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次平基本相信了他的這個解釋,即便他知道對方有所隱瞞。
可是做特工工作的,不可能把全部的真相都告訴你。
小川次平也不想刨根問底,他只問道:“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事?”
“就我一個。”孟紹原不暇思索地說道:“放心吧,這個絕密情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包括我身邊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記得,這個秘密,永遠的爛在肚子裡。”小川次平說道:“我們潛伏了那麼多年,一直都在等待着一個機會,當戰爭爆發之後,我們知道該到完成自己使命的時候了。
我們會全力以赴的協助你,直到勝利,或者是,我們中的最後一個人死去。”
“好好活着,不好嗎?”孟紹原用異常平靜的口氣說道:“我看到了劉丙寅死去,看到了苗成方死去,看到了很多人很多人死去,可我想看着其他的人一直活到勝利的那一天!”
“那不是我們所控制的。”
小川次平說完,從桌角邊拿出一個公文包:“這是前線日軍新的部署圖,交給你,你負責轉交給國民政府指揮部,會讓我們前線有針對性的進行部署的。”
這份情報的珍貴性,不言而喻。
“還有一個新的情報。”
小川次平隨即正色說道:“鑑於上海的情報工作嚴重受挫,因此日本方面決定加強上海情報戰線工作。
說是加強,其實就是不信任,但是影佐禎昭雖然目前處境不佳,可是他畢竟還是有人脈在的,而且汪僞政權也是他一手策劃成立,因此位置暫時還不會受到動搖。
只是日本情報部門,尤其是岡村寧次一派,還是決定分散他的一些權力,因此決定給他派遣一個助手,名義上是顧問,實際上就是分權。”
“顧問?”
“是的,石田英季,此人是日本戰國時期羽柴秀吉五奉行之一,石田三成的後人,四十三歲,號稱‘近江之狼’!”
小川次平一說完,孟紹原冷笑一聲:“好大的口氣。”
“不要小看這個人。”小川次平鄭重其事地說道:“此人秉性兇殘,曾經爲了審問一個犯人,陪着他三天三夜,最後那犯人開口交代了,可是,據說身體上已經沒有一處完成的皮膚。
不過,我看叫他‘近江之狐’也不爲過,他很狡詐,和你說話,總是笑眯眯的,可是一轉身,當他得到了想要的,就會立刻翻臉。
此人是岡村寧次的忠實追隨者,唯岡村寧次馬首是瞻,這次帶着明確任務到達上海,不可以小視這個人。”
“其實,這對我們是有利的。”
孟紹原想了一下說道:“影佐禎昭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把石田英季放在他的身邊,讓他們互相爭權奪利,內亂起來,對我們是有利的。”
“不!”
小川次平卻斷然說道:“想方設法,幹掉他!”
“幹掉他?”
孟紹原一時無法接口。
先不說幹掉此人是利是弊。
單說以他的身份,要想幹掉此人談何容易?
甚至,有些天方夜譚。
“我很瞭解石田英季這個人。”小川次平語氣凝重:“這人身份特殊,背後又有日本軍方的直接支持,要不了多少時候,就有全面接管日本上海特務機關的可能。
影佐禎昭在失去了鬆井石根的信任後,又被岡村寧次所敵視,因此他的處境極爲尷尬,這反而對我們有利,等到石田英季上臺後,情況就會大不相同。
他會得到日本軍方的進一步支持,財力、人員方面都會得到充分補給。上海的情報工作,也許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此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
“幹掉石田英季,會進一步引起以岡村寧次爲代表的日本軍方憤怒。”孟紹原接口說道:“影佐禎昭會成爲岡村寧次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錯。”
小川次平微微一笑:“你能夠聯想到這一點,很好。不過,我也知道要想完成這個任務,實在是太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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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田英季狡猾、兇殘,他已經充分研究了上海的工作,因此他會格外關注自己的安全。你知道,他在從日本出發前說過什麼嗎?”
孟紹原搖了搖頭。
石田英季對他的助手說:
“上海,最需要關注的人,是孟紹原,我們過去給了他太多的機會了,防備他的最好辦法,是最大限度的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先活着,纔有獲勝的可能。”
孟紹原的眼睛眯了起來。
先活着,纔有獲勝的可能!
這種人,很多時候都是可怕的。
他們不是怕死,而是不想白白的送死。
活着,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小川次平盯着孟紹原問道:“你想到辦法沒有?”
你太看得起我了。
石田英季的名字我都是第一次聽到,那麼短的時間裡,我到哪去想辦法?
以石田英季的性格,他只要往總部一躲,到哪想辦法去?
孟紹原端起酒盅:“沒辦法。”
“哦,是嗎?”奇怪的是,小川次平的語氣里居然也聽不出幾分失望。
“是真的沒辦法。”孟紹原坦然說道:“石田英季長什麼樣的,帶多少人來,住在哪裡,受到什麼樣的保護,喜好是什麼,有沒有什麼弱點,我一概不知,所以我真的沒辦法。”
說到這,他笑了笑:“不過現在沒辦法,不代表着以後一直沒辦法。他不想把破綻露給我們,但他早晚都會露出破綻的。”
小川次平喝了一盅子酒,放下酒盅說道:“我剛剛接到命令,就快離開上海,回到11軍去了,石田英季,就交給你了。
我是你的前輩,你總得對我有所尊重,現在前輩拜託你的事就是,想方設法,幹掉石田英季。”
“知道了,前輩。”孟紹原點了點頭:“最後一個問題,唐自環是你派來的?”
“是我派來的。”小川次平淡淡說道:“勝利日到來之前,你還不能死,得好好的活着,唐自環就是保護你的人,所以他做出了再荒唐的事,你也得包庇他。”
因爲,這個人隨時隨地準備爲孟紹原去死。
一個知道自己早晚會死的人,做出了不可理喻的荒唐事情,又能怎麼樣呢?
他從一開始,就已經是一個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