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新一批的撤離工作,已經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了。
軍統局上海區電訊科科長虞雁楚,奉命撤退!
和她一起離開上海的,還有一批女性工作人員。
在即將到來的艱苦歲月中,這些人繼續在上海活動將會是非常危險的。
而在她們撤離的同時,也有一批新的特工補充了進來。
即便上海的局勢再危急,工作,還是不能停下的。
這些新人,往往一般都需要老特工帶上一段時候。
比如老封,封克一。
封克一在軍統待了三年了,前兩年在南京,去年年中才調到上海來的,妥妥的老特工。
他和日本人玩過命,負過傷,流過血。
從他手裡帶過的新特工,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了。
這次,又給他派來了四個才從速成班畢業的特工。
封克一照例帶着他們熟悉了一下上海。
這熟悉上海,和你知道這座城市不一樣。
有的人,就算在這裡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也未必能夠真正瞭解這座城市。
封克一不一樣,他是真的熟悉!
這幢建築的歷史,當初在這裡住的是誰,後來又是因爲什麼原因把這幢屋子給賣了,賣給了誰。
一旦被困在這裡,從什麼地方可以相對安全的逃跑。
逃跑的時候你千萬不能走左邊的弄堂,一定要走右邊的。
爲什麼?
左邊的弄堂是條死路。
右邊的呢?
那裡地形複雜,人多,適合逃跑。
四個新特工都聽得津津有味。
到了中午的時候,封克一找了一家相熟的小酒館,叫了幾個小菜,請新特工們喝酒。
有兩個說自己不會喝的,封克一臉一板:“這幹這行的,不會喝酒怎麼行?我還告訴你,要想做好這行,你就得學會喝酒。”
新特工司馬咳嗽了一聲。
小酒館的老闆來上菜了,給他聽到身份不就暴露了?
沒想到,封克一一笑,指着小酒館老闆說道:“他是老文,也是咱們的人。”
原來如此。
“你少喝一點,一喝多了就話多,盡說你過去的那些英雄事蹟。”
老文笑着說道。
“哪會呢。”封克一笑嘻嘻地說道:“就說我當年參加首都保衛戰那會兒……”
忽然,他不再說話,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酒館外面。
外面,有幾個人正好走過。
驟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封克一猛的拔出了槍,大吼一聲:
“我草你祖宗的,姓劉的,你這個畜生!”
他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
“砰砰砰”!
槍聲在大街上響起。
那幾個路人,一個當場斃命。
剩下的幾個急忙匆忙躲避,一邊掏出槍來還擊,一邊逃跑。
司馬這四名新特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一看老封如此,也都紛紛掏出槍來衝了出去!
老文傻了。
這是怎麼了啊?
老封平時可總是笑嘻嘻的,和氣得很,有的時候別人和他玩笑開重了,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他也只是付之一笑了事。
那幾個路人已經邊打邊撤出了這裡。
封克一換了一個彈匣,還想追擊。
老文乾淨衝了出來,一把拉住了他:“老封,你瘋了?走,快走,巡捕馬上就要來了!”
“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封克一還在瘋狂的嘶吼着。
“啪”!
老文一個巴掌扇了上去。
封克一這才冷靜了下來。
“走啊!走啊!”
老文急切地說道:“快,帶着他,從後門走,這裡有我,有我!”
“走,走!”
四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一把架住了封克一,急匆匆的回到了小酒館,然後迅速從後門撤了出去。
老文一直都不明白。
今天的封克一怎麼好像發狂似的?
……
“說吧,怎麼回事?”
孟紹原喝了口茶,慢吞吞地說道:“老封,我認識你,你在南京的時候,我還送過幾批學員到南京讓你帶,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封克一垂頭不語。
吳靜怡在一邊說道:“老封,本來呢,孟處長是不用管這些事的,你當街開槍,暴露了自己,也差點暴露了老文的聯絡點,是要按照家法處置的。可孟處長聽說是你,特意把你的案子由他來親自辦理,我也瞭解你,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錯了,我衝動了,犯了家法,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置,你們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好,我說給你們聽!”
封克一振作了一下精神:“孟處長,吳主任,你們都知道,我原來是當兵打仗的,還參加過南京保衛戰,負傷後,我留在了南京,九死一生的躲過了日本人的追捕。
後來,我沒地方可去了,軍統的人找到了我,所以我就加入了軍統。我陸續又找到了幾個以前一起當兵,也滯留在南京的兄弟,我們一共八個人全都進了軍統!”
說到這裡,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上海打得慘,南京咱們打得更慘啊!別說是我們這些當兵的,當官的死了多少?又有多少將軍爲了保衛咱們的首都殉國?
88師264旅少將旅長高致嵩,87師259旅少將旅長易安華,88師262旅少將旅長朱赤,憲兵司令部副司令蕭山令……”
一聽到蕭山令,孟紹原的心裡又緊了一下。
蕭大哥,你在天上還好嗎?兄弟,想你啊!
“十七位將軍,一仗下來,咱們整整折了十七位將軍啊!”封克一說到這裡眼睛已經紅了:“可有壯烈殉國的,也有甘願王八蛋的當漢奸的!”
“誰?”
封克一咬牙切齒的說出了一個名字:
“劉啓雄!”
這一刻,孟紹原和吳靜怡恍然大悟!
第87師第260旅少將旅長劉啓雄!
南京淪陷後,日軍接管鼓樓醫院,不久就發現了一名可疑者,對方沒有明顯的身份證明,只是說是一名普通軍人,但拿不出證據。
正當日本人急於尋找破綻時,一位曾效力於劉啓雄的士兵舉報了他,劉啓雄因而陷入牢籠。
他被投進了位於南京老虎橋路老虎橋監獄,被關進了甲字號監室。
劉啓雄一開始還保持了一名軍人的氣節,拒絕了日軍的勸降。但隨着抗戰局勢的不斷惡化,獄中的劉啓雄心態也不斷產生變化。
而隨着日本人和汪精衛的不斷誘降,劉啓雄這個曾經的英雄,也終於走上了一條賣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