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採臣這個人不好動。
池內櫻子比陳淼更清楚,這是在上頭掛了號的,動了徐採臣,必然會遭到杜月晟瘋狂的報復。
這個代價是目前日方難以承受的。
“這個鄭嘉元居然能夠驅使的動徐採臣?”
“鄭嘉元過去是軍統上海區的書記長,掌管錢糧和情報收集,地位僅次於區長,位高權重。”陳淼解釋道。
“原來如此。”池內櫻子點了點頭,“三水君,你是什麼想法?”
“我倒是覺得,不管鄭嘉元的目的是什麼,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如果不利用一下,太不值當了,反正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你的意思是,給一個地址,咱們守株待兔?”
“對,如果這是他想要我們做的話,那我們就按照他的想法去做。”陳淼點了點頭道。
“有意思。”池內櫻子稍微琢磨了一下,眼睛一亮,點了點頭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好的。”
……
“喂,是徐先生嗎?”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徐採臣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很容易就聽出來。
“我是76號督察處的陳淼。”
“是陳處長呀,抱歉,剛纔沒聽出來是您的聲音。”徐採臣忙換了一個熱情聲音道,“您打這個電話來,是那件事有消息了嗎?”
“這事兒,我是費了不少的力氣纔打聽到的,吳小姐是被特高課抓走的,雖然按照我們跟日方的協議,抓獲的有關中方的軍統抗日分子都要移交給我們,但是這個人卻並沒有移交,因爲涉及到特高課調查的一件案子。“
“吳小姐現在怎麼樣了?”徐採臣問道。
“我不知道徐先生的這位朋友得到了什麼消息,反正我打聽到的是,吳小姐可能不在了,特高課對非正常死亡的犯人有一套處理程序,所以我只能給你一個地址,你們去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陳淼道。
“謝謝陳處長了,若是能找到,我那位朋友必定回奉上一封厚禮。”徐採臣說道。
“客氣了,舉手之勞。”陳淼說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
陳淼是很想見鄭嘉元一面,但是他通過徐採臣傳話,有點兒讓他不敢輕易相信,誰知道這裡面會不會是個圈套?
當然,這個圈套的可能性很小,但他必須的小心行事。
他跟鄭嘉元之間是有約定的,沒見到約見的信號,他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有關鄭嘉元的信息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
如果他真的來上海了,想要見自己的話,一定會按照他們當初約定的方式,而不會用別人遞話的方式。
……
晚上六點鐘,尾崎三郎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先生,您是要出門嗎?我們這裡可以爲您代叫黃包車,或者是臨時租賃汽車?”大堂內的侍者禮貌的提醒一聲。
“哦,不用汽車了,給我叫一輛黃包車好了。”尾崎微微一頷首。
“好的,先生,您稍等。”侍者飛快的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一輛看上去比大街上的大多數黃包車乾淨的黃包車停在了門口,車伕居然是一口流利的日語:“先生,您要去哪兒?”
“樂善酒家。”
“好咧,您坐穩了……”
日本人是不會拉黃包車的,除非是特高課的便衣特工僞裝的,不過,尾崎自有一套辨認的方法。
真的黃包車伕跟假的是有區別的。
他可是在上海生活過的,很多東西儘管有變化,但黃包車伕可不會變,因爲很多習慣都不是一天才形成的。
什麼姿勢拉車最省力,怎麼轉彎,怎麼會車……
還有車伕之間打招呼的語言,類似於江湖切口,這都必須是真正這一行的人才知道,外人只能是一知半解。
當然,尾崎想不到的是,這拉黃包車的的確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國人,是最後76號督察處的人。
從禮查飯店道樂善酒家也就二十分鐘。
尾崎三郎下了車,付了車錢,黃包車伕也沒多話一句,收了錢,往前走了幾步,很快就接了一個活兒,拉着人離開了。
尾崎三郎這才轉身過來,進了樂善酒家。
……
“櫻子小姐,這傢伙很謹慎,比起受過專業訓練的,一點兒都不差。”陳淼和池內櫻子早就在樂善酒家了,透過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樓下酒店大門口發生的一切。
池內櫻子點了點頭,能不專業嗎?東亞同文書院那就是日本在華培養間諜的學校,哪所學校出來的,哪一個在日本不是精英?
所以,僅憑這一點根本懷疑不了。
人家本來就是幹這個出身的,習慣就自然了。
“竊.聽器都安裝好了嗎?”
“一共安裝了三個,一個在吊燈上面,一個在桌子底下,還有一個在進門的左手的花盆架子下面。”酒井稟告一聲。
“嗯。”池內櫻子點了點頭。
……
“尾崎君,好久不見。”西林龍夫與尾崎三郎在門口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在耳邊小聲說道,“包廂內裝了竊.聽器,說話小心。”
尾崎三郎神情一凜,點了點頭:“西林君,想不到能夠在上海見到你,真是太開心了。”
“中村,冢本,快來看,尾崎君到了……”
同學見面,自然是分外的熱情,畢業之後就各奔東西,雖然在一個城市內生活,工作,有時候甚至幾年都見不上一面。
同學的友誼是最真摯和無私的,而且大家都人到中年了,各自增添了諸多煩惱,更加懷念上學時期那種無憂無慮的歲月。
陳淼戴上耳麥聽了一段,說的都是在東亞同文書院上學時候的事情,沒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東西。
於是摘了下來,反正有錄音,到時候再聽就是了。
“櫻子小姐,這兒估計沒我什麼事兒了,我就先回去了。”陳淼準備離開道。
“三水君不吃個飯再走?”
“回家吃,呵呵。”
“那我就不留你了,三水君,慢走。”池內櫻子微微一頷首。
“告辭。”
……
“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三哥,一會兒尾崎會喝的伶仃大醉,然後農夫會開車送他回去,有什麼話,他們會在車上說。”小七點了點頭。
“嗯,雖然說用喝醉這一招還是會引起池內櫻子的懷疑,不過,但凡跟尾崎有過密切接觸的人都在她的懷疑當中,農夫只是其中之一。”陳淼道。
“嗯,只要讓池內櫻子看到尾崎是醉着從酒店扶出來的,又是醉着從車上擡下去的,問題不大。”小七道,“我在車上還給尾崎準備了一瓶酒,要是他想真醉一場,問題不大。”
“他們一定檢查西林的車,你這瓶酒,簡直多此一舉。”陳淼冷哼一聲。
“沒關係,今天的酒都是農夫帶過去的,他車上多出一瓶沒喝完的酒帶回去,這也正常。”小七道。
“池內櫻子那個女人觀察十分敏銳,萬一她發現尾崎他們出來的時候沒帶酒出來,這怎麼解釋?”陳淼反問道。
“尾崎在自己車上藏了一瓶酒,這不能說明啥吧?”
小七道。
“開車先走,然後再回來,把酒拿走。”陳淼吩咐道,“以後做事,一定要考慮周全了。”
“是,三哥。”
這來回一折騰,足足晚回家二十分鐘。
一宿無事。
陳淼第二天上班,負責監視尾崎三郎的楊宸打來電話說,昨天晚上,尾崎這夥人聚會一直喝到夜裡十一點,尾崎在聚會上是又唱又跳的,喝的那叫一個爛醉如泥,最後是西林開車將他送回禮查飯店的。
從車上下來,那是吐了一地,還請飯店的侍者幫忙,才把人送上了房間。
西林在尾崎的房間內待了大概有十分來鍾,然後就離開了,沒什麼異常,就是幫着把尾崎的衣服脫了,然後扔在牀上,給牀頭倒了一杯白開水。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就是一場存粹的同學聚會,然後尾崎太高興了,就喝多了,沒有任何異常。
沒有異常,這就說明平安無事,接下來,西林就有藉口直接來找尾崎了,尾崎大醉了一場,作爲同學和朋友,他事後關心一下,這是應該的,不然,怎麼能叫朋友呢?
這樣池內櫻子自然會把重點放在西林身上,有了線索,池內櫻子就不會直接對尾崎下手。
當然,這是陳淼的推測。
如果在尾崎身上查不到半點兒線索,保不準池內櫻子會鋌而走險,採取寧錯過,也不放過的策略。
甚至她一開始找他也是爲了到時候可以順利的撇清關係。
對於池內櫻子,陳淼不得不多想一些。
陳淼接下這個事兒的時候,就在腦海裡設想過,如果池內櫻子要求自己綁架尾崎三郎,那他又該怎麼做?
而把目標轉動西林身上,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中了,池內櫻子應該不會輕易的動尾崎三郎了。
動尾崎三郎,那引發的震動和後果會非常大,除非找到尾崎的相關證據,否則,池內櫻子這幅是扛不住的。
給池內櫻子另外一個選擇,西林就不一樣了,而且從西林身上打開缺口,要容易多了,這也是必要的時候,棄卒保車。
只不過現在還沒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