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雖然佔領蘇北,但蘇北的抗日一天都沒有停止過。
興化、睢寧、宿遷大都掌握在韓德勤的手中,鹽城、阜寧雖然飄揚起了太陽旗,但遊擊作戰始終都沒有停止過。
更加重要的是,隨着徐州會戰結束,日軍把下一步計劃定在了武漢,韓德勤已經開始在積極部署,準備在蘇州掀起大的軍事作戰。
孟紹原被一個排的士兵接應到宿遷的時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日本人的任何阻礙。
看起來韓德勤的日子過得還是蠻舒服的。
要說起這位韓主席,抗戰還是不含糊的。
徐州會戰時,韓德勤的第24集團軍負責南線作戰,在蘇北鹽城、阜寧一帶與日軍作戰,奮力殺敵,阻擊了由東臺北進之敵,否則徐州將受到日軍南北夾攻。
駐紮在宿遷的,爲第33師198團。
臨時總指揮部設在了宿遷以前一個大財主的家裡。這個大財主在日軍進入蘇北之後,積極策劃投降,韓德勤鎮壓了他,順帶着也徵用了他的房子。
“觀察員來了,歡迎觀察員啊。”
一進去,就看到已經有不少人了。
一水的將軍,少將、中將,孟紹原這個剛晉升的少校,在這羣里人可真的不算是什麼了。
江蘇省政府主席韓德勤,看着特別精神熱情,親自迎接了孟紹原:“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李宗仁長官派來的薛思旭薛將軍。”
“薛長官好。”孟紹原趕緊一個立正,一個敬禮。
“你就是孟紹原啊。”薛思旭和他握了一下手:“前段時候,我在徐州,你在上海,遙控指揮,不用見面,就把內奸揪出,這神奇的一幕,我們到現在爲止還是津津樂道的啊。”
“薛長官客氣了,那本是我的分內之事。”
“人不見面,就能揪出內奸?好本事,好本事,等空下來,一定要和我好好說說。”韓德勤顯然是沒聽過這事,隨即又指着邊上的一個少將說道:
“徐州戰略物資管理處處長侯永盛候將軍。”
“侯長官好。”孟紹原又敬了一個禮。
這哥們中調科的,算是對頭了。
侯永盛也沒特別表露出什麼,一笑:“久仰觀察員的大名,今日得見,幸甚,幸甚。”
幸甚你妹。
對你們這些中調科的傢伙,怎麼得都得多長一個心眼。
還有個人,是第九區行政督察專員李明揚,也是個實權派。
要不是掛着個委員長侍從室觀察員的名頭,孟紹原平時還真沒有機會和這些人共處一室。
韓德勤請他們坐下,吩咐上了茶,叮囑沒有吩咐,天大的事情也都不能打擾到他們。
交代完了這些,韓德勤身爲主人,這纔開口說道:“諸位都是黨國棟樑,今日能夠齊聚宿遷小城,是宿遷之光榮,也是我韓德勤的光榮。目前,日軍在蘇北極其囂張,但我可以確保,諸位在這裡的安全,是足夠得到保證的。”
“那是自然。”侯永盛接口說道:“宿遷有韓主席的精銳198團,睢寧有勁旅701、702團,還有第五戰區蘇魯皖邊區遊擊縱隊拱衛,自然是如銅牆鐵壁一般!”
孟紹原也說到:“除此之外,還有一支部隊也在保護蘇北安全,韓主席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奔赴宿遷。”
“哦?”韓德勤立刻來了興趣:“不知道觀察員說的是哪支隊伍?”
“肖福根指揮的游擊隊。”
“肖福根?”韓德勤皺了一下眉頭:“這個人雖然出身草莽,也算是真心抗日的。只是我連委任狀都給他送去了,但他那裡一點反應也都沒有,說不準他在打什麼心思。”
孟紹原笑了一下說道:“我是第一次見韓主席,總想着不能空手來,所以就帶了一份見面禮。韓主席,經過我的勸說,肖福根願意接受江蘇省政府任命!”
“什麼?”
韓德勤先是一怔,接着大喜過望:“你說的是真的?”
肖福根手下的人槍固然重要,但韓德勤更加看重的,還是他在蘇北的影響力,以及青幫在蘇北的數萬弟子。
那可是一股極大的力量啊。
他數次招募肖福根,對方總是沒有準確迴音,可現在這位觀察員一來,居然就把這事給辦成了?
韓德勤高興歸高興,可還有點將信將疑:“觀察員,你是怎麼說服肖福根的?”
孟紹原淡淡說道:“我本來想說勸他韓主席是如何如何英雄,可一想真要這麼說了,未免拍馬屁太過了。”
這話一說出來,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孟紹原這才繼續說道:“總之,無非就是曉以大義,動以小利。就這幾日,肖福根會親自來當面向韓主席感謝的。”
韓德勤再無懷疑:“好一個曉以大義,動以小利,這真正是用人的不二反應。日本人在蘇北現在氣焰囂張,我準備好好的幹他們一下。有了此人的協助,那是如虎添翼啊。”
“極是。”是第九區行政督察專員李明揚說道:“這個蘇北的局勢非常複雜,韓主席指揮的十萬國軍將士,四路軍,這個,各個游擊隊,這其中就有軍統的大量武裝別動隊,啊,如果能夠一心團結在政府周圍,我看那,和日本人還是有得一打的。”
這算是個引子,李明揚一開口,薛思旭順着就說道:“既然說到了和日本人打,我本人,韓主席,候處長,孟觀察員也都到了,正好說說正事。徐州會戰,我們取得了輝煌戰果,在給予日軍大量殺傷的同時,六十萬國軍將士,成功的跳出了包圍圈。
李司令長官爲抗戰大事計,把正規軍中的大量物資,留了下來。蘇魯戰區於司令長官那裡分到了一部分,山東省沈司令長官那裡分到了一部分,還有一半,交由江蘇來分配。這具體的應該如何分配,怎麼才能分均勻了,還得大家討論一下。”
李明揚不暇思索脫口而出:“當然一切聽韓主席的意思了。”
韓德勤老奸巨猾:“我雖然是主人,也兼着江蘇省政府主席的職位,只是啊,這批物資不是我的,我也是受益者。我這個主席呢,只能參與分配,不能干涉分配。具體的誰拿多,誰拿少,一切都還是聽薛主任和候處長的,他們纔是執行官嘛。”
說完,特意朝孟紹原看了一眼:“至於分配的公不公平,委座既然派來了孟觀察員,那麼這件事就交給孟觀察員了。”
這傢伙真的是個老狐狸,怪不得能夠一路青雲直上。
在他的地盤上分物資,當然是他拿大頭,這點自然毋庸置疑。他樂得從其中抽身,坐享其成,誰也不去得罪。
至於自己?
孟紹原也算是服他了。
自己只是被羅良鑑任命的,可到了韓德勤的嘴裡,卻變成了委員長直接任命的,這權利驟然增加的同時,將來出了什麼問題,孟觀察員還不得承擔其中很大一部分的責任?
問題是韓德勤說的也沒錯啊。
委員長侍從室的特別觀察員,代表的可不就是委員長本人嗎?
“那麼,我就毛遂自薦一下了。”薛思旭搶先開口說道:“這批物資是從第五戰區調出的,李司令長官身爲第五戰區總指揮,是有權決定如何分配這批物資的。”
這言下之意他是李宗仁指派的,在物資分配中自然佔據主導地位。
“薛主任的話未免有些偏頗了。”侯永盛不陰不陽地說道:“物資的確是從第五戰區調出來的,但這麼多的物資,可是國民政府辛苦調集的。我受國民政府委派,監督物資分配,我代表的,不是我本人,而是國民政府。”
這頂帽子更加大了。
“我代表的既是李司令長官,同樣也是國民政府。”薛思旭絲毫都不退讓:“俗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想,李司令長官對物資分配還是有發言權的吧?”
“諸位,暫時擱置爭議。”韓德勤急忙打斷了兩人:“說來說去,拿到這些物資,無非就是抗日,和小日本幹到底而已,誰拿到都是一樣的。薛主任,你代表的是國民政府,候處長,你代表的也是國民政府,問題是隻有一個國民政府,到底該聽誰的?”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早有計較:“可是,誰能夠真正代表國民政府呢?我看只有一個,委員長!”
這話一出,再無爭論。
韓德勤微微一笑:“既然委員長能夠代表國民政府,我們的孟觀察員又是委座親自派來的,那他代表的就是委座,就是國民政府!”
我辣塊你媽媽的韓德勤!
孟紹原一急,肚子裡剛學到的蘇北話都罵出來了。
你他媽的這安的是什麼心啊?我代表?我代表你全家都不能代表這個。
這是什麼?
殺人的刀!
這張位置是什麼?
一個大火盆啊!
稍稍出現問題,自己會得罪地方勢力,會得罪四路軍,會得罪中調科。
他媽的沒準連委員長都得罪了!
你這是要你家孟少爺去死啊!
“我建議!”韓德勤面色一正:“即刻起成立物資分配專署,由孟紹原擔任物資分配專員,薛主任和候處長,出任副專員。”
“我只是個少校而已,哪有資格擔任將軍們的長官啊!”
孟紹原一聽到,立刻大聲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