“沒錯!接下來你必須停止一切活動,進入蟄伏期,不再給人尋找破綻的機會。我想,隨着時間的推移,服部彥雄很快就會淡忘這件事。”
常紅綾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說道:“我最近心思很亂,幸虧有你幫我,謝謝。”
姜新禹微笑着說道:“一個潛伏的情報員心亂了?難道你愛上了服部彥雄?”
既然常紅綾經常拿服部美奈取笑自己,姜新禹找到同樣的機會,當然要連本帶利還回去。
常紅綾欲言又止,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姜新禹勸道:“別喝了,當心晚上說夢話,若是被枕邊人聽去一句半句,那可就惹來殺身之禍!”
常紅綾笑了笑,說道:“每次喝酒,我都會以女人間的悄悄話爲藉口,到美奈臥室裡去睡。”
“你不擔心美奈會聽到你說夢話?”
“首先呢,我從不說夢話,其次呢,美奈睡覺就像嬰兒一樣,打雷都聽不到。”
姜新禹點了點頭,故作漫不經意的說道:“聽秦先生說,共黨那邊懷疑你了?”
常紅綾愣了一瞬,隨即說道:“秦先生都告訴你了?”
“他要是不說,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打入了共黨內部,實話實說,確實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姜新禹伸出了大拇指。
常紅綾沒有回答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說道:“姜隊長,你的紳士風度去哪了?”
姜新禹拿起酒罈子,給她倒了一杯,說道:“不管怎麼說,以你現在所處的環境,應該時刻保持頭腦清醒纔對。”
常紅綾苦澀的笑了一下,說道:“我喜歡這樣的狀態,每天都那麼清醒,活的太痛苦!”
姜新禹和她碰了一下酒杯,意有所指的說道:“所以說,人生皆虛妄,恩愛癡人狂!”
常紅綾掩嘴笑道:“你這句話要是被戴老闆聽見,一定要狠狠責罵你!”
“爲什麼?”
“我們秉承先總理遺志,信仰的是三民、主義,你卻在這大談什麼人生虛妄,思想境界有問題!”
姜新禹笑道:“你還不是一樣,替黨國辦事,何來的痛苦?”
常紅綾目光黯淡下來,沉默了好一會,說道:“這麼多年,有件事始終埋在我心底……現在想一想,似乎也只有你才適合當我的聽衆。”
姜新禹不動聲色的說道:“如果涉及機密,你最好什麼都不要說,我沒膽子當你的聽衆。”
常紅綾搖了搖頭,說道:“無關機密,只是我的心結而已……你剛纔不是說,沒想到我打入共黨內部嗎?其實你說錯了先後次序,我先是共黨,後來才加入軍統!”
“哦……”
常紅綾的思緒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嚴寒刺骨的冬季,在她行將奄奄一息的時候,常海平給了她第二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