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
大年三十。
“歪了,歪了……再往左一點,左,往右一點……噯呀,你們兩個笨蛋!”
童潼站在院子裡,指揮着小蘭和小鈕釦貼春聯福字。
小鈕釦站在椅子上,舉着福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小蘭端着漿糊盆,說道:“我覺得……剛纔就很好。”
小鈕釦低聲說道:“誰說不是呢,小姐就能搗亂!”
院外傳來汽車引擎聲,小蘭回頭張望着,說道:“好像是姜先生回來了。”
童潼存心顯擺,說道:“小鈕釦,你下來!”
“還沒貼完呢。”小鈕釦從椅子上下來。
“你們兩個扶穩了!”
“小姐,你要幹嘛?”
“廢話,你說我幹嘛!漿糊遞給我……”
院門外,姜新禹坐在車裡,點燃一支香菸,看着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
住了這麼久,附近誰家有車,車牌號是多少,包括他們的身份背景,姜新禹全都一清二楚。
這輛車很陌生,肯定不是鄰居們的車。
幾分鐘後,車門一開,張金彪從車裡下來,小跑着來到姜新禹車旁,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張金彪尷尬的說道:“等您半天了,一沒留神,睡着了。”
“找我什麼事?”
“這不過年了嘛,沒啥孝敬您的……這點小意思,您千萬別嫌少。”
說着話,張金彪掏出兩根金條,放在姜新禹的公事包上。
姜新禹瞥了一眼,說道:“酒廠最近怎麼樣,稽查處沒找你麻煩吧?”
“沒有。按您的吩咐,我給韓隊長送了一箱真酒。”
張金彪知道,除了送禮之外,韓隊長之所以沒再來找麻煩,肯定是姜新禹打了招呼。
姜新禹指了一下那輛車,說道:“彪子,買車了?看來最近沒少賺。”
張金彪嘿嘿笑道:“舊車,沒花幾個錢。”
“舊車也是車,滿堰津城,能買起小轎車的可都是財主爺。”
“您別寒摻我了,我這樣的還財主爺……買這輛車,主要是送貨方便。”
“彪子,記住一點,別太招搖了!”
“啊?”
“酒廠爲啥被抄,還沒明白?”
“您的意思是……有人舉報?”
“所以,悶聲發大財,你買車幹嘛?送貨僱車比買車還便宜!”
張金彪想了一會,猛然一拍大腿,說道:“我知道是誰搗鬼了!一定是龍四海,看我生意做的好,那孫子犯了紅眼病!”
姜新禹把菸頭順車窗扔出去,說道:“你倆有過節?”
“沒啥過節,我在紅橋混,他也在紅橋,有時候難免有點摩擦。酒廠被查前幾天,他的手下越界,讓我教訓了一通,估計這傢伙肯定懷恨在心!”
“小心點吧,你在明處,人家在暗處!”
“龍四海不敢把我怎麼樣,我出來打天下那會兒,他還在碼頭扛麻袋當苦力呢!”
姜新禹擡腕看了一手錶,張金彪知趣的說道:“姜隊長,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說着話,張金彪開門下車,回到自己的車裡。
目送着張金彪的車走遠,姜新禹把金條放進公事包。
這種錢收的心安理得,只要張金彪不坑害老百姓,在不影響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姜新禹願意給他提供庇護。
畢竟在紅橋一帶,張金彪很吃的開,很多姜新禹不方便出面的事,都能用得上張金彪。
張金彪也是心知肚明,沒有姜新禹關照,他的酒廠早就讓警察抄了十遍八遍了!
有了這個靠山,在堰津城不說一腳平趟,起碼嘿白兩道,都給幾分面子!
姜新禹進了院子,童潼立刻迎上前,說道:“早聽見你回來了,怎麼才進來?”
“出去買包煙。”姜新禹隨口敷衍着。
“家裡有煙,你忘了?”
“忘了。”
“哼,說我不走腦子,你還不是一樣!”
兩人說着話,邁步來到門前。
小鈕釦和小蘭收拾着漿糊,正準備把椅子搬進屋子裡。
童潼拉住姜新禹,說道:“看,春聯和福字都貼好了,咋樣?”
“那個福字貼歪了,其他的還好。”姜新禹指了一下童潼貼的福字,推門走進屋子。
童潼不服氣的說道:“我看挺好的呀?”
小鈕釦湊過來,說道:“小姐,歪了好多,勸你也不聽……”
“都怪你,胡亂指揮!揭下來,重貼!”童潼板着臉走進屋子。
小蘭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小蘭姐,你搖頭啥意思,是不是覺得小姐不講理?”小鈕釦嘻嘻笑道。
小蘭連忙說道:“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揭下來,就不好貼了……”
小鈕釦站到椅子上,伸手揭下福字,擺正了貼上去,說道:“時間長了,你就知道,其實小姐心眼很好,就是嘴不好。”
小蘭扶着椅子,把漿糊遞過去,說道:“你說……童小姐會嫁給姜先生嗎?”
“肯定呀,小姐喜歡姜先生,你看不出來啊?”
“那倒是能看出來……可是,姜先生呢?”
小鈕釦歪着頭想了想,篤定的說道:“姜先生也喜歡小姐!”
小蘭說道:“你咋知道?”
“不喜歡,幹嘛讓小姐住在家裡?”
小蘭靠在牆上,自言自語的說道:“說的也是……唉,小姐以後咋辦……”
“成親唄,還能咋辦。”小鈕釦哪裡知道,小蘭說的“小姐”,指的是服部美奈!
“新禹,快來看!”童潼推開廚房門,叫住了姜新禹。
廚房的角落裡,堆放着各類海鮮、新鮮的雞鴨魚肉、成箱的洋酒白酒,都是價格不菲的高級貨,甚至還有幾瓶日本清酒。
姜新禹問道:“哪裡的?”
“汪叔叔派人送來的。”童潼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說道:“我在你家裡白吃白住,汪叔叔很過意不去。”
“汪先生能說這樣的話?”
童潼扮了一個鬼臉,嘻嘻笑道:“我猜的!”
姜新禹估算了一下,這些東西折算下來,起碼頂得上自己一個月的薪水,而且像洋酒還不是花錢就能買到。
他心裡很清楚,汪敬旻以童潼的名義,實際上是變相給自己送禮。
“童小姐,現在開飯嗎?”小蘭站在門口問道。
“太早了吧……噯,小蘭,以後叫我小姐就行,什麼童小姐,聽着彆扭!”
“是。”小蘭躬身答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