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災面前,國人一心。
即便是土匪,也能夠拋棄成見,放下仇恨,共祝河南渡過災荒。
此時的重慶,日特組織被相繼肅清,進入到了一個難得的,但卻一定是短暫的和平期。
軍統除了繼續保證陪都安全外,要增加了協助軍警,保證重慶治安的任務。
這種太平,並相對舒適的日子,也是很久都沒有過過了。
孟紹原一大早,便和李之峰一起,把尹佩雅母女送到了機場。
他沒有進去,而是讓丁文瑞帶着她們母女進去了。
孟紹原一直記得,馬雪蘅奶聲奶氣的問自己:
“乾爹,你什麼時候來弟弟妹妹來找我啊?”
“很快,我保證,很快。”
孟紹原鄭重其事的做出了自己的承諾。
他看到,飛機前,阿勞已經在那等候了。
阿勞在接到了尹佩雅母女後,朝着機場外輕輕的揮手。
他看不到,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主人一定在那凝視着自己。
再見,主人。
保重,主人。
我等着繼續效勞你,主人!
這是飛往印度的飛機,途中要經歷死亡的“駝峰航線”。
當時有膽量乘坐這趟航線的乘客可不多。
但神奇的是,儘管運輸物資的時候,飛機不斷出事,地面堆滿了飛機的殘骸。
然而一旦運輸乘客,飛機出事的機率卻非常小。
這種奇妙的現象,大約誰也說不清吧。
孟紹原一直等到飛機起飛,這才離開了機場。
阿勞、尹佩雅、馬雪蘅,這是第一批。
未來,還會有更多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長官,去哪?”
“剛接到報告,全四川都在賑災,四川米價本來就高,法幣又在一路走低。這次賑濟河南,糧食必須造成很大空缺,糧價一定會再度飛漲,有些不法奸商,已經開始囤積物資。”
孟紹原沉着臉說道:“國府嚴令糧食同辦,嚴懲囤戶,可是那些奸商依舊置若罔聞。委座令,軍統、糧食部、軍警、司法院聯合對這些囤戶展開調查,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協助!”
糧價已經太高了。
按照國府規定大米限價,每公石上米880元,中米800元,下米720元。
然後市場上這種限價大米根本買不到。
米商賣的價格爲每公石上米1040元,中米900元,下米880元。
下米的價格,便和政府規定的上米價格持平!
更加關鍵的是,河南大災的消息傳開,那些奸商迅速嗅到了其中的商機。
他們知道,本來用來打仗用的軍糧已經捉襟見肘,現在又要賑濟河南一省,糧食必然出現很大缺口。
大規模囤貨的機會到了!
880元的下米,市場上也已經開始緊張了。
“政府不是每天都調撥那麼多的糧食投放市場嗎?”丁文瑞有些不解:“還是不夠供應嗎?”
孟紹原沒有回答,李之峰幫着說道:“那點米哪裡夠啊,政府的策略一直是先軍後民,一切以前線優先,投放到市場的糧食有限。
更加可恨的是,即便這點不多的糧食,也都被那些奸商盯上了。他們大量僱傭人手,每天一開賣,糧食便會被這些人搶購一空。”
“前段時候,我孟府的廚子親眼看到了一件事。”孟紹原開口說道:“一個男的,爲了買到平價糧,排了整整一晚上隊,排在了最前面。可是剛準備開賣,一羣人便把他擠了出去。
男人想要和他們理論,結果卻被早就埋伏好的幾個流氓痛毆了一頓。那男人好久才掙扎着從地上起來,看到糧食片刻功夫便一粒不剩,七尺長的漢子,蹲在地上‘嗷嗷’大哭啊。”
丁文瑞之前一直待在軍隊裡,而且他待的是最精銳的王牌師200師。
吃穿方面,他從來沒有發愁過。
到了重慶,又被孟紹原拉攏着進了軍統,也是衣食無憂。
此時聽了,忍不住問道:“政府就不管?這裡可是陪都啊!”
“這裡,可是陪都啊!”孟紹原接着他的語氣說道:“這裡有多少當官的?一片葉子砸到一個行人,可能官就比我們大。那些奸商們,你以爲僅僅代表的是商人利益?你以爲他們身後沒有人嗎?他們身後的勢力大得很!
前段時候,平抑糧價,平抑出個貪腐大案,可就幾個小爬蟲當了替罪羊,那些真正的幕後黑手,一個人都沒事。沒法查,查下去,不知道要牽連出多少高官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這麼一弄,那些奸商更加的有恃無恐了。
邱家,四川鉅商,身後又有我的撐腰,可那又怎麼樣?逢年過節,該有的孝敬,一點都不能少了。賺到的錢,你知道有多少,是進了那些官員的口袋裡?不這麼做,就算是邱家,他們分分鐘都能讓你做不成買賣,他們要你死,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說到這,孟紹原苦笑了一聲:“政府也想打擊這些囤貨奸商,每次開賣時間都不一樣,問題是,神奇的很,不管時間怎麼變,奸商們總能知道準確的時間。他們是未卜先知,還是神通廣大啊?”
丁文瑞沉默了。
可過了一會,他又有些不甘心的問道:“長官,您是真正的神通廣大,咱們又是軍統的,難道您就沒有辦法?”
“你有句話說的沒錯,我是軍統的。”孟紹原的聲音裡帶着幾分苦澀:“在我的一畝三分地裡,我可以肆意妄爲。一旦牽扯到日特案子,我誰都敢查,誰都能查,戴先生給我撐腰,委員長一樣可以給我撐腰,我誰都不怕!
可是,要出了我的勢力範圍,那就大不一樣了。我軍統奉命協查奸商囤貨,怎麼查?查,太簡單了,查到了,怎麼辦?我們是敢動糧食部啊,還是敢動什麼別的政府實權機構?真動了,那是要激起衆怒的啊。”
“什麼?激起衆怒?”丁文瑞一頭霧水。
“不懂嗎?因爲我們動了別人的大蛋糕!”孟紹原略略加重了聲音:“你動了別人的蛋糕,斷了別人財路,人家,是要和你玩命的啊。”
“那我們就是擺設了?”
“擺設?誰敢拿我軍統的當擺設?我不敢明着動,難道我還不會在暗地裡使絆子下套子嗎?”孟紹原冷笑一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