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畢海德!你、你竟敢打我?!”鬱蓁雙眼睜得巨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臉色鐵青的畢海德,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結婚幾十年,鬱蓁在畢海德的面前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趾高氣揚的。因爲她的身份,畢海德一向對她很客氣,何曾動手打過她?
所以今天這一個耳光,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蠻橫慣了,這突然被丈夫打了,鬱蓁表示自己不能接受。
而畢海德這會兒,是真的有種想要把妻子鬱蓁狠狠揍一頓的衝動。不管怎麼說,他好歹是某局的局長,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妻子在這麼多記者和攝像頭前罵他是“廢物”,無疑是將他的尊嚴狠狠踩在了地上,讓他顏面掃地。
私底下妻子怎麼橫行霸道他都可以儘量忍,兩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也行,但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不給他面子,那他就忍無可忍了。
最重要的,他現在若還任由她這樣發瘋,他們一家三口就得統統完蛋了!
“你若真爲了我們這個家,現在開始就給我閉嘴!”畢海德目光冷冽地瞪着鬱蓁,儘可能地壓低聲音,狠狠切齒。
“我閉嘴?你叫我閉嘴?畢海德,你算個什麼東西?你還敢吼我?你有今天全是老孃給你的,沒有老孃你算個屁!”
捱了打的鬱蓁徹底瘋了,歇斯底里地叫着,完全就是一副“連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丈夫都敢打她了她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的心態,且邊吼邊張牙舞爪地朝着畢海德衝過去,“你敢打老孃,老孃今天跟你拼了!”
畢海德沒像往常那樣躲開,而是順勢一把抓住了鬱蓁的手臂,將她狠狠扯近自己身邊,然後用彼此才能聽見的音量在她耳畔惡狠狠地切齒,“兒子被高利貸的人抓走了,我剛剛收到兒子的一個耳朵,你還這樣鬧是想把兒子的命鬧沒嗎?”
本是怒火高漲的鬱蓁聽了畢海德的話,整個人瞬時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裡,熊熊怒火頃刻間滅了個乾乾淨淨。
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恐慌和驚悚。
如果說這世上鬱蓁還有在乎的東西,那也就只剩她那唯一的兒子了!
現在聽聞寶貝兒子出了事,鬱蓁頓時變得虛軟無力,大腦完全懵了。
她面色僵凝目光呆滯,任憑畢海德把她緊緊箍在懷裡,像傻了一般一動不動,腦海裡全是自己兒子捂住鮮血淋漓的耳朵無助哭喊的模樣……
“鬱蓁我可告訴你,我這把年紀了可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兒子的命我不能不要!”畢海德還在說,咬牙切齒地警告着。
“你……你、你騙人!我、我不信!不會的,不會的……”鬱蓁胡亂地搖着頭,黯淡無光的眼神裡盡是恐慌,顫聲喃喃。
“剛纔高利貸那邊給我打了視頻電話,我親眼看到兒子的耳朵被割掉,還能有假?!”畢海德說得痛心疾首,“鬱蓁,你若不想兒子有事,從現在起,你就給我閉嘴,什麼都別再說了,沒什麼比兒子的命更重要!”
鬱蓁面如死灰,還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畢海德擡頭看了鬱凌恆一眼……
鬱凌恆再朝着大門口的保全經理看了一眼……
然後,本是阻擋再門口的保全人員撤離,外面的記者立馬爭先恐後地一窩蜂涌了進來,所有的相機和攝像機都對着現場一頓猛拍。
雲裳躲在鬱凌恆的身後,蹙着眉不敢探頭出來,因爲閃光燈照射得她根本睜不開眼。
在衆目睽睽之下,畢海德抱着失魂落魄的鬱蓁,看向臉色冷凝的鬱凌恆,愧疚道歉:“阿恆啊,對不起,你別跟你姑姑一般見識,她有病,她有很嚴重的臆想症,所以纔會在網上發佈那樣荒唐的消息。”
聽聞鬱蓁有臆想症,人羣裡頓時響起一陣陣驚訝的議論聲……
鬱蓁在畢海德的懷裡掙扎,想要反駁,可腰間突然一痛,被丈夫狠狠擰了一把。
接收到丈夫的暗示,她僵住,腦海裡頓時想起丈夫剛纔說的話,想要兒子活命,就別再說話……
在警告妻子的同時,畢海德轉頭面向衆多記者,騰出一隻手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抖開舉起,一臉真誠地說:“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她想得到老祖宗的股權而臆想出來的,這是權威專家給她開具的診斷書,她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只聽咔嚓咔嚓一陣響,所有鏡頭對着那張所謂的權威專家開具的診斷書猛拍了起來……
一個戴着眼鏡的男記者發出犀利的質問:“發佈在網上的消息是假的?可是那上面有dna檢查報告啊,報告顯示鬱蓁女士與鬱嶸老先生的確是父女關係啊!”
“那報告是我太太錢做的一個假報告,不是真的!”畢海德從容鎮定地回答道。
此言一出,衆人又是一片譁然。
“既然鬱蓁女士患了病,那是否意味着鬱蓁女士將要離開嶸嵐集團?”
“畢先生,您太太現在病了,您接下來要怎麼做呢?是帶她出國治療還是另有什麼打算?”
“畢先生……”
記者羣中,有人爭先恐後地發問,而問來問去,都是繞着鬱蓁的病。
其中有兩三個記者想要發出質疑,卻又始終插不上嘴,甚至還被擠得越往越後……
雲裳躲在鬱凌恆的身後,將一切都默默看在眼裡。
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嘲笑自己杞人憂天,瞧!她家鬱大爺早就把什麼都安排好了,哪輪得到她來瞎操心!
“鬱先生,對於此事,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很快,有人將話筒伸到了鬱凌恆的面前。
立刻的,所有話筒和攝像機都對準了鬱凌恆
“今天這事兒,我本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就說一句吧!”
鬱凌恆優雅從容淡定自若,目光坦蕩地看着衆人,不急不緩地朗聲說道:“謠言止於智者,我相信在場的每一位都是智者,我更相信羣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大家都能明確分辨!
“說起來也是我太疏忽了,姑姑病了我居然都沒有發覺,結果弄出這樣一出鬧劇,讓各位見笑了!至於其他的嘛,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得先走一步,各位辛苦了!”
說完,不再給其他記者發問的機會,鬱凌恆牽着雲裳朝着大門外徑直走去。
有幾個記者想攔住鬱凌恆,卻被身穿制服的保全人員團團圍住,無法脫身,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最重要的主角優雅離場。
看到鬱凌恆和雲裳走出了門外,衆記者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想着從鬱蓁和畢海德的身上再挖點什麼有價值的新聞,哪知等他們回頭才發現,鬱蓁和畢海德也不見了……
……
白色布加迪威航融入在車流之中,平穩快速地往前行駛着。
車內靜謐無聲,從上車後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雲裳窩在副座裡,目光愣愣地看着前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久久無法回神。
好一會兒後,她微微側身,面對着開車的鬱凌恆,問:“你做了什麼?”
“你猜!”鬱凌恆忙裡偷閒地轉眸看了眼一臉困惑的鬱太太,心情愉悅地輕勾着脣角,玩世不恭地逗弄她。
“鬱凌恆你嚴肅點!我在問你正經的!!”雲裳板着臉瞪他,極有威嚴地嗔怒道。
怕把小氣的鬱太太惹惱,他只能收起玩笑的姿態,伸手去捏了捏她氣鼓鼓的小臉蛋兒,溫柔笑道:“你剛纔不是都看到了麼!”
看是看到了,可看到的都只是表面,還有一些地方她不是很明白……
“姑父是你叫來的?”她問。
“算是吧!”鬱凌恆一邊注意着路況,一邊慵懶答道。
雲裳,“姑姑真的有臆想症?”
“你覺得呢?”他轉眸看她,好笑地反問。
當然是假的啊!
接收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鬱太太在心裡默默地說了聲“好吧”……
“姑姑前面那麼囂張,爲什麼姑父來了之後她就不說話了?姑父跟她說了什麼?”雲裳想起剛纔畢海德似乎有在鬱蓁的耳邊竊竊私語,然後鬱蓁就像是突然啞巴了一般,什麼話都不說了。
“他們的兒子被高利貸的抓走了,他們不還錢的話就只能給自己兒子收屍!”這個鬱凌恆倒沒賣關子,很乾脆地回答道。
“所以你答應了畢海德幫他們還錢,條件是讓他在記者面前演這場戲?”
“嗯!”
雲裳蹙着眉頭想了想,挑着眉斜睨着目不斜視看着路況的男人,“高利貸的那些人不會也是你安排的吧?”
“這個用不着我安排,放個風就行了!”鬱凌恆脣角輕勾,笑得如狐狸般狡猾。
只要把鬱蓁現在的窘迫狀況透露給高利貸的人,再添油加醋地說他們一家準備跑路什麼的,高利貸自然得逼他們還錢不可。
畢竟他們欠下的是鉅款,而且早就到了該還款的日期,一聽說他們還不了想跑,高利貸的肯定捉急。
“那些記者也是你的人?”雲裳問。
他搖頭,“不全是。”
如果那些記者全是他安排的那就太假了,畢竟那麼多家媒體他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全都搞得定,所以只有幾家罷了。
收買這幾家媒體的主要目的是,當其他別有用心的媒體方想要追根問底時,讓他們不停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儘可能地讓別的記者插不上嘴……
這幾家媒體的記者做得很好,沒有辜負他下的重金。
都說有備無患,打從知道鬱蓁和太爺爺的真實關係,且鬱蓁威脅三天後要曝光醜聞的那刻起,他就已經在心裡默默思量該怎麼應對了……
好在他早有準備,所以就算這醜聞提前曝光,他也絲毫不見慌張,完全不似鬱太太那樣心急如焚手忙腳亂。
鬱太太質問他爲什麼不找嚴楚斐幫忙把這條醜聞壓下來,其實,他是故意讓這條醜聞瘋狂蔓延的,他就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只有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之後,再讓鬱蓁和畢海德出面澄清,那樣才能堵住悠悠之口,才能讓躲在暗處裡的“有心人”希望落空……
“哎呀!糟了!”
突然,雲裳驚叫一聲。
鬱凌恆嚇了一跳,連忙輕踩剎車放慢車速,轉眸看她,“怎麼了?”
“我忘了交代琇嫂,不能讓太爺爺看電視和報紙……你笑什麼?”鬱太太神色焦急地說道,可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鬱先生愉快地笑了起來,讓她大惑不解。
鬱凌恆脣角上揚,溺地戲謔道:“原來懷孕真的會讓人變笨。”
“什麼意思?”雲裳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更是一頭霧水,眨巴着美麗的桃眼茫然地望着他。
他沒說話,只是脣角的弧度更深,笑得更加愉快了。
她俏臉一冷,不高興了,瞪他,“鬱凌恆你什麼意思?你在說我笨?”
鬱凌恆看她一眼,一邊笑一邊頗感無奈地輕輕搖頭,“傻丫頭,你真的沒看出來太爺爺是故意的嗎?”
故意?
雲裳想了想,蹙眉不解,“故意什麼?”
“什麼都是故意的!”
“……”
她被他搞糊塗了,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不懂?”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她眨眨眼,用力搖頭。
十字路口,紅燈。
鬱凌恆踩下剎車,然後轉頭看着鬱太太,看她一臉呆萌的模樣,心裡一癢,忍不住湊過去在她的脣上愛憐地輕啄了一口,才道:“那天晚上,他是故意讓我們聽見他和姑姑的談話!”
換言之,就是故意讓他們知曉這個醜聞!
“有嗎?”鬱太太驚奇地瞠大雙眼,不太相信。
“嗯!”鬱先生卻很篤定。
他是太爺爺一手帶大的,或許算不上青出於藍,但至少也不是庸才,所以太爺爺的心思,他多少還是能猜出幾分的。
或許他心裡的那些猜測有點太大膽了,但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覺得,太爺爺是故意讓他知道四十年前的那些事,同時也是故意把鬱蓁逼到絕境……
太爺爺這樣做,一是想把鬱蓁這顆定時炸彈完全拆除,二是想趁機考驗他的應變能力。
而,太爺爺這種破釜沉舟的做法,讓他心裡隱隱不安,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太爺爺的性格向來冷靜沉穩,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不會輕易出手,可這件事卻完全不是他的風格。
就這樣貿貿然地把這件事曝光,萬一他處理不當,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可是……”見鬱先生一臉肯定,鬱太太皺眉,覺得不可思議,“爲什麼呢?”
太爺爺爲什麼要故意讓他們知道呢?
如果太爺爺想要告訴他們,爲什麼不用一個比較溫和點的方式而非要他們“無意”撞見呢?
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都還有種尷尬的感覺。
她不懂,太爺爺這樣做的用意何在?
紅燈已過,鬱凌恆盯着前路踩下油門,沒說話。
雲裳咬着脣,腦子裡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着,沉默了一會兒,她困惑地望着開車的鬱先生,“姑姑說這件事不是她泄露出去的,那是誰啊?”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笑得諱莫如深。
“喂!鬱凌恆你這是什麼臭毛病?有話不會直說啊?幹嗎老是反問?!”雲裳倏地惱了,板着小臉不高興地冷喝。
哪知鬱凌恆卻理直氣壯地說:“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現在不多鍛鍊鍛鍊你,讓你的大腦多多轉動一下的話,萬一生了寶寶以後你變傻了可怎麼辦?”
呃……
他現在動不動就說她傻啊傻的是幾個意思?
嫌棄她?
鬱太太頓怒,“你才傻!你才傻!你全家你傻!就你傻!!”
差點衝口說“你全家都傻”,還好及時反應過來,緊要關頭成功改了口。
鬱太太美麗的小臉瞬時冷若冰霜,頭一扭,看向窗外,不說話了。
車子駛進鬱家山腳的關卡,徑直朝着山上開去。
一直開到半山腰,雲裳也沒有再開口。
“生氣了?”鬱先生騰出一隻手,彎曲着食指去颳了刮她的臉頰,噙着笑柔聲問。
“哼!”她偏頭,避開他的手,冷冷地發出一聲鼻音。
呃,真生氣了!
意識到鬱太太不開心了,鬱先生頓時有些懊悔,連忙伸手去牽她的小手,極盡溫柔地哄着,“寶寶乖,別生氣了,生氣對小寶寶不好的。”
“哼!”她重重甩開他的手。
鬱凌恆方向盤往邊上一打,剎車一踩,立馬把車停在了路邊。
停好車,他伸手去抱她,無奈地求饒,“我的小祖宗,你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小氣了啊,乖了,別生氣,老公跟你開玩笑的。”
“你走開!我這麼笨,你別理我!”她驀地轉過頭來冷冷剜他一眼,氣呼呼地喝道。
他諂媚地討好,又伸手向她,“好好好,不笨不笨,我的鬱太太可聰明瞭,一點都不笨”
“走開,別碰我!”她蹙眉呵斥,攥緊手包打他。
無奈,他豎起三個手指一本正經地對她說:“真不笨!我發誓!”
她狠狠白他一眼。
他好脾氣地賠笑臉,薄脣朝着她的紅脣湊上去,“乖了,別生氣了……唔……”
還沒吻到,薄脣就被她的小手捂住了,且順勢狠狠一推,他的頭就偏向了一邊。
不肯抱,也不肯親,求也不行,哄也不聽,鬱太太這麼傲嬌,鬱先生表示很惆悵。
鬱凌恆微擰着眉盯着冷若冰霜的小女人,想了想,他笑了。
“這樣吧,你原諒老公,老公就告訴你這件事是誰做的,好不好?”他湊過去,笑米米地盯着她,說。
“你知道是誰?”果然,鬱太太立馬就上鉤了。
她本打定主意今天都不再理他,可聽他這樣一說,好奇心頓時就被他勾了起來。
“嗯!”他篤定點頭,笑得高深莫測。
他雖不能完全肯定,但有百分是八十的把握……
“是誰?”她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先回答我,你肯原諒我嗎?”鬱先生微挑着眉尾,討價還價。
鬱太太小手一揮,急躁地點頭,“好啦好啦,我原諒你了,快說,是誰?”
“是……”
題外話:
明天中秋佳節了~~~祝菇涼們中秋快樂~~~~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