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博對於那充滿了崇拜和敬仰的盛大迎接場面絲毫無動於衷,他僅僅只是和興奮地迎上來的芙瑞拉緊緊擁抱在一起。
嘴裡說不盡安慰的話語,更表達不盡他內心的歉疚之情。
雖然一直在安慰着受到驚嚇的芙瑞拉,不過瑞博同樣也注意到了,向這裡走來的那位得裡至王子殿下和站立在王子殿下身邊的那位老魔法師。
瑞博很清楚,想要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明白並不是那麼容易,而且他也確實不打算透露太多秘密。
昨天晚上他經歷的確實太多也太過奇異,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事情可以透露,什麼情應該保密。
正因爲如此,瑞博打算爭取主動,也免得被別人問這問那,以至於露出破綻。
而所有的人中,他唯一沒有把握騙過的便是那位老魔法師。
正因爲如此,他首先考慮到的便是如何令這位老者沒有空間思索可能會引起麻煩的問題,瑞博裝作疲憊不堪的樣子,緩緩地走到那位老魔法師的面前。
“大師,送給您一件禮物,也許對您會有所幫助。”說着瑞博攤開手掌,將那枚一直攥在手裡的血魂珠舉到那位老魔法師眼前。
那位老者一開始還並沒有注意到那血紅的珠子,他僅僅感到有些意外。
只見他疑惑不解地摸了摸那枚晶瑩剔透的紅色珠子,突然間他的臉色變得異常奇怪,震驚、疑惑和迷惘的神情一下子全都顯露了出來。
“這……這……是血魂珠。”老者喃喃自語道。
“血魂珠?有什麼特殊的用處嗎?樣子看上去倒是蠻好看的。”旁邊那位刁蠻公主突然間出手,一把奪過了那顆紅色的珠子。
看慣了奇珍異寶的她原本並不會將這樣一顆晶珠放在眼中,她一眼便看出來,那顆晶珠不夠透明而且光澤過於黯淡。
不過老者的驚詫卻令她心頭一動,因爲她非常清楚這位睿智的老者絕對不是一個容易衝動,少見多怪的人物。
能夠令老者表現出如此震驚的神情,這顆紅色的透明珠子肯定有其不平凡的原因。
“公主殿下,您最好不要隨便碰觸您並不瞭解的東西,魔法師的物品之中有很多非常危險,而您手中的這顆血魂珠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其中最爲危險的物品之一。”
老者嘆了口氣板起面孔說道。
那位刁蠻公主還從來未曾受到過如此嚴厲的訓斥,不過她同樣也很清楚,老者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對她加以指責。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如何做纔好。
正當她感到猶豫不決進退兩難的時候,她的兄長那位王子殿下連忙上來解圍,他輕輕地從妹妹的手中接過那枚血魂珠,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這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放回到了瑟思堡小繼承人的手掌之中。
“大師、梅丁伯爵,請你們原諒我妹妹的任性,同樣我也希望能夠滿足我們這些人的好奇心。我非常熱切地希望能夠知道,這顆璀璨迷人的珠子到底有着什麼樣神奇的功效?”王子殿下彬彬有禮地說道。
瑞博微笑着將那枚血魂珠再一次舉到了老魔法師的面前,然後緩緩說道:“這東西對於我來說僅僅只是一種珍貴的材料,我對它的所知有限,畢竟我所擅長的並非這方面的能力,如果希望能夠聽到正確的解釋,還是得聽大師講解。”
那位老魔法師沉吟了半晌,他自然立刻便明白了瑟思堡小繼承人的意圖。
同樣他也隱隱約約對這件事情有所猜測。
就在那片刻之間,他突然間預感到,再也不能夠放任公主殿下對這位神秘莫測,而且擁有着無數可能性的瑟思堡繼承人無理對待。
老魔法師越來越感覺到,如果其中稍稍有些失當,也許將會令王子殿下甚至是得裡至王國惹上難以想像的麻煩。
正因爲如此,老魔法師並沒有收回對那位公主殿下的嚴厲態度,他吸了口氣然緩緩說道:“王子殿下,您所看到的這枚晶瑩剔透的美麗結晶,其實是死靈魔法的偉大的傑作。製造這顆血魂珠需要殺死一位實力高超的魔法師,更需要用數十乃至上百人的生命來滋養培育它。而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用如此血腥的手段製造出來的這枚美麗的珠子,也確實擁有着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最渴望能夠擁有它們的自然是那些死靈法師,對死靈法師來說,這樣一顆血魂珠甚至能夠稱得上是第二條生命。”
老魔法師的語氣越來越凝重:“血魂珠能夠代替死靈魔法師承受那可怕的魔法反噬,更能夠提高死靈法師修練和與亡靈世界溝通的效率。同樣血魂珠對於擅長精神魔法的魔法師也有着無可估量的價值,就拿我這個預言師來說,這顆晶瑩剔透的美麗珠子,能夠令我免除煩雜的預先準備工作,而且,這枚血魂珠還能夠令我的意識更容易地穿透過去和未來,能夠令我的預測更爲準確和清晰。不過普通人最好不要接觸這可怕而又強力的魔導器,血魂珠能夠令人喪失意志,甚至瘋狂,對那些意志薄弱、精神衰微的人來說,更是危險萬分,接觸血魂珠會令他們身體機能徹底紊亂,最終導致死亡。”
老魔法師的話令周圍所有人爲之悚然動容,就連亨利德王子殿下這樣勇敢的人物也不禁朝後退了一步。
“這件禮物實在是過於貴重,梅丁伯爵您是否能夠解除我的疑惑,閣下到底遇到了些什麼,想必閣下三更半夜不至於到外面去散步閒逛吧。”老魔法師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遇到了一位傳聞之中早已經死去的人物,他令我增長了很多見識,從他那裡我獲得了大量的知識,更瞭解到了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不過那位先生原本打算趕走我的靈魂,用他的意志來取代,他原本希望借用我的身體獲得再一次的生命,因爲我的幸運同樣也因爲那位先生的大意,我乘着他疏忽的機會給予了他致命一擊。
“對於我來說,這一次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九死一生,不過和我所受到的驚嚇比起來,我所獲得的回報相當可觀。對於我來說,最爲寶貴的無疑便是那些不爲人知的秘密,還有便是幾顆血魂珠,其中的一顆我打算送給我的老師瑪世克魔導士。爲了表示抱歉令您和王子殿下感到憂慮,我希望這一顆血魂珠能夠表達我的歉意。而我自己則擁有一件更爲有趣的禮物。”說着瑞博輕輕摘下了系在腰間的那把匕首。
“死神鐮刀。”老魔法師突然間說道,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緊緊收縮了起來。
突然間一陣驚呼聲從人羣之中響起,衆人轉頭望去,只見那發出驚呼聲的是迪非城最受人尊敬的教長。
“我的天,這是那個魔鬼佩戴的武器,這是受到詛咒,由魔鬼賜予的兇器,這是‘死神鐮刀’,我只但願它從來不曾在人世間出現過。”那位教長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尊敬的教長,您是否能夠告訴我們,這件奇特的武器有着什麼樣的來歷?”
那位公爵,迪非城的領主緩緩說道,不過他的心中早已經有所猜測,事實上當老魔法師和教長突然間神情大變的時候,他已然對發生的一切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
現在他所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證明,而做出證明最合適的人選,無疑便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教長大人。
“哦……我的仁慈父神請保佑我們,我實在不希望能夠親眼看到這件傳說之中的兇器。在當年的血魔之亂中,它幾乎就等於是死亡的象徵,它是血魔手中最爲可怕的武器。無數英勇的士兵和實力超絕的魔法師,就是喪生在這把受到詛咒的兇器之下。現在它再一次出現,難道死神又將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之中,難道死亡又將降臨在佛朗士王國,難道災難和毀滅再一次離我們不遠。”那位教長臉色蒼白喃喃自語着,渾然不顧周圍的聽衆那越來越驚恐、慌張的神情。
“尊敬的教長大人,我相信這並非是災難降臨的預兆,也許反而是厄運徹底從匹斯消失的證明。”那位領主大人連忙站出來安撫人心,他緊盯着瑟思堡小繼承人,彷彿正在請求援助。
“是的,杜米麗埃公爵大人所說的一點不錯,從此之後生活在匹斯和迪非的人們再也用不着懼怕那逝去的亡靈。如果各位想要證明的話,我請求公爵大人派出一支人馬,將那座血魔法師原本用來躲藏和進行邪惡研究的實驗室封閉起來。”瑞博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絕對沒有問題,迪非城的兵團任由閣下調遣,在我看來,絕對沒有人比閣下更加適合擔當統領的職責。梅丁伯爵你不但是聞名遐邇的勇者,更是赫赫有名的南方三郡的守衛者,而這一次發生的事件又和神秘莫測的魔法世界有關,平常的騎士根本就沒有能力處理這種事情~”那位公爵大人說到這裡,立刻命令部下着手準備。
一時之間調兵遣將弄得熱鬧非凡。
“公爵大人,我此時此刻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都已然疲憊不堪,是否能夠允許我暫時休息一下。”瑞博緩緩說道。
“當然,當然,閣下請儘量休息,我會在你休息的時候,讓士兵們做好出發的準備。”公爵神情緊張地說道。
說完這些,領主大人便讓大家如同衆星捧月一般,將瑟思堡小繼承人送回了那座原本是芙瑞拉小姐居住的別墅。
驚恐和謠傳像長了翅膀一般在迪非城裡飛快流散開來。
原本平靜安詳的田園詩歌般的生活,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打亂。
特別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教長回到教堂之後,突然間因爲心力交瘁而倒地不起,這更給原本平靜的邊遠郡省帶來了莫名的恐慌。
很多貴族們甚至開始議論紛紛準備暫時逃離這個災難即將降臨之地。
不過在那位傳聞之中高深莫測的瑟思堡小繼承人率領軍團,將那充滿邪惡的實驗室封閉起來之前,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畢竟在那些貴族們看來,迪非城那厚厚的圍牆,要遠比孤身一人乘坐在馬車之中安全許多。
正因爲如此,當瑞博醒來的時候,他看到迪非城所有的騎士和軍事長官全都畢恭畢敬地站立在門外的廣場之上。
看到那位迪非城最高軍事長官,甚至顯露出連瑟思堡自己統領下的賴維伯爵都不曾有過的崇敬和恭順,所有這一切也就不足爲奇了。
令瑞博稍稍感到意外的是,擁有着出衆勇氣,或者說是好奇心強烈和旺盛到了極點的人物,居然爲數不少。
那位得裡至王子殿下會要求同行,原本就在瑞博的預料之中,而他那位刁蠻任性的妹妹同樣也沒有令瑞博感到奇怪,不過當領主大人以及他的那位千金也希望同行的時候,瑞博確實吃了一驚。
包括瑞博在內,迪非城裡的那些貴族們紛紛請求這位領主大人打消這個念頭。
不過那位公爵卻以身爲領主無法漠視自己的領地之中存在着可怕威脅而不顧爲由,堅決地拒絕了衆人的勸告。
最終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瑞博的率領之下來到了那個洞穴。
幽深陰暗的洞穴令那些士兵們膽戰心驚、躊躇不前。
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的是,第一個爬下那個洞穴的竟然是得裡至王國的那批人。
他們個個都能夠稱得上是勇士,其中甚至包括那位刁蠻公主。
在最前方開道的自然是那位武技超絕的騎士,他右手提着那把曾經和凱爾勒對敵過的金色長劍,從那把金色長劍之上散發出陣陣柔和的白色光芒。
白光照亮了幽暗的洞穴,同樣也給士兵們帶來了勇氣。
瑞博跟在那些得裡至人的身進入了洞穴,在他的身邊緊緊跟隨着殺手之王凱爾勒。
凱爾勒的手中握着一把短劍,不過這把短劍非常與衆不同,劍身兩側居然粘貼着兩片黑色的硬質皮革,皮革的寬度甚至超過了短劍本身,以至就像是一把劍鞘一般,將短劍緊緊包住。
瑞博還是第一次看到凱爾勒使用這把來自最強對手的戰利品。
那兩片皮革顯然是不得已的辦法,誰讓這把銳利無比的魔法短劍用盡一切辦法也難以被塗抹上一層黑色。
在黑暗之中會反射光芒的兵器絕對不適合刺客使用,但是這把短劍能夠輕易刺透一切堅固防護的特點,又令凱爾勒不忍放棄。
看着那把無堅不摧的利刃,瑞博再一次想起了當初在巴特森林之中的那場對決。
如果那個時候,凱爾勒手中便擁有了這件武器,得裡至王子殿下身邊的那位首席保鏢,那個實力超絕的騎士先生,是否已然喪命在那幽暗的森林之中。
正當瑞博思索着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闖前方傳來一連串呵斥和兵刃撞擊的聲音。
怎麼可能會發生爭鬥?
瑞博感到疑惑不解起來,難道血魔法師並沒有被徹底消滅,難道洞穴之中還隱藏着漏網的敵人?
警覺起來的瑞博立刻抽出了自己的魔杖,他將魔杖吸滿了火油。
他絕對不會忘記,是什麼令那幾乎不可戰勝的血魔法師徹底毀滅,已然變成了近乎於亡靈的他,最害怕的無疑便是熊熊的火焰。
瑞博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洞穴,他一手握着細刺劍,一手提着魔杖。
那冗長的咒文早已經念頌完畢,就等着那最後爆發的那個關鍵咒文。
但是當瑞博下到底部,他卻驚訝地發現,眼前的敵人顯然並不是血魔法師。
那是一隊頭戴鋼盔身披重甲的士兵,不過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他們手中握着的武器令他感到異常熟悉。
那長長的握柄,那一抹淡淡的紅光,那一把把詭異莫名的長劍,和當初塞爾奧特所使用的那把長劍何其相似。
不過和那位墮落的聖騎士比起來,眼前這幾個士兵顯然差了很多。
那位得裡至王子殿下身邊的首席保鏢一個人便抵擋住了五個敵人,其他人也是一個對上一唯一清閒的便只有那位老魔法師,他左躲右閃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小心,這些傢伙不受幻覺和精神魔法的影響。”老魔法師閃過一把疾刺向他的長劍高聲叫道。
他所要提醒的對象自然是瑞博,畢竟在這個地方擁有施展魔法能力的,只有他和瑞博兩人。
隨着一個神秘莫測不爲人知的神文輕聲吐出,一道明亮的火球朝着那個士兵疾射而去。
而與此同時,幾乎所有人都朝兩旁閃避開去,這裡的每一個人對於魔法師的伎倆多多少少有些瞭解。
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整個洞穴,大塊的岩石從洞頂掉落下來,其間還夾雜着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緊接着便是那個刁蠻公主一連串的咒罵聲。
“愚蠢白癡,難道你想把我們所有人都埋葬在這裡,你這個壞心眼的傢伙,回頭找你算賬。”那個刁蠻公主嘴裡雖然罵罵咧咧,不過手中始終沒有停頓分毫,那把鋒利輕盈的細刺劍幻化起點點寒芒,緊緊籠罩着對手的頭、臉之間的縫隙。
突然間錚的一聲響,一道亮麗的寒光閃過,那個最強騎士信手將其中的一個對手攔腰劈成兩半。
剛纔那聲爆炸打亂了原本結成攻守聯盟的那五個士兵的戰陣。
一對一他們自然不是那位武技超絕的騎士的對手,而此刻原本守護在瑞博身旁的凱爾勒也加入了那紛亂的戰場。
這幽暗無比的洞穴,無疑是最合適他出手的地方。
化身於黑暗之中的他彷彿是一個來自於九幽深淵的魔鬼,又彷彿是一頭出沒於黑夜之中的猛獸。
那些士兵雖然穿着厚厚的鎧甲,雖然他們手中舞動着的長劍,令他們佔盡了便宜,但是他們仍舊無法在這黑暗之中抗衡那位殺手之王。
凱爾勒彷彿是這裡的主宰,這座洞穴彷彿早已經成爲了他所控制的領域。
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在窄小的山洞之中時隱時現。
而那位得裡至王子殿下身邊的首席保鏢,則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
他如同一位天神一般顯露出咄咄逼人的氣勢,他手中那把光芒閃爍的長劍,彷彿化身爲九霄雲端奔騰不息的雷電。
如同一陣狂風捲過,夾雜着令人窒息的氣勢,那把奔雷閃電一般的長劍給他的對手帶來的是死亡。
雖然兩個人的武技完全不同,表現出來的特質也截然相反,不過無論是凱爾勒還是那位騎士,卻出乎意料之外地採取了相同的對策。
他們的出手絲毫沒有保留,每一擊都必然給予對手以致命擊殺。
凱爾勒手中的那把短劍總是能夠精確無比地劃開對手的咽喉,或者穿透敵人的心臟。
那厚厚的甲在他眼裡彷彿就是用硬紙板粘接在一起而成的一般。
而那位騎士同樣也毫不留情,他手中那閃爍着森森白光的長劍,往往將對手劈成兩半。
在片刻之間,所有的敵人都迅速倒下,他們的生命就這樣逝去。
剛纔還激烈得難以想象的戰鬥,現在已然徹底平息。
凱爾勒仍舊化身黑暗之中,他朝着四下搜索着。
而那位騎士已然站立在王子殿下身邊,他時刻都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
“爲什麼不留下幾個活口,也好審問清楚,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那位公主殿下焦急地問道,不過她真正關心的顯然是那些敵人所施展出來的本領。
那位最強的騎士用眼角掃了站立在旁邊的瑟思堡小繼承人一眼,語氣低沉地扔下了一句很簡單的話:“沒有必要多生事端。”
聽到福斯特如此一說,再看看瑟思堡繼承人以及他那位冷酷可怕的保鏢同樣如此,得裡至公主殿下便不再說什麼了。
機靈無比而且從小便處身於那風浪翻涌的宮廷和政治之中,她自然明白福斯特心中所擔憂的事情。
身處於異國他鄉,而且在局勢很不明朗的情況下,確實不值得爲了一些很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而陷入更深的麻煩之中。
會被派遣來幹這種事情的,絕對不會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公主殿下至少能夠確認這一點。
至瑞博絲毫沒有興趣參與這些得裡至人的爭論,他朝着洞穴一處不容易引起人們注意的角落之中走去。
昨天晚上他原本打算將那座祭壇運出來,但是最終放棄了這個主意。
不過他並沒有將那笨重無比的祭壇放回原來的地方,而是信手藏在了洞口旁邊的角落裡面。
令瑞博感到安心的是祭壇安然無恙。
“看來你最爲關注的東西並沒有出什麼問題。”突然間背傳來凱爾勒那沙啞低沉的聲音:“不過裡面恐怕已經被洗劫過了。”
聽到凱爾勒這樣一說,瑞博連忙朝着洞穴深處走去,那些得裡至人看到他匆匆忙忙的樣子,也連忙跟了上來。
三根火把給幽暗的洞穴帶來了一絲亮光,不過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些光明仍舊不足以令他們看清眼前的一切。
只有瑞博和凱爾勒這樣受到過特殊訓練的人,才能夠穿透黑暗將四周看得清清楚楚。
瑞博搜索着四周,地上確實到處都留下了凌亂的痕跡,彷彿這裡剛剛被打劫過一般,又好像曾經有一支軍團進入過這裡。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行進,火把上點燃的火焰越來越飄忽黯淡。
同樣衆人也感覺到有些呼吸困難,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跟隨在最後的那位老魔法師。
老魔法師輕輕閉起眼睛,過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前方並沒有什麼危險存在,不過大家可能會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我的建議是最好熄滅兩根火把,這樣能夠節省下很多空氣。”
老者的話立刻得到了衆人的響應,兩根火把應聲熄滅。
原本就幽暗無比的洞穴現在更顯得陰森恐怖,以至於那位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現在不由自主地緊緊拉住哥哥的手臂。
就連那些英勇無畏的騎士也紛紛提高了警惕,雖然他們確信那位大師所說的絕對不會有絲毫差錯,不過對於黑暗的恐懼幾乎是人類的本能。
只有瑞博和凱爾勒根本無動於衷,他們這些出沒於黑暗在背後奪取別人性命的人物,早已經將黑暗當作是他們生命之中的一部份。
黑暗絲毫不會令他們感到恐懼,反而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最安全的庇護場所。
正因爲如此,瑟思堡繼承人和他的貼身保鏢走在了隊伍最前列。
當瑞博回到那昨天晚上到過的空曠巖洞,看着那一片狼藉的景象,他確實感到有些遺憾和正如殺手之王凱爾勒所說,這裡顯然遭到了洗劫。
除了那幾具最爲龐大的難以搬動的物品,還有那些散落在地上已然破碎的東西,巖洞之中空空蕩蕩,根本就不是昨天那副模樣。
看到洞中確實沒有絲毫危險存在的跡象,所有人自顧自開始在洞中搜尋起來。
瑞博輕輕地在正中央的那張試驗桌上摸了一把。
他的手上立刻沾染上粘呼呼的墨跡。
“這是什麼?”一直跟隨在他身並且時刻注意着他的那位刁蠻公主忍不住問道。
“這是專門用來拓下篆刻在石碑上的銘文的油墨。”旁邊那位老魔法師解釋道,他同樣在試驗桌上輕輕撫摸着:“這上面雕刻着一座魔法陣,看來在我們前面到來的那些先生,非常細心而且謹慎。”
“留在這裡的這些東西是否具有價值?爲什麼那些人沒有將這些無法帶走的東西徹底毀滅?”那位公主殿下問道。
“妹妹,你顯然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在我們之前來到這裡的先生,想必擁有謹慎而又周密的頭腦。他帶走了大多數最爲重要的物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個人已然掌握了最爲重要的一部份。而遺留在這裡的物品無疑全都是完成的偉大作品,掌握了大量最重要的秘密的他們,自然同樣也最有可能解開隱藏在這些偉大作品之中的秘密。與其將它們破壞和毀滅,還不如將它們留在這裡,等到將這一切運到外面,等到魔法協會派遣魔法師來研究這些偉大作品,再派遣間諜或者眼線,或者偷竊或者拐騙,將魔法協會的成果佔爲己有,這豈不是最爲合適的選擇?”那位得裡至王子詳詳細細地解釋道。
那位公主殿下立刻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非常狡猾的計策,好高明的佈置。”那位公主殿下喃喃自語道。
“梅丁伯爵和血魔法師之間的對抗昨天晚上剛剛發生,離開現在也僅僅只有半天時間。”
“在這半天之中,梅丁伯爵只是小小地睡了一覺,但是,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之中,卻已然被別人搶先一步、捷足先登。那位成功做到這一點的先生,絕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非常希望能夠見到他,並且當面向他討教一番。”亨利德王子神情凝重地說道,他的臉上顯露出讚許和推崇。
“王子殿下,您是否想到,爲什麼這場洗劫會來得如此迅速,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我們僅僅只不過耽擱了半天工夫。在這半天之中,即便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所發明的那奇妙無比的飛行船,也不可能將相當數量的人員從數百公里之外,運送到這裡。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這些人原本就在附近,而這種解釋又引發出另外一種可能性,也許這些人原本另外負有其他使命。”那位老魔法師突然間插嘴道,他的話如同一陣寒風吹進了每一個人的脖領之中,幾乎聽到這番話的每一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裡沒有一個人是傻瓜,自然全都輕而易舉地聽出了老者的言下之意。
那些突如其來出現在這裡的人,如果確實負有特殊使命的話,十有八九便是要將他們留在這裡,留在匹斯丘陵,留在緊靠得裡至王國的佛朗士王國領地。
“對於我們來說,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敵人有備而來,而且指揮他們的是那樣一位高明人物。”得裡至王子皺緊眉頭說道,不過他的語氣之中卻顯露出義無反顧的戰鬥意志。
“不過,最令我感到憂愁的是,我們無從知道像剛纔那樣的敵人到底有多少?
他們的聯手確實非常厲害,最糟糕的是,他們根本就不受幻覺魔法的影響。
“王子緩緩說道。
“殿下,您也許太過高估了那些敵人,他們的實力還無法糾纏住福斯特的手腳,令他難以守護住您的安危。剛纔的環境對福斯特相當不利,那些敵人好像和梅丁伯爵一樣,能夠在黑暗之中看清一切。而且,他們如果不是打了福斯特一個措手不及,那樣的聯手根本就不可能抵擋住福斯特的風之狂襲。我們所需要做的便是提高警惕,只要穩紮穩打,便能夠令我們立於不敗之地。
老魔法師緩緩說道:“至於那位高明的率領者,確實有可能成爲我們歸途上的障礙,不過,我們既然已經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危險便比原來小了許多。而且我們已然離開邊境不遠,只要我們得以平安翻越蓋特海姆山脈,我們便回到了自己的祖國。下山的道路對於我們來說,再熟悉不過,畢竟那裡是我們的家鄉。更何況我們的人馬正等候在蓋特海姆的山腳下,您將會受到最爲嚴密的保護,我的殿下。”
這番中肯之言,令所有人感到鼓舞,就連瑞博也丟卻了剛纔那一瞬間的彷徨和失落。
他細想了一下,其實他的收穫是所有人之中最爲豐厚的。
瑞博並不認爲,那些被席捲一空的物品,能夠給擁有者以啓迪,能夠憑藉着那些東西尋找到血魔法師的秘密。
那塞滿了魔法協會倉庫的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遺留下來的物品,便已經說明了問題。
千年來有多少人不遺餘力地將精力投入到那些物品之上,但是他們絲毫沒有找到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智慧。
正因爲如此,瑞博也就釋然了,在他看來那些血魂珠以及那把“死神鐮刀”能夠保留下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雖然對於血魂珠以及“死神鐮刀”他始終存在着無數疑問,不過從那位老魔法師的神情變幻之中,他絕對能夠肯定,這兩樣東西是不可多得的奇珍異寶。
那把“死神鐮刀”原本就威名赫赫,而那些血魂珠肯定還隱藏着其他非常重要的秘密。
畢竟這些晶瑩剔透的紅色珠子是血魔法師瘋狂殺戮了那麼多人,用無數生命和靈魂換取回來的寶物。
想到這裡,瑞博越發希望能夠儘快研究出血魂珠和“死神鐮刀”之中隱藏着的秘密。
出了山洞,瑞博命令士兵們進去將那些笨重的物品,以及那張試驗桌全都搬了上來。
不過真正令他掛懷的只有那座祭壇。
他吩咐士兵將祭壇直接搬上了他的馬車,他所做出的姿態,顯然已經將那座祭壇收爲了個人珍藏。
對於這種事情,原本是不合常規,並不會被允許,不過沒有人敢阻止這位瑟思堡繼承人,畢竟這裡的人們多多少少也聽到過有關這位未成年少年的赫赫威名。
他那令人驚歎、難以置信的富有,以及那令人瞠目結舌的精明已經不必說了,現在佛朗士王國沒有人不知道,那些南方人和精明強幹幾乎有着同樣的意義。
更不必去談論這位少年的冷酷和殺機,他所擁有的刺客身份,早已經隨着那場殊死搏鬥傳遍了佛朗士王國的每一個角落。
單單就憑藉着他那魔法師的身份,就沒有人敢上前阻止他。
要知道現在的瑟思堡小繼承人從名義上來說還僅僅只是一個學徒。
但是和他有關除了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力量的傳承者,現在又和那兇名遠播的血魔法師聯繫在了一起。
這兩個名字之中任何一個都不是常人可以企及。
憑藉着和那兩個傳奇一般的名字,在衆人眼裡瑟思堡小繼承人早已經成爲了另外一個傳奇。
至少無數人確信,在不久的將來,瑟思堡小繼承人將會成爲和開米爾迪特、血魔法師一樣強大的人物。
對這樣一位強大無比的魔法師,自然沒有人敢去違抗。
正因爲如此,無論是那些士兵還是那位領主大人,都眼睜睜看着瑞博將那座充滿了神秘和邪惡的祭壇佔爲己有,看着載着那沉重無比的金屬祭壇的馬車緩緩朝着迪非城駛去。
在迪非的日子過得頗爲平靜,接下來的幾天之中,瑟思堡的小繼承人根本就無所事事。
他們之所以逗留在這座偏遠同時又安寧的城市,是爲了等待魔法協會派遣來的使者。
發現血魔法師的蹤跡,絕對不是一件平常事情。
當年的血魔之亂,迄今爲止還有不少人記憶猶新。
正因爲如此,面對這件事情,幾乎每一個人都不得不小心謹慎。
那位杜米麗埃公爵連夜便讓人和京城取得聯繫。
整整好幾個晚上,教堂之中晝夜不斷地發出陣陣鐘聲。
那既是傳遞給遠方的消息,同樣也是對諸神發出的請求,請求神靈庇佑這座寧靜的城市,請求神靈不要讓災難再一次降臨。
迪非城從早到晚都能夠聽到教堂之中詠誦聖詩的聲音,祈禱聲更是傳遍了大街小巷,迴盪在城中的每一個角落。
每一個人都在那裡人心惶惶,而魔法協會又遲遲不派人來接管和處理這件事情,這更增加了衆人的恐慌和彷徨。
因爲發生了那件意外事件,瑞博只得放棄了獨自一個人住在高塔之上,體驗真正魔法師感覺的念頭。
他搬回了那座和得裡至王國貴賓毗鄰的別墅。
那是一座佛朗士七世時代典型的鄉村田園風格的建築,低矮的兩層樓的別墅,卻建造得彷彿是一座城堡一般。
四四方方的房屋,頂部是一座極具匹斯郡風格的寬闊平臺。
那古樸的木質圍欄,以及那簡潔明朗的佈置無不極爲貼切地顯示出這座別墅原來主人的悠閒和恬淡。
就連住在這裡的瑞博,也感到自己彷彿輕鬆了許多,彷彿那些塵世間的煩惱,已然遠離了這個寧靜祥和的地方,彷彿也和那些迪非人一樣歸乎淡泊之中。
在不遠處,有幾雙眼睛正盯着那悠閒的、怡然自得的、互相調笑戲着的瑟思堡小繼承人和他的漂亮情婦。
“我越來越弄不明白那個傢伙了。”刁蠻任性的希婭公主突然間說道。
“弄不明白什麼?”王子殿下問道,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
“這個傢伙應該非常清楚,那天在巖洞之中遭遇到的那些傢伙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突然間出現在那裡,我們肯定已經被大隊人馬盯住了,他居然仍舊能夠如此悠閒。”
得裡至公主殿下憤然說道。
“恐怕沒有人能夠真正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否真的如同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悠閒。在那個巖洞之中,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從血魔法師那裡到底得到了多少秘密,除了那枚血魂珠,以及那把死神鐮刀之外,他還擁有什麼樣的收穫。更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戰勝血魔法師的,血魔法師當年得以叱吒風雲、縱橫佛朗士王國幾乎沒有敵手,他的實力之強大絕對可想而知,而且在我們得裡至還有這樣一個傳說,血魔法師和我們得裡至王國也有着密切的聯繫。他在徹底瘋狂之前所研究的領域正是我們得裡至王國在魔法方面唯一超越其他各國的惡魔召喚。”
老者緩緩地說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巨大懷疑:“正因爲如此,佛朗士王國一直流傳着一種說法,那便是血魔法師之所以會變得如此瘋狂,是因爲我們得裡至王國不願意看到第二個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出現,而在背後搞鬼。沒有人知道這個傳聞是否真實,即便您的父親也絕對不會知道這個秘密。不過,從血魔法師前後截然不同的兩種模樣,以及他後期所展露出來的力量看來,他恐怕確實和我們得裡至王國有着密切的聯繫。現在血魔法師已經死了,唯一有可能知道他秘密的人,就是瑟思堡繼承人,但是那位少年伯爵卻始終對於這件事情守口如瓶,大家是否注意到,他一直以來都在談話之中牢牢地掌握住主動權。他總是讓別人談論那些他希望別人談論的事情,而對那天晚上他和血魔法師對敵的細節,始終隻字不提。作爲一個魔法師,能夠戰勝並且毀滅曾經不可一世的瘋狂血魔,這絕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雖然對於瑟思堡繼承人來說,榮譽和光環已然不再具有什麼了不起的意義,不過追求榮譽原本就是年輕人最熱衷最感興趣的一件事情,瑟思堡繼承人如此一反常態,恐怕有着唯獨他自己知道的原因。”
“難道大師你的意思是,瑟思堡小繼承人已然得到了血魔法師的秘密,而且那些秘密很有可能和我們得裡至王國的魔法成就有關?”那位刁蠻公主關切地問道。
“我最爲擔憂的是,我們的魔法成就也許早已經不再僅僅只有我們所擁有,無論是血魔法師,還是昨天我們在那個洞穴之中遇到的那些戰士,抑或是瑟思堡小繼承人隱藏着的那些秘密,無不證明原本屬我們的秘密已然不再是秘密。更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從那些神秘敵人所擁有的表現看來,他們有着某些我們所不瞭解的特性。”
老魔法師憂心忡忡地說道:“至少我們的嗜血兵團,並不具有看透黑暗的能力,而且嗜血兵團雖然強悍勇猛,無可抵擋,不過卻沒有那些神秘敵人所擁有的協調和判斷能力。那些神秘敵人好像是嗜血兵團和聖騎士團的結合,最令我擔憂的正是這一點。我擔心他們會超越聖騎士團,成爲我們最爲危險的敵人,聖騎士那難以擊破的聯手攻防,再加上嗜血兵團的強大攻擊力,看來菲利普斯親王要遠比我們想象的厲害得多。”
“那麼我們眼前應該如何去做?”那位亨利德王子殿下平靜地問道。
“我對於未來的感知,在這件事情上被別人所封閉,看來有一位實力遠遠凌駕於我之上的預言家,在對方的陣營之中替那位雄心勃勃的親王大人效命。我唯一能夠做的便是依靠我的閱歷和經驗做出判斷,不過我不敢保證判斷的結果一定正確。”
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我希望能夠藉助您的智慧。”亨利德王子殿下肯定地說道。
“我認爲,在面對強大的外敵之前,最重要的首先是找出我們自己已然存在的縫隙。聖騎士團最強盛時期,也不曾徹底擊破得裡至人不屈的意志,一支強大無比的軍團並不能夠征服一切。但是一道裂縫能夠令一座厚實的大壩徹底崩潰,內部的紛爭遠比強大的外敵更加致命。”老魔法師說道。
“那麼如何尋找那內在的縫隙,又如何對付那些令得裡至岌岌可危的內奸?”
那位王子殿下誠懇地問道。
“王子殿下,您的祖輩爲了尋求力量,以便對抗強大無比的敵人,不得不向魔鬼尋求幫助,而此刻您同樣需要強力援助,您是否同樣應該考慮一下藉助惡魔的力量?”說到這裡老魔法師指了指對面那座儉樸的別墅:“那裡不正有一位惡魔的子孫?而且這個惡魔後代不正是以擅長交易和神通廣大而聞名嗎?”
聽到老魔法師的指點,那位王子殿下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他思索着未來需要採取的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