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公共租界有個特性,任憑外面打的天翻地覆,我這裡依舊是歌舞昇平!
馬照跑,舞照跳,好一個燈紅酒綠不夜城。
各式各樣的宴會天天都有,眉目衆多的酒會絡繹不絕。
如果哪一天公共租界沒有酒會宴會了,那才真的是大禍臨頭。
戰爭?
戰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安格斯國際洋行和花旗銀行上海分行就聯合舉辦了一次“上海第一屆商界銀行聯誼會”。
聯誼會的目的,是邀請到公共租界有頭有臉的商界大佬,金融圈顯貴,拉促進彼此的友誼,尋找更多的商機,賺更多的錢。
很多公共租界的名流,都接到了這份邀請。
比如正金銀行新任總經理依田印理。
依田印理很高興能夠接到這樣的邀請。
他是軍人出身,殘酷的戰鬥讓他丟了一隻胳膊,但這卻給了他進入金融圈的機會。
而要成功的站穩腳跟,熟悉上海灘,與各種商界人物打好交道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這次,不光花旗銀行、匯豐銀行這種頂級銀行會參加,各式各樣的商界精英也都會雲集一堂。
那會給正金銀行帶來莫大的機會。
而還有一個人也接到了邀請:
季雲卿!
按理說,季雲卿雖然是青幫大佬,也做生意,但和精英商業圈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他能夠得到邀請,實在是機緣巧合。
那天,他正在爲軍統開始把目標盯準自己而頭疼,他的門生忽然說有人求見。
本來就心煩意亂的季雲卿正想拒絕,可門生說是兩個外國人。
外國人?
季雲卿不暇思索立刻答應接見。
一男一女兩個外國人都非常年輕。
男的身材高大,女的漂亮時髦。
季雲卿正想讓人找個翻譯來,男的卻用雖然僵硬,但卻還能聽懂的漢語說道:“季先生,我會說中國話。”
“啊,會說中國話?那就好,那就好。兩位是?”
“我是埃裡克·弗萊徹,這是我的妻子安妮塔·弗萊徹,我們是從美國來的。”埃裡克彬彬有禮地說道:“我們這次冒昧拜訪季先生,是沒有事情獻殷勤,一定想在你家裡打洞。”
什麼?
季雲卿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啼笑皆非:“弗萊徹先生,您的中國俗語用錯了,您要說的大概是‘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吧。”
“啊,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季雲卿的幾個門生都“吃吃”笑了起來。
季雲卿也是哭笑不得:“這句俗話您不但用錯了,而且用的地方很不妥當。這就好像是說您要對我動壞心思似的。”
“啊,真是抱歉,季先生。我的成語用的是一瓶水和半瓶水混在一起叮噹響。”
季雲卿算是服了,他說的大概是“一瓶水不響,半瓶水叮噹”吧:“弗萊徹先生,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季先生。”埃裡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季雲卿:“我是多恩實業公司中國區的總經理,負責來上海開拓業務。可是纔來上海,我的一個行李箱就被偷了。季先生,損失一點錢我倒可以接受,可是那個行李箱裡面,就許多重要的公司文件。我聽說在上海灘只要找到季先生,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被一個外國人當面恭維,季雲卿心中大是得意。
中國人的事情他未必會幫忙,可是一個外國人來央求自己,頓時讓他覺得大有面子:“原來是這件事?小事,您和夫人在這喝會茶,對哦,您的行李箱在哪丟的?”
問清楚了,季雲卿隨即說道:“來人。”
“季老闆。”
“去,找疤頭阿三,讓他看看是他手下哪個不開眼的偷了外國朋友的東西,一個小時之內給我送來,要是少了一樣東西,砍了那人的一隻手。”
“是!”
埃裡克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一個小時就能找到?”
“弗萊徹先生,咱們只管喝茶。”季雲卿胸有成竹:“一個小時之內,要是找不到您丟的東西,您少了什麼,我雙倍賠償給您。”
看得出來,埃裡克還是將信將疑的。
季雲卿一邊陪着他聊天,一邊不時的偷偷瞥一眼弗萊徹夫人。
這位夫人冷豔高貴,身材火辣,把個好色的季雲卿看得心絃神迷,要不是對方是外國人,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而這位弗萊徹先生,漢語說的雖然能夠聽懂,但說起成語和俗語來絕對是個半吊子,可偏偏他還特別喜歡用。
在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聊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看到季雲卿的門生,帶着一個行李箱走了進來,往地上一放。
季雲卿一笑:“弗萊徹先生,看看這是你的行李箱嗎?”
“上帝啊。”埃裡克滿臉寫滿了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
他站了起來,當着季雲卿的面打開了行李箱,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轉過身子,用震驚的語氣說道:“一樣沒少。”
“那就好。”
“季先生,老實說,之前來找您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埃裡克喃喃說道:“可是現在我親眼看到了,您辦事,簡直就是用盡力氣吹灰吹得累及了。”
“那叫不費吹灰之力,弗萊徹先生,請坐,請坐。”
埃裡克重新坐了下來,兀自嘖嘖稱歎好大一會,這才說道:“按理我們美國人的習慣,您幫助了我,我一定要給你回報。”
“弗萊徹先生太客氣了。”對於季雲卿來說,這只是舉手之勞,而且還能夠討好外國人,沒準哪天能夠幫到自己,何樂而不爲呢?
埃裡克卻堅持着說道:“不,不,我一定要報答你。季先生,我負責來上海開拓多恩公司的業務,需要在這裡尋找一個合作伙伴,沒有人比您更加合適了。您有聲望,有權勢,如果我們合作的話,我相信,多恩公司的業務會迅速在上海蓬勃發展起來的。”
季雲卿卻一下留上了神。
上海自從開埠以來,越來越多的外國人進入到了公共租界,而其中也誕生了一個行業:
外國癟三!
這種外國癟三,利用自己洋人的身份,專門騙中國人。
而被騙的中國人,欲哭無門。
有的甚至被騙的親家當場。
接到報案的巡捕房,往往是不會去管這種案子的。
弗萊徹夫婦忽然來找自己幫忙,然後又主動提出合作,不會也是外國癟三吧?
埃裡克卻在那裡自顧自地說道:“季先生,和多恩公司合作,是不需要合作伙伴拿出一分錢來的。”
這麼一說,季雲卿頓時放下了一半的心。
埃裡克又在那裡繼續說道:“同時,我們會提供給合作伙伴資金,以及商品,您要做的,就是儘快在上海打開多恩公司的知名度,以及我們銷售的商品。”
“弗萊徹先生,冒昧的問一句,貴公司主要的銷售商品是什麼?”
“我很感謝你的幫助,季先生,所以我也不想隱瞞什麼了。”埃裡克神秘地說道:“表面上,我們是銷售一些日用品,但實際上我們是販賣新式武器的。”
“新式武器?”
“季先生,您看這是什麼?”
“這個是?”
看着面前模樣古怪的東西,季雲卿茫然失措。
“阿帕奇!”
埃裡克介紹了一下:“它可以被當成指節、銅刺、刀和槍來使用。啊,那位先生,請您稍稍讓開一下。”
埃裡克說着起身,對着空曠處一扣“阿帕奇”的機關。
“砰”!
這怪東西竟然射出了一發子彈!
季雲卿和他的手下看得瞠目結舌。
我的天啊!
還有那麼神奇的武器?
這絕對可以做到殺人於無形啊。
這種武器一旦出現在市面上,絕對的供不應求!
季雲卿頓時變得狂熱起來,彷彿看到無數的票子正在自己眼前飛舞!
埃裡克小心的收好了阿帕奇:“您的主要責任,就是幫我們銷售這些武器,同時,·爲了確保我們雙方的利益,我們將在銀行裡設立一個聯名戶頭,所有銷售收入都打到這個賬戶中,不經雙方簽字同意,誰都不能動用這個戶頭裡的資金,具體在哪家銀行由您來指定!”
那還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美國人表現出了最大的誠意,這簡直就是把成捆的錢送給自己用啊!
“好,好。”季雲卿一迭聲地說道:“你們美國人辦事就是痛快,弗萊徹先生,您放心,我保證用最短的時間,讓咱們的武器遍佈整個大上海!”
“那真是太好了。”埃裡克開心地說道:“具體的合同,我會專門來和您簽署的,您將是多恩實業公司在上海的唯一總代理!”
“對,對,來人,準備宴席,我要請弗萊徹先生和夫人吃飯。”
“啊,多謝您的好意,但我們還有事。”埃裡克正想起身,忽然想起了什麼,掏出了一張邀請函:“季先生,這是‘上海第一屆商界銀行聯誼會’的邀請函,我能夠邀請一位我的朋友一起參加,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可以在那裡認識很多商界和金融圈的精英。”
季雲卿眼睛都亮了。
他當然知道這個聯誼會,而且也清楚裡面所蘊含的商機,問題是,人家根本沒有邀請他啊。
現在,弗萊徹先生居然把這麼大好的機會也送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