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三姐是個十分典型的美人,眉眼五官、身段臉龐,無一不精,無一不美。但她是以德王信使的身份來此,大部分時候都冷着臉,很少露出如此嫵媚的一面。
周顯淡淡一笑,“我們認識不過兩日,情確實談不上,那就談利吧!那風姑娘說吧!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銀子、房宅,還是其他的?”
風三姐搖了搖頭道:“我孤身一人,用不着多少銀子,宅子也是如此。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督帥就欠我一個承諾吧!將來有一天,小女子再向督帥討要吧!”
周顯搖頭苦笑道:“這個可不好,承諾的東西總是最難兌現的。”
風三姐笑道:“那督帥是應還是不應呢!”
周顯想了一會道:“應,只不過我只能說我到時候會盡力而爲,並不能完全做出保證。”
風三姐笑道:“那此事我也再考慮幾天再說?”
周顯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舉杯又和她碰了一下,接着一飲而盡。笑道:“好吧!那就等我攻破了濟南城,風姑娘再告訴我決定。”
風三姐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一言爲定。”
周顯夾起一塊兔肉給風三姐道:“風姑娘,接下來的這幾天我會很忙,就不陪風姑娘了。你可以在淄博、益都等周邊州縣轉轉看,看看這裡和濟南那邊是否有所不同,我讓陳鋒帶幾個人和你一起。”
風三姐愣了一下道:“督帥,您準備與劉澤清開戰了嗎?”
周顯笑道:“前線的戰事一直沒停,只是快到了反攻的時刻了。我讓風姑娘四處轉轉,也是有用意的。現在山東災民貧民無數,我首先想要做的就是平抑物價,特別是糧食的價錢,最好能降到七兩銀子一石。只有這樣,大部分小民才能勉強度過接下來的寒冬。現在益都、淄博、臨朐、廣饒等幾地的糧店已都被我掌控,風姑娘在以前便替德王經營過糧店的生意。如若能接手這些糧店,當然最好。如若不能,給我一些建議也是好的。”
風三姐奇怪的看了一下週顯,“督帥,現在運河被阻斷,南糧無法北運,糧價升高是自然之事,除非你有途徑能將糧食運抵山東。而且,六兩一石是目前南方的糧價。而在北直隸,稻米一石已經高達二十兩銀子以上。而在山東,因爲戰亂的原因,東三府和西三府糧價也完全不同。濟南府內,基本上是十五兩銀子一石。但在青州,也已經高達十兩銀子一石,其他的如小麥、大麥、高粱等的糧食的價錢也在急劇升高中。也就是說,即使你有途徑將南方的稻米運抵山東,按照七兩一石的價錢,你最多也只能做到不賺不賠。”
周顯笑道:“風姑娘不愧是一個好掌櫃,說起這些簡直如數家珍。但有一點你說錯了,我手下書辦算過,每賣出一石大約會賠二錢銀子。”
風三姐更奇,“那督帥爲何這麼做?”
周顯道:“有些事情比賺銀子更重要。他們現在是我治下的百姓,我不能不管。而且,我需要一個穩固的後方來助我儘快擊敗劉澤清。”
風三姐點了點頭道:“督帥愛民之心令妾身佩服。但你這麼想,其他人卻未必。那如若有人買了這些糧食再運到別處販賣呢!”
周顯道:“我會在所佔州府內施行糧食管制,除了指定的糧店,禁止其他人販糧賣糧。而每個買糧的百姓都需要登記,限制每個人每個月購買的數量。”
風三姐繼續追問道:“那如若有人分散購買,然後再行集中起來運到別處販賣呢!”
周顯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些狠色,“那就只能殺了。”
周顯騎馬出行,周圍跟着十多個親衛,他停在一塊田埂外,引目遠望。不遠處的荒野上,無數百姓正在緊張的忙碌着。周顯下令沒收藩王之地,又清算了一些豪強、鄉紳所佔之地,還有一些無主之地,瞬時得到了大量田地。
在田裡忙着耕種的百姓,有些是剛清算下來的俘虜,有些是招攬而來的流民。數目衆多,但此刻他們有個共同的稱呼,就是普通百姓。
韓暢帶着一個滿腿泥土、身穿麻衣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看到周顯,兩人連忙拱手道:“見過督帥。”
周顯看了一下那個高瘦青年,笑問道:“你便是石尊義?那個在六藝學院鑽研農書,培育新種的怪才?”
石尊義回道:“是小民,讓督帥見笑了。小人別無所長,只喜歡這個。”
周顯擺了擺手,“什麼見笑不見笑的。能在大明這樣的環境中能完全摒棄科舉之路,盡力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你的所作所爲足以令大部分只會讀聖賢書的翰林儒生汗顏。現今這個季節,再行種麥,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幸而你提議種植土豆,待到來年收穫,不知能救多少百姓的性命。在我看來,這纔是真正的大事。”
石尊義道:“實際上,這個時間種植土豆也已經有點晚了。如果能在八月份種下,趁着那時天氣還未入寒,到十一月初便能收穫。現在天氣漸寒,長勢也會變緩。收穫時間便只能推遲到來年二月,而且產量也會降低許多。”
周顯蹲下身子,從旁邊撿來一個樹枝,輕輕的撥開土粒,露出已經種下的小土豆塊。有些還未有動靜,但一些已經開始吐出青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我們最近纔拿下青州呢!東昌、濟南二府目前還在叛軍手中,因爲戰亂的原因,無數田地荒蕪着沒人耕種。待到下一年,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餓死呢!”
石尊義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周顯站起來,拍了拍手中的塵土,向韓暢問道:“州府官吏之中,一般由哪個負責田農方面的事情?”
韓暢道:“在府衙,一般由正八品的知事負責。只不過大部分知事也只是兼任,並沒有什麼專屬,因爲他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