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相信孟紹原的賭咒發誓,還不如去相信母豬會上樹!
這一路的奔波,讓人感到了疲勞。
旅社的一樓是個吃飯的地方,主要是日本飯,雖然簡單了一點,但那些飯糰什麼的還是能夠讓人吃飽的。
天一黑,立刻開始宵禁。
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中國人是不被允許上街的。
“日本人很狡猾。”在房間裡,孟紹原點上了一根菸:“他們不會輕易相信我們的,哪怕我們只暴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也會死無葬身之地。尤其是女人,面臨的悲慘難以想象。”
索菲亞當然知道一個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落到敵人手裡會面臨什麼。
但她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有些特權的:“我是美國人,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幼稚。”孟紹原冷冷地說道:“美國人?你真的以爲美國人的身份可以幫到你?是的,公開場合日本人不敢對你怎麼樣,可你會在武漢失蹤,再也不會出現了。而你又不是美國外交人員,美國政府會全力以赴的尋找你。也許一年後,也許半年後,看到下面了嗎?或許那些可憐的女人裡,會出現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國女人。”
索菲亞皺了一下眉頭。
她可以面對死亡,可是面對那樣悲慘的命運?
“不過,放心吧。”孟紹原緩緩說道:“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我教你一個能夠自保的辦法。”
“什麼辦法?”
“把我交出去。”孟紹原把聲音壓得很低:“告訴日本人,我是誰,有了我的價值,日本人會放過你的。”
一瞬間,索菲亞發現了孟紹原和之前不一樣的另一面。
這一次,從上海到重慶,從重慶到長沙,再從長沙到武漢,索菲亞一直都陪伴在孟紹原的身邊,算是第一次真正、全面的瞭解到了這個男人。
這個中國男人,聰明、果敢、能夠發現最細微的線索,能夠用不可思議的方式來偵破一起案件。
比起西方的那些大偵探,他絲毫都不遜色。而他從事的,卻是這個地球上最危險的職業之一。
比如這次,誰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孤身再進武漢,即便是索菲亞這個外國人,也知道此時武漢的危險。
可他不但進來了,而且還被日本人當成了上賓來款待。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美國有很多的英雄,比如那些拿着索套、戴着牛仔帽穿着牛仔衣和牛仔褲的西部牛仔。他們的英雄故事風靡全美國。
可是和正在中國發生的一切,和這個年輕人所經歷的危險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孟紹原的長相絕對算不到英俊那一類,給人的感覺也是壞壞的,色色的,無時無刻不在動着壞腦筋。
但他聰明、忠誠,有的時候還很浪漫。他熟悉美國和歐洲的許多事情,甚至有些事情連索菲亞都不知道。
這個傢伙,如果不是那麼狡猾好色,那就很完美了。
“好了,休息吧。”孟紹原掐滅煙站起身來。
他開始脫下衣服,索菲亞立刻警覺起來:“你想要做什麼?”
“睡覺,休息。”孟紹原把衣服攤在了地上,躺下。
這裡的條件還是比較簡陋的,連個沙發也都沒有。
索菲亞覺得有些羞愧,自己居然認爲孟紹原在動壞心思?
孟紹原閉上了眼睛。
好戲快要開始了。
一個女人,在外孤身漂泊了那麼多年,總會覺得孤獨寂寞的。
更重要的是,她還對自己這個老闆有好感。
這一點孟紹原非常確定。
索菲亞是穿着外套睡覺的。
忽然,孟紹原猛的起身,他側耳聽了一下,接着如同一隻中了箭的兔子一般一躍而起,一下鑽到了索菲亞的被子裡。
“你!”
“噓!有人。”孟紹原低聲說道。
果然,索菲亞聽到外面傳來了動靜。
孟紹原的手碰到了索菲亞的外套上。
索菲亞正想掙扎,耳邊聽到了一句話:
“不要落到日本人的手裡!”
索菲亞沒有絲毫的遲疑,迅速脫的只剩了內衣。
外面在那一把把的鑰匙試着,終於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誰?”孟紹原一個轉身。
“島、木村君。”芳賀則江差點說出了“島本君”,他的手裡還拿着一串鑰匙:“我來看看你休息沒有。”
“大佐閣下這是不相信我嗎?”孟紹原冷冷的問道。
演的真像。
芳賀則江還是很佩服“島本鳴海”的,這傢伙怎麼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他微笑了一下:“你也應該理解,現在是非常時期,對於任何進入武漢的人,我們都必須多提防一些。比如你是帶着特殊任務來的武漢,比如你正在房間裡發報,比如你可以做很多秘密的事情。”
他們全程都是用的日語交談,索菲亞肯定聽不懂,但這並不重要,只要芳賀則江把語速加快加重,就能夠讓一個不懂日語的人猜測事態的嚴重性。
索菲亞忽然也是一個翻身,然後竟然從背後抱住了孟紹原,接着大聲用英語說了什麼。
“他在說什麼?”芳賀則江問了一聲。
“她在抗議,大佐閣下。”孟紹原翻譯道:“她說你這是在侵犯她的隱私,她要求你立刻出去。”
“請轉告你的情人。”猛的,芳賀則江竟然也使用流利的英語說道:“這裡不是美國,這裡是武漢,大日本帝國的武漢!”
他懂英語,而且非常嫺熟!
這一點,就算是孟紹原也沒有想到。
索菲亞現在真正知道了什麼是危險。
任何時候,任何場面,都會隨時隨地面對危險。
任何一點疏忽,都有可能萬劫不復!
索菲亞大聲說道:“現在請你出去,我和劉先生需要休息了!”
“那麼,請你們休息吧。”芳賀則江出去的時候,還特意幫他們關上了燈。
劉先生?劉德華?有德之中華?
這個中國名字取得不好。
屋子裡一片漆黑,還很安靜。
躺在牀上的兩個人彼此的呼吸都能聽到。
兩個人都只穿着貼身的內衣,尤其是剛纔索菲亞抱住孟紹原的時候,那種滋味孟紹原到現在都還是回味無窮。
“我還是下去?”孟紹原低聲說道。
“也許,他還會進來的。”索菲亞的聲音更低。
兩人肌膚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接觸。
索菲亞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外面隱藏着巨大的危險。
可這也是難以尋找的浪漫。
孟紹原抱住了索菲亞。
索菲亞掙扎了一下,又一下。
然後,她也終於抱住了孟紹原。
這一定是個瘋狂的一夜。
孟紹原在做下一步舉動的時候,他知道,此時的芳賀則江一定就在隔壁的房間裡聽着!
……
天亮了。
孟紹原走出房間的時候,索菲亞還在那裡熟睡。
他小心的關上房門,雙腿一軟,幾乎摔倒。
老外,尤其是外國女人,還是厲害啊。
昨晚一次又一次,折騰了有幾個小時。
最終,孟少爺還是敗下陣來。
國恥啊。
孟紹原悲傷欲絕。
“木村君。”
芳賀則江幽靈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看了看孟紹原蒼白的臉色:“昨晚,你一定辛苦了?”
昨晚,芳賀則江一直都在隔壁的房間偷聽。
儘管大岡佐保的回電還沒有到,但他已經可以基本確定,“島本鳴海”是自己人了。
只有自己人到了自己的地盤上,纔可以像昨晚那麼的放肆,那麼的肆無忌憚,一個支那人的間諜,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他們考慮的是如何隱藏自己,不讓自己露出絲毫破綻。
你和我裝什麼裝?孟紹原心裡咒罵了一聲,你當少爺我不知道你是個偷聽狂?
“機關長閣下,電報。”一個特務走了進來,把一份電報交給了芳賀則江。
芳賀則江看了一下,然後笑道:“大岡佐保閣下已經調任,所以和他證明很費了一些功夫,在他的回電中說‘驕陽確係潛伏人員,昭和十三年三月後失去聯繫’。”
“因爲那時我已經潛伏進了長沙,我沒有電臺,無法和大岡閣下取得聯繫。”
如果沒有那份軍事情報,如果沒有孟紹原昨晚的表演,僅僅憑藉着“昭和十三年三月後失去聯繫”這一句話,孟紹原還會繼續接受調查。
然而人的心理是,當孟紹原交出了那份情報,其實已經讓芳賀則江和美座時成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唯一的威脅,就是在那次南京使用到了“島本鳴海”的身份,日後,羽原光一也知道了他其實就是孟紹原。
一旦他將此事彙報,那麼孟紹原的身份頃刻間就會暴露。
但孟紹原知道以羽原光一的性格不會這麼做的。
一個完美主義者,一個潔癖狂,是不會允許自己身上出現污點,除非他能夠在現場抓到孟紹原。
而這份電報的到來,孟紹原清楚自己猜對了。
“木村君,現在沒有問題了。”芳賀則江看起來很滿意:“今天晚上,我們會在揚子江大旅社召開酒會,宴請來武漢的國際訪問代表團。木村君,希望你能帶着你那美麗的情人出席。”
“我會的,大佐閣下。”孟紹原微笑着,他另外補充了一句:“如果能夠讓幾個之前支那人的所謂的叛徒出席,也許會對日中親善更有說服力的。”
他,這是給了芳賀則江一個重要的心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