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這個名字帶有強烈的英倫風範,但是這個人卻是一個道地的法國人。據說他的祖父老詹姆斯是一個英國海盜,後來在大英帝國的艦隊打擊下跑到了馬賽,娶了一個叫做勒福維爾娜的法國妻子,所以詹姆斯的全名是詹姆斯.勒福。只是到了華夏國,當地老百姓記不住那麼長的名字,一律簡化成詹姆斯。
靠着骨子裡海盜的基因,以及與東印度公司有一些千絲萬縷的聯繫,詹姆斯獨家壟斷了法租界的煙土買賣。當然,他背後還有一些更大的人物,只不過人家爲了保持形象,所以把他推出來當作棋子。
棋子就應該有棋子的覺悟,詹姆斯也樂於充當這個表面風光的角色。至少比起當初來到遠東落魄時候要好上千倍,處處受到尊敬,手中也從不曾缺過金錢和美女。
詹姆斯從牀上爬起來,驚動了仍在酣睡的女人。那是一個有着東方面孔、烏黑秀髮,裸露着肩膀的女子,微微擡起身,看着下地穿衣的男子,臉上充滿了不捨。
“彆着急,美人!等我去倉庫看看,沒什麼問題就立刻回來,你乖乖地在這裡等我!”
詹姆斯說着,套上了靴子,摘下衣帽鉤上的帽子,微微一欠身,轉身出了旅館的房間。讓他想象不到的是,那女子見他出了門之後,飛快地從牀上跳了下來,來到窗戶旁邊,將手中鮮紅的抹胸在窗戶附近來回地晃動。一輛停在馬路對面的黃包車上的車伕看到三樓窗戶上晃動的抹胸,點了點頭,拉起黃包車,飛快地向旅館的正門跑去。不多時,詹姆斯從旅館正門走出,恰好看見這輛黃包車,擺了擺手坐了上去。
“福煦路23號,要快!”
“曉得了,先生,您坐穩!”
黃包車拉着詹姆斯一騎絕塵地沿着霞飛路向前飛奔,詹姆斯則閉着眼睛回味着剛剛在酒吧裡勾搭上的那個華夏國女子,越想越覺得心焦,恨不得馬上辦完事情回去再度雲雨。
等到黃包車停下的時候,詹姆斯才從美夢中醒來,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勃然大怒。
“混蛋,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是讓你把我拉到福煦路23號嗎?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
那車伕嘿嘿冷笑,並不搭言,反而從黑暗的巷弄中走出一箇中年人,擡頭看着黃包車上的詹姆斯,客氣地說道:“詹姆斯先生,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個忙嗎,不知道能不能行個方便?”
詹姆斯常年走私販賣煙土,對這種江湖門道很清楚,心知自己一個不小心上了賊車,落到了黑道強人手中。他本想掏槍反抗,哪知道那兩個人看見他掏出槍來並不慌張,反而從容不迫地站在那裡,像兩個靶子一樣不閃不躲。
“詹姆斯先生,你確定你這槍裡還有子彈嗎?”
中年人拋出的問題一下子讓詹姆斯想起了那個黑髮女人,在他快速檢查一遍手槍之後,發現這把從不離身的手槍彈匣裡面空空蕩蕩,只能嚇唬嚇唬人,卻沒有半點殺傷力,還不如對面那中年人手中明晃晃的匕首管用。
“我是法蘭西共和國的公民,你們敢在法租界這樣對待我,難道就不怕受到懲罰嗎?要是現在放了我,我就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死鴨子嘴硬,來人,把他拖到巷子裡,教教他什麼叫識時務!”
很快,幾個短衣打扮的漢子從黑暗中紛紛現身,把詹姆斯拖到了黑暗的巷子中。砰砰砰的拳頭到肉的聲音伴隨着被不明物體堵住嘴發出的嗚咽聲,過不多時,被打的癱做一團的詹姆斯重新被兩個漢子拖到中年人面前。
“詹姆斯先生,你考慮的怎麼樣?改變主意了麼?”
看着中年人眼中不時閃過的兇光,詹姆斯真的害怕了。以往那些華夏人看見外國人都很尊敬,或者可以說是害怕。但是從這個中年人身上,他不但沒有看見絲毫的懼意,反而有種撲面而來的煞氣。要是因爲拒絕他的要求,沒準這個世界上就少了詹姆斯這個人了!
“先生,求求你別讓他們打我了。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那中年人得意的一笑,找了招手,一輛軍用卡車開了過來。幾個人像擡死豬一樣將詹姆斯扔上後車廂,一大幫人上了車,迅速開走。那黃包車車伕也掉轉頭,徑自回到剛剛離開的旅館,將那個等在旅館門口的女人接走。
一場綁架案,悄無聲息地發生。一個法租界最大的毒源,即將迎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福煦路23號,是一個連片的建築。從外圍算起,整個面積達到上萬平方米。作爲一個藏毒販毒的窩點,這裡的警戒森嚴,到處都有明暗持槍警衛在守護。
周圍的老百姓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幹什麼的,但是大家都心明鏡似的。看那些人凶神惡煞的模樣,神神秘秘的樣子,肯定不是什麼好路數。抱着不明覺厲敬而遠之的態度,這些周遭的老百姓輕易不來這裡。所以一到夜裡,這裡人跡罕至,成了鬼域!
夜晚的天空被數道刺向天際的燈光所分割,形成一道道靚麗的彩虹。不過這真不是23號爲了招攬客源而有意爲之,而是因爲巨大的信心不足的代價,導致這個地界貧富差距的變化產生的後果。最主要的是23號內部的人們總是想把風險消滅在萌芽狀態而故意爲之。
巨大的發動機的轟鳴聲打破了23號附近長久以來的沉默,這聲音也驚動了隱藏的警衛,紛紛從隱藏的地點探出頭來,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輛倆的軍用卡車從道路的一端駛來,打着耀眼的車燈,將附近照得通明。
一個警衛站在道路中間,舉手示意車隊停下。更多的警衛則在暗中紛紛將手中的長短槍械舉起,瞄準車隊,打算情況不對就立刻開火。他們也知道自己身後這片建築物內幹得是什麼勾當,也受到過訓練,只要有絲毫的異常,變可以肆無忌憚地開槍。
打頭的軍車慢慢停在那名警衛面前,一個身影從駕駛室探出頭來,破口大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連老子都不認得了?”
“詹……詹姆斯先生?怎麼是你?”那名警衛有些懵了,說話都有些結巴。若是其他人,他都可以用職責在身的藉口將車隊攔住檢查,可是面對23號的主人,雖然詹姆斯先生與平日相比有些不一樣,可他只是一個警衛,還沒有資格問這問那。
“是老闆來了,沒事,撤銷警報,趕緊放人!”
警衛說完,麻利地退到道路的一旁,將通道讓開。車隊繼續前行,沿着柏油馬路,慢慢駛進23號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