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知道我爸這時候是咋想的,難道除了制服這大怪物,真就沒別的法子了麼,恐怕要是換作旁人,早就連滾帶爬了,反正要是給我遇上,肯定不會跟它硬碰硬。
等我爸游過去的時候,那玩意兒剛好落進水裡,我爸分開水撲了過去,不偏不倚,剛好摟住那東西的“脖子”,可能是脖子吧,也就是腦袋後面的頸部,左手摟着,右手掄起鐵錘就砸。
我爸本身就是個練家子,據他自己說,年輕的時候一個人能打三個,現在又打了幾年的鐵,手裡有準頭兒,鐵錘砸下去又狠又準。
“噗”地一下,第一錘,直接就砸進了那東西的眼眶裡。
這東西腦袋硬眼睛珠子可不硬,直接就給砸癟了,像一泡水似的,咔吧一下,等我爸將鐵錘收回來的時候,殷紅的血液從那東西的眼眶裡噴了出來,那東西腦袋周圍的水立馬兒成了紅色。
緊跟着,那東西身子劇烈一震,看樣子疼的不輕,猛地甩起尾巴一仰頭,想把我爸從它身上甩下去,不過我爸這時候把它抱的死死,它根本就甩不脫。
嗖地一下,它又帶着我爸一起竄離了水面,身子在空中翻滾,肚皮仰面朝下,還是想把我爸從他身上甩下去,不過我爸雙手死死抱住它,兩隻腳脖子也勾在一起,雙腿死死夾住它的身體,就這時候,我爸還沒忘用鐵錘砸它,輕一下重一下,沒頭沒腦的亂砸。
“噗通”一聲,那東西又帶着我爸一起跌進水裡,大尾巴一甩,腦袋往水裡一紮,筆直地朝坑底正中的泉眼遊了過去。
別看這玫瑰泉這挺大,其實底下的泉眼並不大,也就水桶口兒那麼大,要是再小一圈兒,這東西根本就鑽不進去。坑裡所有的水,都是從這泉眼裡冒出來的,不過這時候那泉眼給亂石堵住了。這個並不稀罕,每次用火藥炸完以後,泉眼就會被石頭碎片堵住。這時玫瑰泉裡好像已經安裝了很多潛水泵,因爲這時候水已經從坑裡流不出來了,全靠幾個潛水泵往外抽水,不過這幾個水泵不會一起打開,哪兒需要用水就開哪個,要是一起打開,坑裡的水一兩天就給抽乾了,一般情況下,只有在泉眼被堵死的時候,幾個潛水泵才一起打開,把坑裡的水抽完以後,下去人或者再用火藥炸,或者把石頭挪開。
這次泉眼並沒有給碎石徹底堵死,還正在從裡面往外冒水,不過這東西個頭兒太大,泉眼稍微一堵,它就鑽不過去了。看這樣子,這東西就是打這泉眼裡鑽過來的,啥時候過來的,不知道,可能原本躲在泉眼深處,給炸藥驚着以後,暈頭轉向竄了上來。
那東西見泉眼鑽不過去,加上眼睛吃疼,可着坑底翻騰起來,我爸雙手摟着它,憋着氣,任它來回折騰,雖然水裡的阻力很大,不過我爸只要一有機會還是會用鐵錘砸它。
沒一會兒功夫,坑裡的水全亂了,又是血又是漩渦,我爸給這東西也折騰的暈頭轉向。很快的,肺裡沒氣了,我爸鬆開那東西朝水面上游去。與其說是在遊,不如說在水裡亂折騰,因爲我爸這時候也懵了,只知道往水面上遊,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等他游到水面上的時候,天色好像一下子黑了,頓時一愣。
擡頭朝上面一看,更愣了,好像換了個地方,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山洞裡,頭頂、左右兩側,全是陌生的石頭,不遠處還有個漆黑的、酷似隧道一樣的山洞,再往水裡找找,那條大水蟒不見了。
我爸徹底搞不清狀況了,滿心困惑划着水朝隧道那裡游去,遊了一會兒,用腳一蹬水底,踩着水底了,硬硬的,感覺水底好像是石頭面兒。
水底成斜坡狀,直通上面那個隧道,我爸踩着地面往隧道那裡走,越走水越淺,最後,我爸徹底離開了水面,走到了隧道口兒,不過他沒往隧道里進,因爲這時候早就累壞了,也顧不得看這是啥地方,一屁股坐在隧道口兒大口大口喘起了氣。
歇了一會兒,水裡“嘩啦”一聲,我爸一驚,朝水裡一看,那條大水蟒也從水裡鑽了出來,我爸攥着鐵錘騰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
那大水蟒瞪着僅剩的一隻眼睛惡狠狠瞪了我爸一下,身子一竄,從水裡直接躍了出來。
我爸剛忙往後退了幾步,這東西不偏不倚落在了隧道口兒,而我爸完全給它堵在了隧道里,我爸心裡頓時着了急。
這條隧道並不大,一人多高一人多寬,這玩意要是趁勢攻過來,連躲的地方都沒有了。
不過,這大水蟒竄上來以後,並沒有立馬攻擊我爸,它這時候顯然也累壞了,加上眼睛吃疼,這時候還在不斷往外淌着血水,爬在隧道口喘起了氣兒。
我爸定了定神,這時候徹底把這玩意兒看清楚了,這玩意兒,長這一顆牛一樣的腦袋,頭頂兩側還有兩個拳頭大小的肉瘤,就好像小牛犢子快要長犄角一樣,身子能有四五米長,除了渾身鱗片,腹部前後也有兩對肉瘤,就好像要長出腿腳了似的。不過這到底是個啥玩意,我爸從沒見過,他也說不清楚。
見這東西在隧道口兒喘起了氣兒,我爸可不想給它喘氣兒的機會,等它把氣兒喘勻實了,就該自己倒黴了。
我爸深吸一口氣,腳尖一蹬地,竄過去掄起鐵錘照定它腦袋上就砸,那東西見狀把血盆大嘴一張,發出“噝噝噝”的怪聲,好像在威脅我爸,不過我爸可不管那麼多,開弓可沒有回頭箭,鐵錘不遺餘力地砸下去。
那東西見恫嚇不住我爸,立馬兒把腦袋一擺,身後的大尾巴朝我爸抽了過來,呼呼掛風。這要是給抽上了,骨頭都得給抽碎了不可。
不過,我還不知道我爸這時候是咋回事兒,好像跟這玩意也有仇似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見尾巴抽過來居然不躲不閃,砸下的鐵錘去勢不減,只是因爲那東西把頭甩了一下,鐵錘中途稍微該變了一下方向,不過嚴格要論起來,那東西的大尾巴應該先抽到我爸身上我爸才能砸在它腦袋上,所以那東西有恃無恐,它也不躲了,兩廂一個砸、一個抽,硬生生硬撞起來,這時候拼的是膽色和勇氣,誰稍一露怯誰就輸了。
間不容髮,就聽“嘭”地一聲,頓時血光迸濺。我爸渾身打了個激靈,眼前一黑……奇怪了,我爸心說,我的眼睛啥時候閉上了?睜開眼一看,亮堂堂的晃眼睛,而且這光好像是好像是電燈光,眨了兩下眼睛再一看,更奇怪了,自己居然在自己寢室的牀上躺着,與此同時的霎那間,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而且感覺自己的頭髮和衣服不再是溼溼的,身上蓋着一條薄牀單。
咋這麼奇怪呢?我爸納了悶了,動了動胳膊,還行,兩條胳膊都還能動,一使勁兒,用兩條胳膊撐着上半身從牀上坐了起來。
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王思河的聲音:“哥,你醒啦。”
我一愣,扭頭朝聲音一看,就見王思河一臉擔心地從旁邊一張牀上站了起來,旁邊一張牀鋪上似乎還有個人,我爸轉眼一看,在另一張牀鋪上坐着個女孩,是茹真真,看見茹真真那張漂亮的臉蛋兒,我爸心裡立馬兒踏實多了。不過茹真真這時候滿臉淚痕,見我爸醒了,眼淚又流了下來,趕忙從牀上站起來,哽咽着對我爸說道:“震龍,你終於醒了,你可嚇死我了。”
我爸看了看王思河,又看了看茹真真,問道:“我咋在這兒呢?”
我爸這話一出口,導致王思河跟茹真真同時一愣,王思河說道:“哥,是我把你從水裡撈出來的,你不記得了?”
我爸搖了搖頭,說道:“我記得……我記得我剛剛還拿着鐵砸那水怪呢,好像……好像還感覺那東西的血噴了我一臉,咋一轉眼,我就到牀上了呢?”
王思河說道:“啥一轉眼?哥,這時候天都黑咧,離你打死龍那會兒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啥?你說啥?”我爸驚訝地看着王思河,我爸不是驚訝天黑了,而是,我爸問王思河:“你說那是個啥?”
“龍呀,咱們這裡那幾個臭老九都說了,那是條龍,就是還沒成型呢,哥,你把龍都打死了,現在咱們玫瑰泉的人都說你是革命英雄。”王思河興奮地說道。
革命英雄?這時候,文革還沒有徹底過去,屬於是文革後期,啥都能跟“革命”沾上邊兒,打死一條龍也跟“革命”扯上關係了。
茹真真走過來輕輕坐到了我爸牀邊,那時候的人思想還非常保守,不像現在,大街上親嘴都不覺的影響市容,那時候,上大街都不敢並肩走,一前一後,茹真真能當着王思河的面坐在我爸牀上,已經算是很開放了,茹真真對我爸說道:“你可把我嚇死了,以後不許你這麼做了。”
王思河趕忙說道:“俺哥這麼做不都是爲了你嘛。”
茹真真一聽,臉上一紅,羞澀地地低下了頭。
我爸問道:“那水……那條龍呢?”
王思河回道:“還在坑邊兒放着呢,你跟那龍一起從水底漂出來以後,他們沒人敢下水,到工棚那裡把我喊了過來,我到水裡把你撈了出來,後來,我又帶着幾個人把那龍從水裡扛了出來。”
聞言,我爸挪了挪身子,從牀上下來了,往身上一看,衣服確實是乾的,不過不是剛纔那件,後來聽王思河說,是茹真真把他的溼衣服給換了下來。
在地上站穩身子以後,我爸對王思河說道:“走,帶我過去看看那龍。”
王思河說道:“哥,我看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明天看也不遲。”
我爸一擺手,“不用,我沒事兒,就是有些事兒我弄不明白,現在就得去看看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