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紫陌青門,今宵雨魄雲魂。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
孟柏峰起身,旁若無人,一邊唱着,一邊朝二樓走去。
左潤德哪裡肯讓客人輕易接近小寶釵,一個眼神,兩個保鏢立刻一左一右想要前來阻攔。
孟柏峰什麼都沒看到。
他的眼裡只有小寶釵。
潘鳳全搶前一步,露出腰間手槍,冷聲說道:
“敢阻我們爺,讓你紫陌門血流五步,日本人也保不了你們!”
兩個保鏢一驚,朝着左潤德看去。
左潤德也有一些心驚,朝保鏢微微搖頭,靜觀事態發展。
小寶釵眼睜睜的看着孟柏峰走到自己面前。
“我來彈,你來唱,可好?”
孟柏峰開口說道。
小寶釵竟是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她讓出位置,孟柏峰坐下,輕撫古箏。
小寶釵心意匯通,輕啓朱脣,她唱的是:
“樓上誰將玉笛吹?山前水闊暝雲低。勞勞燕子人千里,落落梨花雨一枝。修禊近,賣餳時。故鄉惟有夢相隨。夜來折得江頭柳,不是蘇堤也皺眉。”
無需配合,無需說自己想彈什麼,想唱什麼,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
彷彿,這兩人已經配合了十多年一般。
一曲唱罷,掌聲雷動,彩聲不斷。
小寶釵卻是視而不見,視若不聞,眼睛只盯着孟柏峰:
“你是誰,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孟柏峰。”孟柏峰的眼裡也只有小寶釵:“我來這裡,爲見你。”
“你現在見到了,你想怎樣?”
“我見到了,我要你陪我,好不好?”
“好。”
“我今年快五十了。”
“你看起來,才只有四十歲不到。我今年二十,還可以陪你很久。”
“我還有其她女人,沒辦法天天陪你。”
“你會拋棄我嗎?”
“我不會,我孟柏峰的女人,我一輩子都待她好。”
“那就行了。”小寶釵淡淡一笑:“你有別的女人了,你走。你想我了,你來。”
“那我們走。”孟柏峰牽住了小寶釵的手:“這裡的都是俗人,他們連多看你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話一出,頓時就有客人不樂意了。
一個客人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老東西,你在說……”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潘鳳全的槍口頂住了他的腦袋:“坐下。”
客人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潘鳳全給他酒盅裡倒上了酒:
“喝酒。”
客人老老實實的喝酒。
左潤德有些急了。
這人肯定大有來頭,但難道就讓他白白佔了小寶釵的便宜嗎?
任英豪上來,把張支票往左潤德手裡一塞,一句話也沒說。
左潤德一看支票上的數目,立刻眉開眼笑:“爺,還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您儘管開口。”
“別打擾他。”任英豪緩緩說道:“這位爺在這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是,是。”
左潤德連聲說道。
可心裡也是好奇,這位爺到底什麼來頭?
“誰是小寶釵!”
正在此時,紫陌門外走進了四個大漢,爲首一人氣勢洶洶說道。
“哎喲,您辛苦。”
左潤德急忙迎上:“您是?”
“保安科科長蒯新友蒯科長,讓小寶釵去他府上陪酒。小寶釵呢,趕緊的,急着呢。”
那個最近風頭正勁的首都警察廳保安科科長蒯新友?
左潤德也不敢得罪:“爺,小寶釵今日有事,您看改日可行?”
那大漢瞥了他一眼:“得罪了我們蒯科長,不想活了?”
左潤德賠笑道:“蒯科長我是知道的,不過,紫陌門蒙受松本太君關照,松本太君您想來也是知道的。”
“松本二郎是吧?”
那大漢猛的“啪”的一個巴掌扇了上去,把左潤德打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蒯新友叛變之後,立功極大,很得到日本人的信任,被日本人奉爲上賓,百依百順,轉道上海的時候,還得到了影佐禎昭的親自接見和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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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佐禎昭還親自打電話給南京,吩咐南京憲兵隊和特務機關,全力配合蒯新友的工作。
他最近在南京又是一連串大動作,又是整頓警察廳,又是招降軍統中統特工,又是排演新戲,效果卓然,使得南京局勢爲之大變,屢屢得到日本方面的表彰。
再加上蒯新友自身的性格使然,因此,他居然開始不把日本特務機關放在眼裡。
能夠不把日本人當回事,日本人還得順着他們的漢奸,上海的吳四寶,北平的何昌明,南京的蒯新友,都是如此。
“誰是小寶釵,給老子立刻滾出來!”
大漢大聲喊道。
這裡的客人一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吭聲。
“爺,有人找我,怎麼辦?”
小寶釵雖然這麼問,可臉上一點都不害怕。
彷彿,她現在已經把纔剛剛認識的孟柏峰當成了自己最大的靠山。
“等着我,一會就來。”
孟柏峰戀戀不捨鬆開了小寶釵的手,緩步下樓。
潘鳳全立刻跟到了他的身邊。
“小寶釵,我的女人。”
站到那個大漢面前,孟柏峰開口說道:“麻煩請你們回去,不要打擾到我們。”
“你他媽的!”
那大漢掏出槍來,對準了孟柏峰:
“你再說一次試試?”
負責保護孟柏峰的潘鳳全,好像完全沒有看到一般。
孟柏峰笑了笑。
他忽然出手,也沒看到他是怎麼動的,大漢手腕一疼,槍已經到了對方手裡。
“不要亂玩槍,很容易走火的。”
孟柏峰嘆了口氣,然後,他開槍。
“砰”!
那大漢捂着膝蓋,慘呼着倒在了地上。
“砰”!
又是一槍,第二條大漢,也是一般模樣膝蓋中彈倒地。
這次,是潘鳳全開的槍。
孟柏峰把槍交到了潘鳳全的手裡。
剩下兩個保安科的,呆若木雞。
這,他們居然連保安科的人都敢打?
“回去告訴蒯新友。”孟柏峰淡淡說道:“我是孟柏峰,讓他有什麼不滿,來找我。再告訴蒯新友,保安科的,別招惹到我頭上,我最近脾氣不是很好。”
孟柏峰!
這個人就是孟柏峰!
“走吧,走吧。”孟柏峰揮了揮手。
兩個保安科的,慌里慌張扶起他們受傷的同伴,哪裡還敢多停留一分鐘?
一片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畏懼的看着孟柏峰,一步步的上樓,牽住了小寶釵手走到了後面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