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對。”
孟紹原一臉寫滿了真誠:“你兩次要殺我,我雖然兩次把你放了,但都不應該對你那樣的。”
這是一上來,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高地。
是你要殺我,我才那麼做的啊。
“我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孟紹原嘆息一聲:“可一夜夫妻百夜恩,我這些日子,還是經常會想到你。今日心想事成,終於能夠再次見到你了,也算了了我的心願。”
千萬不能和孟少爺搭話。
這人眼睛一眨就是一個壞主意,多少無知少女就是被他這麼騙的。
許依依哪裡是他的對手?雖然成了孟柏峰的關門弟子,可一點本事都還沒有和老師學過呢。
孟紹原這麼一說,許依依又想起了那兩次之事,雖然心中依舊怨恨,可他到底是自己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啊。
許依依的眼眶居然又紅了。
有戲,有戲。
孟紹原巧舌如簧:“我知道,你必然不是一個人行動的,還有幫手,但我求你一件事,我不是貪生怕死,從我爲國效命以來,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我孟紹原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頂天立地,報效國家,誓死捍衛民族尊嚴。日本人聞我之名喪膽,漢奸聽我之聲遁逃。
我也算是個大英雄,像我這樣的人,不能死在其他人的手裡。要動手,你來動手。死在你的手裡,我死而無憾,依依。”
一句“依依”,讓許依依竟然有了手足無措的感覺。
誰都知道孟紹原血戰上海,孤島彈丸之地,卻如中流砥柱,和日本人抵死一戰。
在民間傳說裡,可沒有他好色貪財的故事,清一色的都是他的英雄事蹟。
這樣的人,休說許依依本來就沒想真的殺了他,就算要動手,怎麼下得了手?
誰殺了他,誰就是大漢奸。
軍統的即便不找她們麻煩,民間的口誅筆伐已經讓她們再無容身之所。
而且,他,他竟然願意死在自己手裡?
許依依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孟少爺,是上海灘頂頂陰險狡詐之人,日本人尚且被他玩得暈頭轉向,何況這麼一個小姑娘呢?
孟紹原察言觀色,知道有轉機了,於是又是一聲嘆息:“人生自古誰無死,從我做這行第一天起,便已經有了這樣覺悟。可恨啊,我竟然沒有死在抗日的戰場上,子彈,應該從我的前胸打進去,我的身子,應該是朝前倒下的!”
“你別說了。”
許依依的眼淚到底還是落了下來:“孟紹原,我恨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可你說的沒錯,你是大英雄,還有很多日本人等着你去殺。我放了你,等到抗戰勝利了,我再來取你的首級。你好自爲之吧,孟紹原!”
孟紹原大喜過望。沒想到三言兩語居然就成功了。
眼看着許依依來到他的面前,手已經碰到了幫着他的牛筋上,卻忽然歪着頭看了他幾眼,又喃喃說了聲:
“師父說,你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什麼?師父?”孟紹原傻眼了:“誰是你師父啊?”
“我師父姓白,白爺。”許依依慢慢離開了孟紹原身前:“我還認了一個乾爹,乾爹也說,孟紹原一定會巧舌如簧,誘騙我放了他的。”
白爺?
誰是白爺啊?孟紹原一頭霧水:“你師父是誰?讓他出來見我!還有你乾爹,他媽的,敢動我?”
“她師父不在,可我動你,你敢怎樣?”
一個人忽然走了進來,冷着臉寒聲說道。
一見此人,孟紹原如同耗子見了貓,一聲慘呼:
“老師,我錯啦!”
他就一個老師:
何儒意!
原本該在太湖訓練基地的何儒意,此時卻就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完了呀。
虞雁楚的事情東窗事發了,老師殺到上海來扒自己的皮了!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
整個圈套是老師設計的。
嗯,老師一定威脅了吳靜怡和老葛,沒他們的協助,這事成不了。
所以自己出了事,李之鋒這些衛士一個都沒出現。
白爺?白爺?
孟柏峰?柏?
白爺別說自己爹吧?
不對,老師怎麼會和自己親爹認識?親爹爲什麼要聯手對付兒子啊?
何儒意冷冷問道:“你錯了,錯在哪?”
孟紹原垂死掙扎:“那麼久沒去見老師了,學生有怠慢之罪。”
“再說。”
“老師來了上海,學生沒有親自去迎接,大罪。”
“再說。”
“我到現在都沒把日本天皇給殺了,死罪。”
“好,好。”
何儒意笑了:“紹原啊,出息了,見到老師,謊話連篇,老師呢,老了,老了嘛,就老糊塗了,可老師還是有一點力氣的。”
他拿起桌子上的皮鞭,“唰”的一鞭就抽了上去。
“啊!”
孟紹原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這一鞭的力道,可比許依依的大多了,她如同殺豬般的大叫:
“別打了,我不該對虞雁楚動了壞心思,老師,你饒了我吧。”
心中最擔心的事情終於得到證實,何儒意麪色發白:“畜生,畜生。依依,你先出去,把門關上了。”
“依依,救命啊!”
可惜到了這個時候,孟少爺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這個畜生。”何儒意幾乎是在那咬牙切齒了:“那次,我一再的警告你,不許對虞雁楚有任何的想法,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孟紹原無言以對。
他看的出來,老師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我早就聽說過你,好色荒淫,無法無天。”何儒意怒氣不消:“可我想,你到底是我的學生,老師親自交代的話,你總不會一句都聽不進去吧?你的膽子再大,我的侄女你總不會去動吧?可我還是低估你了,低估你了。”
在孟紹原的記憶裡,還從來沒有見老師生過那麼大的氣。
這次真的有麻煩了。
“我這次既然來了,要不好好的收拾收拾你,我也不配爲人師表。”何儒意看起來是下了決心了。
“老師,老師。”
孟紹原慌里慌張地說道:“學生那裡一大堆公務呢,不是我敢忤逆老師的意思,實在是,上海區離開了我不行啊。”
“是嗎,離開了你不行?”何儒意氣極反笑:
“你以爲這麼說我就拿你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