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照相館。
陳淼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吳天霖,上海灘有多少個名叫“海鷗”的照相館,誰也不知道,這事兒得查。
所以,這是個辛苦活兒。
不過這沅秋跟巫森認識最多三個月,而沅秋到白玫瑰歌舞廳上班也不過三月有餘,一般人活動的區域是有一個安全空間的。
在某個熟悉的區域範圍內活動,會給自己一個安全感,這就是許多人爲什麼一輩子都沒走出過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
每個人都有一個活動範圍,而且是有規律的,就算是居無定所的乞丐,也有自己的地盤兒。
瞭解沅秋常去的地方,就可以縮小尋找的範圍。
“天霖,讓你的手下分成兩組,一組去沅秋經常去的地方,一組呢去上海能賣膠捲和洗印相片紙的商店和百貨公司,照相館一定要購買膠捲和相片紙這兩樣東西。”
“明白了,三哥,明天我就派人下去。”吳天霖答應一聲。
“找到了,不要聲張,回來告訴我即可。”
“是。”
“回吧。”陳淼淡淡的吩咐一聲,今晚來見蘭兒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拿到自己想要的關鍵線索。
……
陳淼安排了兩條線,韓老四這條是明線,用來吸引巫森的注意力的,暗線就是從蘭兒姑娘那邊獲得的線索。
他不相信,這還找不到巫森的下落。
不管是哪條線找到,都行。
還要確定巫森的身份,以及他是否真的是刺殺紀雲清的兇手,這一點很關鍵,他可不想冤枉人。
但他也希望巫森已經帶着沅秋遠走高飛了,這樣,就算他找到證據,最終未能抓到人,也一樣。
至少良心會好過一些。
他把盧老七和蘭兒兩個人描述畫的素描拿出來對比了一下,除了眼神外,發現兩張素描還是有差別的,如果這是一個人的話,那他一定是一個精通化妝易容術的高手,想要找到這個人就更難了!
陳淼嘆了一口氣。
“三哥,小七哥來了。”陳淼正走神呢,冷不丁的盧葦湊近了過來,小聲的在他耳邊稟告一聲。
盧葦比小七大好幾歲,但小七是陳淼身邊的人,所以,盧葦很尊重小七,稱呼小七一聲“小七哥”的。
“在哪兒?”
“去您家裡了。”盧葦道。
“嗯,這裡你盯一下,我去去就回。”陳淼起身吩咐一聲,小七居然沒直接來自己的辦公室,而是跑自己家裡,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說。
但是,他在華邨的那個家,說話也不太方便,但比起人多眼雜的辦公室,要好多了,起碼關起門來說話,就沒人能聽見了。
而且這會兒徐婉兒也不在,交際科來了一位新科長,新官上任三把火,對於徐婉兒這種不聽話的下屬自然是要給一些小鞋穿的。
女人小心眼兒起來,那真是男人拍馬都比不上,徐婉兒這幾日,還真是有一種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感覺。
回到華邨212別墅,小七在客廳內等他。
陳淼將他帶進了書房,關上門,這才問道:“什麼事兒?”
“三哥,你讓我跟蹤的那個女人,昨天喬裝打扮,去了東亞旅館。”小七壓低了聲音稟告道。
“東亞旅館,她去哪兒做什麼?”
“應該是去見一個人,他們在房間裡待了至少兩個小時,她走後,我看到一個男人也離開那個房間。”
“你跟了嗎?”
“跟了,不過,這個男人警惕性非常高,沒跟多久我就差一點兒被他發現,我就不敢再跟下去了,怕打草驚蛇。”小七道。
“查到開房記錄了嗎?”
“嗯,他是用田啓明這個名字開的房,不過,我估計這是個假名字。”小七道。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丁默涵急急忙忙的就把張露放出來,連蹲禁閉的時間都給她省了。
出於一個情工人員的敏.感,他直覺這裡頭有事兒,多關張露一天禁閉又不會死人,他爲什麼着急將她放出來呢?
一定有事兒。
這事兒,他不能叫吳天霖去查,即使查到些什麼,也只會讓他難辦,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小七了。
小七的跟蹤技術那是他親手教的,那是青出於藍了,現在就是他出手,也未必能比得過他。
而且小七白天有時間,盯梢這個活兒又不吃力。
“有照片嗎?’
“沒有,沒帶照相機,不過那人大致長什麼模樣,我記下來了。”小七搖了搖頭。
“你說,我來畫。”陳淼走過去,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紙和鉛筆,並且坐了下來,吩咐道。
“個子不高,比我略高半頭,戴帽子,穿灰色風衣,有鬍子,年紀三十出頭的樣子,走路很快,抽的白錫包的三炮臺,這煙味我非常熟悉……”
白錫包的三炮臺算是比較不錯的煙了,一般人普通人只能抽老刀牌的,還有更好的進口煙,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抽得起的了。
能抽得起三炮臺香菸的人,最起碼經濟實力是不錯的。
雖然不能窺見全貌,但直覺告訴陳淼張露從禁閉室出去,第二天就去見這個叫田啓明的人,一定不簡單。
否則,她又何必如此急急忙忙的呢?
“你的任務,就是盯緊了張露,至於跟她接頭的這個人,他遲早會再出現的。”陳淼沉聲吩咐道。
“是。”
“還有其他事兒嗎?”陳淼問道。
“鄭嘉元想約三哥見面,時間,地點,由你來定。”小七道。
“你告訴,今晚我在滄州飯店吃飯,他若是能過去,我會想辦法見他一面。”陳淼想了一下道。
“好的。”
今天晚上還有一場鴻門宴呢。
……
“三哥,這是白玫瑰歌舞廳的資料。”吳天霖不負所望,中午就給陳淼拿來了有關白玫瑰歌舞廳的相關資料。
“辛苦了,天霖,今天晚上你陪我去吃飯。”
“是,三哥。”吳天霖答應一聲,“三哥,我打聽到了,陳明初科長那邊進展也頗爲順利,他們似乎也鎖定了一個嫌疑人,但是,嫌疑人的身份信息他們對外保密了,我也不好直接問。”
“密切關注就行了。”陳淼想了一下,吩咐道,陳明初的能力他還是瞭解的,這傢伙認真起來,是有幾分本事的。
“是。”
吳天霖答應一聲,出去做事兒了。
陳淼卻若有所思,這陳明初居然這麼快就鎖定了嫌疑人,這個嫌疑人會是誰呢?會不會是巫森?
白玫瑰歌舞廳是青幫一個姓張的“通”字輩的名下的產業,當然,這並非是他一個人的,還有其他人入股其中,他的股份是最多的。
這個姓張的個盧老七關係親密,是盧老七的“過房爺”,從字面上就能解釋,就是穿房而過,不需要避諱的意思。
這關係還用說嗎?
白玫瑰歌舞廳的第二大股東就是高鑫寶,這就難怪了,爲什麼盧老七能找到高鑫寶的手下給她做事兒了。
這姓張的輩分雖然高,可手底下早就沒什麼人,勢力也不大,比起他還小一輩的高鑫寶來說,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不過高鑫寶也不如從前了,三大亨在上海灘橫行的年代,也有他高鑫寶的一席之地,現在嘛。
也就是名號唬唬人了。
過去給他開車,當司機的小流.氓吳雲甫都混到76號的警衛大隊的大隊長了,早就不把他曾經的“老頭子”放在眼裡了。
今晚這頓飯,要是拿不下高鑫寶,那麻六那邊的事情估計就難辦了。
不過陳淼倒是不怕,高鑫寶的把柄攥在他手裡呢,他跟吳雲甫的矛盾是越來越深了,兩個人遲早要做一個了斷。
吳雲甫是咄咄逼人,一副要把高鑫寶逼死的架勢,要不然,陳淼說要請他吃飯,他會如此低姿態的反過來說要請他嗎?
換做往日的高鑫寶,他根本看不上像陳淼這樣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的。
陳淼跟吳雲甫並不恩怨,不過他對吳雲甫也沒有絲毫的好感,這個人不光是貪得無厭,而且膽大妄爲,手段酷烈,是林世羣最忠實的鷹犬。
若不是這樣,他只是輕輕的跟麻六提議了一下,他們就蠢蠢欲動呢,因爲,吳雲甫的胃口太大了,他們實在滿足不了。
紀雲清這一死,如果不找一個能撐腰的後臺,他們遲早會被吳雲甫吃的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倘若陳淼真的無慾無求,那林世羣也不敢用他了,一個沒有欲.望的人,那他進76號,必定是有更大欲.望和野心。
只要他伸了手,就等於讓林世羣捏住了把柄,這就好控制多了。
陳淼這麼做的目的,除了自身獲取信任和給組織籌錢的考慮,也是爲了轉移林世羣的視線,要是他總盯着利用樑雪琴來控制在自己,那真是麻煩了。
……
“主任,今晚麗都歌舞廳的老闆高鑫寶在滄州飯店請屬下吃飯。”晚上的鴻門宴,陳淼自然要向林世羣報備。
“哦,高老闆爲什麼請吃飯?”
“主任還記得我跟您提過的,我跟盧葦外出找韓老四的時候,遭遇劫道的,我們開槍打死了三個,還有兩個受傷跑了,這幾個人經過查證,都是高鑫寶的手下。”陳淼解釋道。
“原來如此,他是想請和嗎?”林世羣點了點頭,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但高鑫寶主動擺和頭酒,這讓他感到意外。
高鑫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脾氣很臭,動輒打罵下屬,當初他還想請他加入76號,共謀大業的,但是被他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此後他們便很少有往來,總之是井水不犯河水。
“是屬下先約的他?”陳淼解釋道,“然後高老闆反過來說,這頓酒必須由他來請,我答應了。”
“你有什麼想法?”
“主任,像高鑫寶這樣的幫派大哥,如果我們不把他拉進來,那就容易被重慶那邊拉過去,我聽說,吳隊長跟高鑫寶過去還有一段淵源,但是,後來他們的關係鬧的很不好,高老闆是杜老闆收下的小八股黨之一,若是能爲我所用,這對我們對於租界的掌控是大爲有利的。”陳淼道。
“你想利用這次事件,控制高鑫寶?”林世羣來了興趣,高鑫寶是杜月晟收下小八股黨之一,忠心耿耿,杜月晟避走香港,卻在上海留下一大坨勢力,這些人跟重慶方面是攪在一起,處處跟他作對。
要是能拉攏分化其中一些人,這顯然是非常有利的,尤其是對滲透進入法租界。
“我想試一試。”陳淼道。
“好,你有這個想法,我很高興,支持你,不過,對於高鑫寶這種人,切不可軟弱低頭。”林世羣吩咐道。
“三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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