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變得嚴肅的模樣,讓他心裡咯噔一下,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嗯。”他默了默,才小聲應。
“最初你拒絕我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她問。
這個問題在她心裡猶豫了很久,不知是不是今晚喝了酒的緣故,她終究是沒有壓住,問出了口。
“……”霍冬沉默。
嚴甯輕輕勾動脣角,字字尖銳,“是我真的讓你極度厭惡,還是因爲你不確定四叔是否與你父母的死有關所以不敢和他的侄女有所牽連?”
霍冬的五指,慢慢地悄然攥緊。
“嗯?是哪種?”她淺笑嫣然,用甜膩的嗓音咄咄逼問。
他說不出話,因爲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怎麼?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哪種嗎?”她笑米米地看着他,一邊慵懶地問着,一邊向他靠近一步,最後站定在他面前,笑靨更美,聲音更媚,“沒關係!不管是哪種,以前你所在意或是所顧忌的因素,現在也一樣存在!所以,你這樣‘執迷不悟’真的完全沒有必要!”
“嚴甯——”他着急,害怕,伸手去拉她。
他的心裡猛然升起一股恐慌,就覺得再不拉住她的話,她就會飛走,飛得遠遠的,高高的,讓他再也觸碰不到……
她笑着側身,避開他的手,犀利似劍的目光一直投射在他的臉上,將他眼底的驚慌盡收眼底,“你說你愛我,你說你希望取得我的原諒,但就算我原諒你了又能怎樣呢?你會娶我嗎?”
“我會!”他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
“若娶了我之後卻發現我四叔跟你父母的死有關聯呢?”她笑靨依舊,吐出來的話卻如晴天霹靂。
“……”霍冬狠狠一震,倏然無言。
“你會爲了我放下仇恨,依舊對我四叔尊敬有加,然後讓你父母含恨九泉嗎?”她溫言細語,卻殘忍至極。
含恨九泉……
霍冬的臉,瞬時蒼白如紙。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跟我四叔的感情有多好,在我心裡,他纔是我真正的父親,所以我不會允許你傷害他一絲一毫!”嚴甯面色嚴肅,字字堅定,“如果有一天你跟他對立,也就等於你跟我對立,因爲我永遠都會無條件的站在他那邊!”
說完之後,無視他眼底的痛楚,她又狠着心補了一句,“不管對錯!!”
她的意思是,就算最後四爺是害死他父母的罪魁禍首,她也不會大義滅親,不止不會站在他這邊,甚至還會與他爲仇?
霍冬心痛難當,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扼住,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所以霍冬啊……”嚴甯微垂眼瞼,一邊百轉千回地喚着他,一邊溫柔地幫他整理睡袍領口,然後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脣,呵氣如蘭地說:“我們真的‘不、合、適’!”
最後三個字,加重語氣,且一字一頓。
表示他們之間的鴻溝,不管多努力,都無法跨越。
嚴甯說完,噙着笑轉身,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霍冬僵在原地,無法動彈,眼睜睜看着殘忍又無情的小女人從自己的視線裡消失……
心口開裂,如被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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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
二樓書房。
嚴甯在幫歐晴打掃衛生。
“小七,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啊?”歐晴一邊擦着書桌,一邊看了眼嚴甯,好奇問道。
這丫頭,叫她回家的時候總是諸多借口,這沒叫她吧她反倒自己跑回來了。
歐晴想,若早知道這丫頭會回來,她也好提前準備幾個她喜歡的菜啊。
“過來蹭飯啊,嬸嬸你不歡迎啊?”嚴甯拿着抹布擦着書櫃,嘴裡隨口應答着,目光則頻頻朝着另一個書櫃上的相框瞟去。
“怎麼會!我巴不得你天天過來蹭……”歐晴立馬叫道,叫了一半,她突然雙眼發亮,歡喜地說:“要不小七你搬回來住吧!”
“好啊!”嚴甯一反常態,笑米米地一口答應。
歐晴慢半拍的神經被嚴甯的笑容刺激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
她突然想起,冬子現在正住在小七的隔壁呢……
“哎呀算了算了,搬家太麻煩了,你還是在那邊湊合着住吧。”歐晴拿着抹布的手連忙一揮,立馬改了口。
嚴甯哭笑不得,這嬸嬸可真是……
“可是嬸嬸你不是一直不放心嗎?不是說我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住不安全的嗎?”嚴甯挑着眉,故意拿話將嬸嬸的軍。
歐晴一時不察,着了嚴甯的道,衝口就說道:“有冬子在你怎麼會不安——咳咳……”
話到一半,歐晴猛然打住,連忙佯咳兩聲以掩飾自己的窘迫。
糟了糟了,說漏嘴了。
歐晴暗暗懊惱。
嚴甯輕勾脣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歐晴,“嬸嬸你早就知道了吧?”
“啊?什麼?我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歐晴一臉懵懂,裝傻到底,死命搖着頭極力否認。
然後不等嚴甯再說話,歐晴端起水盆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去換盆水。”
歐晴逃也似的離開了書房,就怕被嚴甯繼續逼問。
而歐晴剛走出書房,嚴甯立馬快步走向另一個書櫃,拿起其中一個相框。
她從外套口袋裡摸出在霍冬家偷來的那張老照片,與相框裡的照片仔細對比……
突然,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小七?”
嚴謹堯進入書房,看到嚴甯正拿着抹布在擦相框,微微擰眉。
嚴甯趕在四叔進來的前一秒,把照片收回了口袋裡。
“四叔。”嚴甯笑米米地喊了一聲。
“你在這裡做什麼?”嚴謹堯一邊走向書桌,一邊問道。
“幫嬸嬸打掃衛生啊!”嚴甯揚了揚自己手裡的抹布,一臉坦蕩地答道。
“這麼乖?”嚴謹堯在大班椅裡坐下,瞟了嚴甯一眼。
那眼神,意味深長。
嚴甯被自家四叔那極具穿透力的目光看得心裡直髮虛,用力抿了抿脣,她強裝鎮定地嘿嘿一笑,放下相框和抹布,走過去一P股坐在四叔的座椅護手上,親暱地抱着四叔的脖子嗲嗲撒嬌,“四叔你這話說的,我一直都很乖的好麼!”
嚴謹堯打開抽屜拿出一本文件夾,但笑不語。
“四叔啊!”嚴甯拉長尾音,癟着嘴楚楚可憐地喚。
“嗯?”嚴謹堯頭也不擡地翻看着文件。
嚴甯,“你現在有了雲裳都不疼我了。”
“胡說!”嚴謹堯失笑輕斥,擡眸瞥了小侄女一眼,“你倆在我心裡都是一樣的。”
反正在他心裡歐小晴最重要,其他晚輩嘛……
都是次要的!
但就算是次要,分量也是很重的!
“真的?”嚴甯挑眉,表示自己不信。
“四叔什麼時候騙過你?”
嚴甯想了想,搖頭,“好像沒有。”但緊接着她又嘟嘴道:“可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啊!”
嚴謹堯突然合上文件,歪頭看着小侄女,微眯着雙眸,眸底精光四溢,“你想說什麼?”
“四叔你會騙我麼?”嚴甯也不怕,大膽地問。
嚴謹堯沉默。
這個他可不敢保證,畢竟他連歐小晴都騙過……
“會麼?”嚴甯追問,眼含期盼地看着從小對自己寵愛有加的四叔。
嚴謹堯默了默,最終也只是說:“有話就說!”
“霍冬父母的意外離世,跟你有關麼?”知道再怎麼拐彎抹角也不可能騙得出四叔的承諾,嚴甯索性開門見山。
“他讓你問?”嚴謹堯挑眉,眼底寒光乍現。
嚴甯搖頭,“不是!是我自己想知道!”
默了默,眼底寒光褪去,嚴謹堯說:“小七,去做點女孩子該做的事,比如逛逛街,美美容,健健身之類的,這些男人的事,你就別關注了!”
嚴家的男人都非常的大男子主義,代表人物自然是非嚴謹堯莫屬,其次就是嚴楚斐。
叔侄倆的德行是一樣一樣的!
所以在嚴家,女人相夫教子就好,別的無需多管,也管不着。
嚴甯嘟了嘟嘴,沒得到滿意的答案失望是在所難免的。
但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卻並不是想知道這個,而是……
嚴甯站突然起來,看着自家四叔,特別嚴肅地說:“四叔,咱們做筆交易吧!”
“交易?”嚴謹堯微挑眉尾。
“嗯!交易!”嚴甯重重點頭。
“什麼交易?”嚴謹堯往後一倒,姿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犀利的目光諱莫如深。
嚴甯想了想,下定決心。
她走向書櫃拿起剛纔那個相框再折回書桌旁,然後連同自己口袋裡的那張照片一起放到四叔的面前……
四叔很狡猾,必要時甚至很卑鄙,但他的壞不會使在自己家人身上,這點她很清楚。
所以事到如今,她只有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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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甯約了遲勳吃飯。
餐廳裡。
靠窗的位置,嚴甯捧住果汁漫不經心地喝着。
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她的心情卻異常沉重。
幾分鐘後,遲勳出現。
“對不起我遲到了!”遲勳一邊在嚴甯的對面坐下,一邊忙不迭地道歉。
“沒有,你沒遲到,是我早到了。”嚴甯收拾起不好的情緒,輕扯脣角巧笑嫣然,輕輕搖頭。
遲勳卻說:“讓美麗的女士等,就算還沒到約定的時間,也算遲到!”
嚴甯忍俊不禁,眼底笑意流淌。
“好吧,罰你買單!”她噘嘴點頭,笑着說道。
“我的榮幸!”遲勳也笑,溫柔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非常溫馨和諧的相處……
嚴甯覺得,與這樣溫柔的男人過一輩子……也不錯。
在等餐的過程中,嚴甯突然左右瞅着遲勳,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就這樣來了啊?”
“……嗯?”遲勳怔了怔,不懂她的意思。
嚴甯脣角的笑意加深,說:“下次約會的時候要記得給女朋友帶束花,知道嗎?”
女朋友……
“……”遲勳愣住了。
好半晌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答應了?”
他的語氣說不清是驚喜更多還是驚訝更多。
“你不是說試試麼?那就試試啊,反正又不會少塊肉。”嚴甯笑靨如花,故意把話說得雲淡風輕。
“小七……”遲勳聲音微啞,有種似是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惆悵。
“怎麼?反悔了?”嚴甯挑眉,嘟嘴瞅他。
“我怕你反悔!”遲勳說,看着她的目光深沉而濃烈。
嚴甯默了默,然後堅定搖頭,“不會!我很認真的!這可是我想了一宿所做出的決定!”
對她好的人,她得盡全力去保護……
遲勳笑了,愉快地調侃,“那我們下午做什麼?女朋友!”
“這應該是你這個男朋友安排的吧,我只負責玩兒就好了啊!”嚴甯俏皮地噘嘴。
“看電影?”
“我OK啊!”
“行!那我們吃完就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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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冬的眼皮一直跳。
姜小勇口沒遮攔地說這是不祥的預兆。
於是霍冬一整天都陷入不安之中……
本不是迷信之人,甚至還把姜小勇打了一頓罵他是無稽之談,可到了晚上他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不幸的事已悄然降臨在自己身上……
小區樓下。
花園裡,寒風中,默默佇立着兩個差不多高大的男人。
“冬子哥,咱們還是回去等吧,這裡好冷誒!”姜小勇的雙手使勁兒搓着自己的手臂,試圖驅走寒意,苦着臉望着身邊的老大。
快過年了,姜小勇覺得自己沒有感覺到絲毫節日即將來臨的喜悅,反倒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愁雲慘霧的。
這些日子裡,親眼看到老大爲情所困的模樣,姜小勇對愛情都快有恐懼感了。
霍冬望着小區的大門口,一言不發。
等待,總是那麼煎熬……
習慣性地伸手摸自己的褲袋,感覺到褲袋裡空空如也的那瞬,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正在戒菸。
心情,更煩躁了。
天寒地凍本已十分難熬,再加上四周瀰漫的低氣壓,姜小勇覺得度秒如年。
他忍不住又開口,扯出一抹訕笑小心翼翼地徵求着老大的意見,“哥啊,要不我再給夫人打個電話問問?看七格格是不是又回嚴家去了,萬一她今晚不回來了我們再等下去豈不是白等了對吧?”
“回去!”霍冬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小區門口,冷冷吐出兩個字。
“好呀好呀,走走走——”姜小勇聞言,以爲老大同意回家等,立馬喜笑顏開滿心歡喜。哪知他轉身走了兩步卻沒聽到身後有人跟來,回頭一看,發現老大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根本就沒有要回去的打算,他皺眉疑惑,“哥你不走啊?”
霍冬置若罔聞,沒理他。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姜小勇小聲嘀咕,無奈地輕嘆一聲,又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家老大的身邊。
他不敢讓老大一個人在這裡等,萬一等會兒老大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
他怕老大發瘋。
他有種很強烈的預感,七格格這麼晚了還沒回來,一定是跟勳哥在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輛熟悉的車子駛入了小區內。
一見是遲勳的車,姜小勇便下意識地瞟了眼身邊的老大。
在這一瞬,他清楚地感覺到了老大的身體裡瀰漫出一股殺氣……
霍冬面無表情,銳利的目光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坐在副座裡那抹熟悉到骨子裡的小身影……
地下車庫。
遲勳停好車,嚴甯抱着花束下車。
吃飯的時候調侃了他,然後在結賬之前,一個服務生就抱着一盒超美的紅色玫瑰來到他們的桌邊……
原來他趁她上洗手間的時候,偷偷吩咐餐廳的服務生去幫他買花,趕在結賬之前送到她的面前。
不是沒見過溫柔浪漫的男人,但遲勳絕對是個中翹楚。
他體貼溫柔,又善解人意,他似乎有廣闊的胸襟,能包容一切,跟他在一起可以很隨意,感覺很自在,很舒服。
所以這樣一個近乎十全十美的男人,做相伴一生的伴侶是再適合不過了。
遲勳跟着下車,走向嚴甯。
嚴甯一手抱着花,一手去挽遲勳的胳膊。
遲勳怕她累着,想幫她拿花,可她搖頭拒絕,抿着脣淺笑的模樣表示她要自己拿。
“感覺怎麼樣?好看嗎?”遲勳沒有強求,一邊與她姿態親暱地朝着電梯走去,一邊側眸看她愉悅的容顏。
聞言,嚴甯脣角的笑容一僵,擡眸瞪他,嬌喝,“你還說!”
“不是你說要看刺激點的麼?”遲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無辜地說。
“我所說的刺激是槍戰片或功夫片,不是鬼片啊大哥!”嚴甯狠狠剜他一眼,氣急敗壞地衝他嚷。
遲勳,“也不算鬼片吧……”
“那恐怖的氣氛跟鬼片毫無區別好嗎!”嚴甯想起剛纔看的驚悚懸疑片就全身汗毛倒豎。
莫名又想起了那晚的風鈴無風自響……
狠狠嚥了口唾沫,嚴甯不可抑止地顫抖了下。
明銳地感覺到她的輕顫,遲勳正色了不少,柔聲問她,“嚇着了?”
“你說呢?!”她嘟嘴瞥他,小模樣幽怨又可憐。
遲勳笑了,笑得意得志滿,“嗯,從你主動抓住我的手還尖叫着躲進我懷裡的舉動來看,你的確是嚇着了。”
“哦——”嚴甯瞠大雙眼望着他,拉長尾音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佯怒嬌喝:“所以這纔是你選擇看鬼片的真正目的吧,你就等着我對你投懷送抱呢是吧?!”
遲勳脣角的笑意加深,寵溺地揉揉她的頭,但笑不語。
這一刻的歡樂氣氛,彼此都有點刻意營造,但也無妨,或許多幾次這樣的約會,他們就會自然起來了。
走到電梯前,遲勳伸手按鍵,說:“那我們明天去看‘愛情片’,培養培養感情,怎樣?”
帶着點暗示和調侃的意味,他加重了“愛情片”三個字。
嚴甯不傻,自然聽得出他嘴裡說的愛情片是什麼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