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的目光隨即落在那副大名鼎鼎的畫作上,徐悲鴻的《萬馬奔騰》。
單從品相上來說,這幅畫臨摹的還算完整,幾匹駿馬的臨摹可圈可點,再加上是剛剛繪畫結束,畫作的顏色、色彩看起來飽滿立體。甚至還能聞到顏料散發在空氣中的味道。
徐悲鴻的作品一直都是近現代畫作中的熱門收藏品,民間仿造臨摹的不在少數,但真正能夠仿出那股韻味的人屈指可數,眼前的這幅畫絕對是臨摹作品中的佼佼者。
“沈秋!他們說你是鑑寶天才,今天就讓你來看看我的作品,讓我看看你肚子裡有多少墨水,你憑什麼來搶我的女人!”
“看看你面前這幅徐志摩的《萬馬奔騰》,看看齊白石的《羣蝦圖》,看看我做的清乾隆的紫檀木擺件,再來看看我燒製的這隻《鬼谷子下山》的青花瓷大罐。
沈秋目視着眼前的這些臨摹的作品,不由自主的眉頭緊鎖,不僅僅是徐悲鴻《萬馬奔騰》臨摹的惟妙惟肖,齊白石的代表作《羣蝦圖》也是將畫作中的大蝦繪製的活靈活現。
就這兩幅大師的作品,僅憑沈秋的肉眼居然一時難以分辨出來,可以這麼說,這兩幅作品完全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除非他上手查驗,否則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明顯的破綻。
要知道徐悲鴻和齊白石這兩位大師,可是兩位風格迥異、筆法相差巨大畫匠,這個人卻能將他們的作品臨摹到極限的程度,從某種程度來說,這個人的繪畫功底並不比兩位大師遜色多少。
“沈秋?現在見識到我的實力了嗎?看看《萬馬奔騰》的色差飽和度,看看《羣蝦圖》筆鋒的收筆,放眼整個燕京城你能找出第二個人來嗎?"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知難而退,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差距了嗎?這些都是實力的象徵!你沒有到達這個高度,是沒辦法體會這種感覺的,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能配的上秦輕語?只有我才配做她的真名天子!”
沈秋笑了。
“你錯了,先不去深究什麼真名天子的說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徐悲鴻、只有一個齊白石,你臨摹的手法再高明、再逼真、那也只是一副仿品,仿品始終是仿品,永遠都是上不了檯面、見不得光的玩意!”
"我放屁!”
明月的情緒莫名其妙的激動了起來,他面目扭曲指着背後的畫作大聲吼道:“沈秋!我不信你能看出什麼來!就算你現在把徐悲鴻、齊白石找來,他們自己認不出來!”
“你太高估自己了!”
沈秋分別指着明月面前的四件作品:“就先從徐悲鴻的這幅萬馬奔騰開始說起,沒錯你是將畫作中的駿馬臨摹的十分逼真,相似度可以說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可仿品終究是仿品,永遠都不可能到達百分之百的相似度,就和你找不出世界上兩個相同手指紋是一樣的道理……”
“你知道你這幅畫最大的問題在哪嗎?”
“問題?有問題嗎?來來來沈秋!你告訴我問題在哪?”明月信心十足,指着那幅畫說道“除了這顏料溼度問題,你還能找出什麼來?”
沈秋指着畫作中駿馬的鬃毛毛髮說道:“你知道徐悲鴻話駿馬有個特殊習慣嗎?他跟其它畫家不一樣,大部分畫家講究一氣呵成,而徐悲鴻不一樣,他在畫作的細節上會採取幾種不同的方式,比如駿馬馬身用的是3號筆,比如馬尾鬃毛用的則是8號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的這幅作品用的則是8號筆吧!”
“8號筆筆鋒尖銳,用它來創作馬尾鬃毛倒是可以跟徐悲鴻大師同步,可你偏偏用8號筆來創作了馬身、馬頭部分,儘管你筆下的馬形相似度極高,但是它這部分就相對而言多出了層次感!"
“不是什麼作品都需要層次感的,真跡的部位手感平坦,而你的畫作莫名其妙多出了幾份層次粗糙感,用現在流行的一個詞就叫做無中生有!”
“我……”
明月面色一怔,瞬間啞口無言:“行!沈秋!你繼續!你再說!”
“再來看你這幅齊白石的《羣蝦圖》,齊白石當年用的是燕京城百年老店伍家嶺生產出來的墨汁,不好意思!伍家嶺墨水店已經倒閉關門十多年了,他家的墨汁濃如黑炭,淡若蜻蜓點水,墨汁成分中統一添加的了焦炭的成分,如今這種製造技術已經被淘汰了,除非你重生到上世紀,否則你是不可能買到當年伍家嶺的墨汁!”
“最後再來看你這件《鬼谷子下山》的青花瓷大罐。”
沈秋從邊上拿起一隻電子放大鏡,將瓶頸部位的花紋無限倍數的放大,其中有一轉勾角紋的圖案:“知道我爲什麼要特別放大這個勾角紋嗎?”
“衆所周知,所有元青花的勾角紋都是先行繪製的,防止勾角紋影響到瓶身上的畫作繪製,所以元青花瓶身上的圖案繪製都是二次燒製的,先刻畫勾角紋,再有的瓶身繪製,所以元青花的勾角紋和瓶身圖案之間都會有一個明顯的層次感,你的這件!沒有!”
“所以但凡懂行的人,只要上手觸摸,便能夠輕易的分辨出真假,這就跟真鈔假鈔一樣的道理,有的假鈔肉眼不一定能夠分辨出真假,但只要上手一觸摸,就能輕鬆的辨別出來!”
沈秋指着屋子裡的臨摹作品說道:“最後我來給你總結一句,你這屋子裡的作品,雖說都臨摹的有模有樣,但你只模仿到了作品的形,遠遠沒有領悟到作品間流露出來的神,騙騙普通的古玩小白、小老闆倒是沒問題,但要碰到鑑寶師傅,那也只有原形畢露的份兒!”
沈秋一口氣將這些作品的破綻一一道出,絲毫都不給明月留情面:“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從始至終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七八年前你的臨摹技術確實能夠達到讓人驚豔的地步,可時代在進步、鑑別的手段在發展,你自認爲的神作,在現代科技的鑑別手段跟前,簡直不值一提!”
“所以你不是輸給我,你只是輸給了這個時代!”
“啊……”
明月開始慌了,他抓耳撓腮,表情緊張:“不可能不可能!我的作品怎麼會有瑕疵破綻,沈秋你一定是弄錯了,我怎麼可能輸給你呢!我那麼喜歡秦輕語!這個世界上沒人比我更愛她了!我可以爲她做一切的事情,我甚至可以爲她犧牲我的性命!沈秋你做不到!你永遠做不到!”
沈秋注意到一個細節,這個明月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到最後臉紅脖子粗,說話不倫不類、語無倫次,感覺這個人的精神狀態不像是一個普通人。
噗嗤!
明月粗暴的撕掉自己的上衣,胸口上赫然露出一塊碩長的傷疤。
“沈秋你看到沒有!這就是我爲秦輕語做的,我可以爲了她付出一切,我甚至可以爲了她去死!這條傷疤就是我愛她的見證!全世界只有我能做到!你們誰也沒資格跟我搶女人,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們結婚生子!白頭偕老!”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沈秋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愚蠢。
這個明月一開始還算正常,隨着作品的破綻被一一揭露,廬山真面目也算是真正呈現了出來。
這特麼就是個神經病!
沈秋頓時就有種被人給耍了的感覺:“我特麼在這跟神經病較什麼勁!”
他轉身就要離開,卻看到廢舊倉庫門口多出來三個人擋在門口,燕京的夕陽斜打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領頭的是一個個頭不高小老頭,他穿着掌櫃模樣的長衫,背後跟着兩個穿着打扮略顯陰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