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緩慢前行。
郭瑞這三個人,從來沒有去過南京,對即將到達並且生活的這個陌生城市,充滿了好奇。
尤其是林璇,已經完全忘記了孟紹原的“官威”,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孟紹原腦袋都快炸了。
“邱興昌。”
“到!”
“火車上,不用那麼拘束。”孟紹原還真擔心這傢伙會站起來一個立正:“我聽說你家境不錯,父親希望你能夠出國留學,未來繼承家業,怎麼就想到當兵了?”
“報告長官。”邱興昌遲疑了一下:“國家多事之秋,先有九·一八,又有一·二八,日本人狼子野心,窺覷中國久矣。筆桿子救不了國,只有槍和大炮才能救這個國家!”
孟紹原“嗯”了一聲:“你家裡在重慶是不是很有勢力?”
邱興昌一怔,長官怎麼關心起這個來了?可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他出身於官宦世家,祖上出過三任知府,還有一個布政使。
光緒那會,八國聯軍侵華,邱家人棄官不做,舉家帶口回到老家重慶,開始經商。
他們生意做得很大,武漢、上海各地都有他們的買賣。
做過官又經商順利,因此邱家在重慶比較有聲望,就連四川省政府主席,陸軍上將劉湘也對邱家人善待有加。
孟紹原聽的非常仔細,忽然問了一聲:“如果過段時候,我派你回重慶你樂意不?”
“什麼?回重慶?”
邱興昌當然不樂意了。
自己好不容易跑了出來,雖然沒有當成兵,反而當了一個特務,但好歹能夠抓日本特務是不是?
自己回重慶做什麼?
“我順口說說的,這事不急,以後再說。”孟紹原笑了笑說道。
本來,他很早就考慮往在重慶囤積物資,轉移資產的事情,但速成班卻讓這事耽誤了三個月的時間。
重慶,未來將成爲重要的基地。
如果說南京是第一基地,那麼重慶就是他的第二基地。
在那裡囤積下的物資,將會發揮出無法估量的作用。
問題是,孟紹原在重慶毫無根基可言,人生地疏,想找個可靠的人都沒有。
這樣怎麼發展第二基地?
可就在這個時候,邱興昌出現了。
他是重慶當地人,邱家在那裡又有地位,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過,邱興昌剛剛加入進來,自己對他深淺未知,還是暫時緩一緩,再觀察一下比較好。
可孟紹原有信心,被何儒意看中的人一定不會錯的。
“長官。”林璇忽然放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問道:“你親手抓過日本特務沒有?”
這話一問出口,邊上的郭瑞和邱興昌也都是雙眼放光。
“抓過。”
“真的?”林璇差點叫了出來,但隨即又下意識的捂住了嘴低聲說道:“你們抓日本特務的時候,是不是遭到了激烈反抗?子彈到處亂飛?”
“沒有。一槍都沒有發。”
“啊?”林璇略有一些失望:“就這麼抓到了?”
“是啊,就這麼抓到了。”孟紹原的目光看着車窗外:“抓特務,不是一定要動用武器的,關鍵是動腦子,否則抓一個特務就要來一次槍戰,我們有多少人可以損失?”
他也沒有和他們解釋的特別詳細,反正將來他們很快會知道的。
“走,吃飯去。”孟紹原說着站起了身,帶着他們朝餐車走去。
一進餐車,孟紹原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人,立刻擡高聲音:“哎喲喲,什麼味道啊?怎麼那麼難聞?小林啊,你是沒有去過大上海,等我們這次在南京玩上兩天,我祝公子帶你回上海去看看,什麼叫花花世界。”
林璇一怔,隨即立刻反應過來:“祝公子,你可不許騙人喲。”
孟紹原莫名其妙的忽然說出了這些話,然後又自稱是“祝公子”,一定有情況。
邱興昌的反應也絲毫不慢:“祝公子,今天暫時將就一些吧,到了南京,咱們再好好的吃一頓。”
“怎麼……”
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郭瑞,一張嘴正準備問到底是怎麼了,卻被邱興昌用力的拉了一把。
“祝公子!”
一個和家人正在吃飯的人一擡頭,看到了孟紹原,趕緊站了起來:“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在這裡都能遇到您。”
孟紹原裝模作樣怔了一下,隨即大笑:“這不巧了,潘老闆,你怎麼也在這趟車上?”
鎮江,采薇公館,潘君車!
孟紹原一進餐車就看到了他,立刻故意大聲說話,提醒三個新人出現緊急情況。
林璇和邱興昌的反應非常快,雖然他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立刻便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
是當特務的料。何儒意的眼睛太毒了。
郭瑞明顯就要差了一些,這點何儒意之前也是說明的。
“我帶家裡人去杭州玩了幾天,現在回去,從南京轉道回鎮江。”潘君車目光落到了林璇身上,心裡直想,這個花花公子身邊又換女人了。
他媽的,上次他帶來的那個女人,生生的騙走了三百兩黃金啊!
不過祝公子和那個“田正剛田中尉”,拿錢還是辦事的,松本二郎真的被營救出來了。
人家這是真有本事啊,自己將來求他們辦事的地方還多着呢。
他把自己的家人趕到了另外一桌,又給孟紹原的手下重新開了桌:“祝公子,有緣千里來相見,這裡條件簡陋了些,您隨意點些吃的。要不,下車後,和我再去鎮江,我好好的陪您玩幾天?”
“哪有空啊。”
孟紹原擺了擺手:“我家老頭子催我回去好幾次了,這次在南京就留兩天,潘老闆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下次,那下次。”
潘君車說到這裡聲音壓低,湊了過去:“我的朋友蕭大夫,讓我好好的謝謝您和七爺,吳興良安全回去了,蕭大夫說了,將來有機會,他還會和您和七爺合作的。”
“七爺那可是冒了掉腦袋的風險啊。”
孟紹原也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潘老闆,以後再做這樣的事情,可就不是幾百兩黃金能夠解決得了。”
他媽的,心太黑了。
上次就六百六十兩黃金,下次要再有事,不定你得怎麼獅子大開口呢。
潘君車嘴裡連說“小事”,可心裡早把孟紹原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