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骨堆砌成了大地,鮮血匯成河流,空氣中瀰漫的只有硫磺的灼熱和血液的腥臭,耳邊聽到的只有武器揮舞的呼嘯和死亡前的慘嚎。
哪怕是沐恩自認算得上見識多廣,一路成長也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可此時也不由得緊張的舔了舔嘴脣。
“看到了嗎?這就是岌岌可危的第九城,這就是這片世界羣落最殘酷,最慘烈的戰場,沒有之一。”不知何時,老巫師柏伊思出現在了沐恩的身旁,他循着沐恩的視野向四周望去,聲音中帶着些嘶啞:
“在這裡,我們追尋的勝利甚至不是將惡魔殺光,因爲惡魔是殺不光的。”
“在這裡,戰爭的焦點就是在我們身下的這座城,只要我們能頂着惡魔的攻擊將第九城建好,這就是我們的勝利。”
“在這裡,戰鬥之後還是戰鬥,殺戮之後仍舊是殺戮,休息的時間很短,喘息的時間更短,吃飯的時間極短。
在這裡,戰鬥會持續到你倒下的那一刻,截止。”
良久無言,沐恩呼了口氣,輕聲道:“我相信至高議會,我相信我們所做的一切,一定是有意義的。”
說這一句話時,他眼前閃過的是蘭羅絲老師那堅定的容顏,他是在說給柏伊思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是的,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整個亞特蘭蒂斯,做這一切也是真實有意義的!
這一句話過後,沐恩放鬆了下來,眼前的戰場仍舊殘酷,卻再也動搖不了他的心神。
地面,榮光軍團的戰士們終歸是一點點的擺脫了傳送的眩暈,走了出來,與街道上聚集整備,而布拉德則張開了自己屬於虎族彪人的翅膀,飛上了半空。
似乎是震懾與沐恩剛纔瞬殺了兩頭地獄黑炎巨人的強大,此時,這一處璀璨之門四周還算平靜,布拉德很輕鬆環繞着沐恩一個盤旋,但當四周景象進入他的視野後,他差點嚇得忘了煽動翅膀。
又數十個呼吸後,他纔在穩住身形,一個極掠,與沐恩身前停下。
“嘿嘿,怎麼樣?我說過要帶你們來最殘酷的戰場試練,這裡不滿意嗎?”沐恩看着他,調笑着道:
布拉德臉皮不由得挑了挑,想笑,又笑不出來,想說,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哪怕堅韌如他此時都不知該如何表示自己的心情。
恩,或者說緊張!
沐恩漸漸的斂去了笑容,輕聲道:“害怕了?”
布拉德臉色漲紅,他想說些什麼,但剛張嘴,沐恩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語,又接着道:“害怕就對了,在這裡,我也感到害怕。在處戰場,即使是我等同螻蟻,也應該害怕。”
“但職業者想要進步,不就應該克服這種恐懼?”
“我們直面恐懼,我們迎接榮耀,我們將身披榮光,大踏步迎着恐懼前進,我們將粉碎恐懼,並讓恐懼變得更加畏懼我們,那不就是我們的強大嗎?”
粉碎恐懼?
讓恐怖畏懼我們?
布拉德咀嚼着這句話,似乎感悟到了什麼,他在虛空中站直了身軀,大聲道:“首領,榮軍軍團全體戰士,共計九百五十四人,向軍團長報到。”
“好!”沐恩大笑着揮手,道:“讓兄弟們準備好,讓我帶你們去直面最恐怖的戰場。”
說着,沐恩想起了一件事,他轉過頭‘看’着柏伊思道:“冕下,不知道我們該向誰報到?我想,這偌大的戰場不會真的就亂打一氣吧?我們這一方應該有人統管,並分配任務的?”
柏伊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是有作戰指揮部,不過,那是對整個戰場做調度的。至於你們,向我報到就可以了。”
“那我們的第一個任務是?”沐恩又問:
一旁,布拉德也看向了他,似乎期待着。
“嘿嘿,那個……”柏伊思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有鑑於外來軍團或者個人適應戰場的節奏,所以,按照規定最初的幾天只要是做些簡單任務就好了。”
“比如?”
“比如搬磚,砌牆,奮實地基,都很簡單的!”
“……”沐恩:
這老貨,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沒看我這鼓舞士氣着嗎?你居然讓我的軍團的搬磚,砌牆,奮實地基?
“我特麼……”沐恩覺得自己涵養還是挺好的,但今天遇到這老巫師,總有種想大人的衝動。
無論如何,沐恩和他的榮光軍團終究是進了最殘酷的戰場,或許有死亡,或許有傷痛,但當他們從這裡走出去時,那纔是真正當得起‘榮光軍團’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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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亞特蘭大陸,聖蘭斯王城,第三皇子府。
魔法明燈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書房,哈瓦那趴在一處書桌上,認真的查閱着桌子上的每一份卷軸。
自從他決定參與皇位的爭奪,自從他開始傳播‘反抗外位面入侵者’的觀點開始,自他建立起自己的反抗聯盟開始,他每夜都必然會工作到很晚很晚。
曾經的他是那麼的逍遙,紙醉迷金,聲色犬馬,享受今天的歡愉,從不會考慮明天的煩惱;可現如今的他,在看到了拯救帝國和子民的希望後,放棄了享樂,推掉了宴會,不再和美女嬉戲,也不在做那些不着調的事情。
他好似變了一個人,勤奮努力的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別的不說,他所組建的反抗聯盟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在膨脹。
看完一份卷軸,哈瓦那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他本能的去取來手邊的高腳杯,放在脣邊時卻發現酒水沒了。
“管家?管家?”
哈瓦那高聲叫道,但呼應他的是無邊的沉寂,他感覺不對了,驟然回頭,自窗戶處向外望去。
黑夜裡,三皇子府邸沉靜在一片靜默中,靜的令人害怕,靜的令人惶恐。
此時,與窗口外立着三個人影,烏壓壓,黑沉沉,躲藏在陰影裡,看不見面容。
哈瓦那的臉色鐵青,他起身,周身的元素力量洶涌澎湃,卻又在下一秒消散無形,倏然低頭,他看了看手邊已經完全沒了酒水的高腳杯,臉色更加難看。
“無論你們是誰,目的都達到了,出來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