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忽聽身後響動,神色一慌,見龍宇注視着自己,面容上戒備之色陡起,反覆打量着龍宇,無由道:“你、你們是誰……爲何救我?”
龍宇微然一笑,還未開口,身後卻傳來了羅琪的清音:“雖然萍水相逢,亦是天緣機巧,昨夜,你獨自一個昏迷在海邊,是我三人將你救了起來……怎麼,受人搭救,還沒說上一個謝字,就要一走了之麼?”
少女見美豔絕倫的羅琪跨門而出,一身綠紗在清涼的山風裡飄飄揚揚,柳眉之下,杏目含笑,正波光瑩瑩地注視自己,不由頷首道:“幾位施救之恩,小女感激不盡,但緣起何時,卻不記得了……”
羅琪近前,看了看少女,又將目光轉向了草木蔥蘢的山野,緩緩將昨夜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述說了一遍。
少女聽着,一雙靈光美目已泛出隱隱淚光,良久,似乎纔將內心的隱痛強壓下來,哀傷中又透露着一絲欣慰,幽幽道:“原來,幾位都是伏魔山修法之人,今日幸得相見,卻失禮了!”說完,冰冷的容顏上逐漸浮現了溫和之色。
三人見她情出於心,也都從內心對少女多了幾分親近,加之林木蔥翠,陽光燦爛,羣鳥和鳴,不覺之間心情都好了許多。
這時,莫雷乾咳一聲,看向少女道:“今早醒來,羅姐發現你不在牀上……”說着看了看羅琪和龍宇,“這才叫醒了我和龍哥,昨夜在海邊,就是龍哥先發現你的,”又自道:“呃,我叫莫雷,你的傷……好些了吧?”平時嘴癡的莫雷,當下卻崩豆似的將幾個介紹了一番。
清涼的山風,微微吹來,憑石佇立的少女,一雙美眸裡除了漾出了些許的溫暖,明顯又多了幾分感激的神色,遂微笑着一一看去。
龍宇呵然一笑道:“我三人的來歷,你已知曉,但有一事在下不解,還想請教姑娘。”
少女見龍宇目光閃閃地盯着自己,微然一笑,輕聲道:“什麼?”
龍宇眉目一低,又忽然擡起頭來,直言道:“恕在下冒昧,看姑娘裝束打扮,與衆不同,且透出幾分撩人的仙氣,不知姑娘緣從何來,如無不便,還請姑娘告之,以後,便可以朋友來往了。”
少女忽然雙眉微蹙地嬌喝了一聲,面露痛苦之色,細嫩修長的右手急向後腰撫去,不覺彎下身來。
衆人見狀,忙上前幫扶,羅琪面色一急,慰道:“你傷勢未愈,快到屋裡,慢慢講……”
少女搖了搖頭,傷痛似乎緩和了些,強自直起身子,將憂鬱的目光緩緩灑向了黎明下的山野,輕語幽幽道:“既然諸位是修法之人,且有相救之恩,我也不再相瞞……”說着向龍宇等人逐一看去,目光一緩,坦然道:“這位龍哥說得對,我並非凡間塵女。”
此言一出,三人都大吃一驚,此前,雖也預料到了什麼,但真從女子口中說出時,仍覺不可思議,當下俱不知該說些什麼,一個個面面相覷。
羅琪神色一定,便道:“既是這樣,那……你怎麼稱呼?爲何半夜昏在海邊,身受異傷,是否遭受了……”
少女悵然一嘆,好象在思索着什麼,茫然道:“上界之人,何須名諱,既然諸位視我爲友,就依塵世之禮,喚我月妹罷,乃天庭十二月神之一。”
“什麼?!”三**震,真難以想象平生還能遇到什麼月神,但活靈靈、鐵錚錚的事實就在眼前,由不得不信,恍然中,彷彿置身於夢境一般。
隨即,這個叫月妹的少女又頷首道:“至於海邊昏迷,說來,話就長了……”
亮麗的晨光下,清風疊疊,鳥聲啁啾,令人心曠神怡。
然而此時,月妹的目光卻漸漸凝重起來,似乎勾起了往日的記憶:“四千五百年前,我因仙齡期滿,依上界法例,被晉入十二月神之列,當時,天帝見人文初始,生存着實艱難,由此,爲助人類繁盛,天帝便令衆神施法,共擬了一幅關及人類命運的絕密圖譜,欲在人間仲春時,借天雨普及衆生……”月妹說着,將目光從蒼茫的山野中緩緩收了回來,目光中焦慮隱現:“這生命圖譜,將天下各域各族姓氏盡收其中,若能在不同時節幸臨天雨之媒,便可延壽百年。”
三人立覺好奇,都聚神聆聽。
然而,月妹靈秀的雙眸卻黯淡下來,輕聲道:“正如塵世所言:夜長夢多。不料,就在天雨惠及人類的前夜,授命保存生命圖譜的破雲天師因掌管不慎,被下界一道黑光吸吶而去……”
龍宇、羅琪和莫雷,盡皆轟然大震,驚詫錯愕的氣息在胸間一堵,大氣難喘,繼而紛紛驚恐不迭,剎那間,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前日晨間,破雲天師接天令時的言語表情,再與月妹所言之事兩相一連,長驅相通,整個事件突然崩爆而起,竟然破解了一個關及天地兩界的宏大機密!
三人修法伏魔山二十餘年,在對前日的分別一陣玄疑後的今日,羅琪方纔知道,一行隨破雲天師修法多年的原由,竟然源於一個貫通天地的曠世巨案,同時,三人對望間,都禁不住爲天師內心的苦衷及使命的巨大而心生雷動,由此,幾乎同時,三人覺得這天地之間已隱隱生出了萬鈞巨力,正向自己肩膀上沉沉壓了過來。
對於三人神情的變化,月妹似未曾察覺,只顧定了定神,喟然一嘆,接道:“從此,那凝聚衆神之法的生命圖譜便神秘失蹤,此事一經傳開,上界渾然震動,天帝更是怒不可遏,遂令千目巨神遍察下界,最終將目光鎖定在紅塵間一處小島上,是時,島上通神天光反射,乃是生命圖譜的天靈,千目巨神震驚之際,便上啓天庭,天帝愕然之餘,爲人類免遭非難,便預先派出月神之首慧月玉使暗降小島,前去探察,不料慧月玉使一去不返,至今下落不明。”
月妹又將目光投向了春色燦爛的山野,深吸一口氣,深言道:“命系天下的生命圖譜因疏被盜,慧月玉使又神秘失蹤,天庭上下,一時籠罩在了憂慮重重的不安之中——上溯生命圖譜被盜之機,正是我司月之時,爲此,天帝便責令我降島復察,自此,我便扮做流Lang歌女,終日遊跡於島民之中……”月妹說罷,暗自垂頭,色彩變幻的秀髮隨風起舞。
三人早已聽得發了呆,羅琪卻柳眉一皺,詢問道:“此番復察,生命圖譜可有下落?那慧月玉使呢?”
龍宇和莫雷見羅琪一問,都將探詢的目光投向了月妹。
月妹搖了搖頭,黯然道:“一次,我臨街賣唱,正遇那島主喚作黑靈大王者過市巡查,於人羣中識破我上界之身,遂令手下黑兵將我虜了過去,囚禁在五指城下的暗室內,幾次三番訊問,其間,那黑靈貪戀我幾分姿容,欲行不軌,幸好被避塵羅衫所傷,只得悻悻作罷。”月妹黯然的目光忽然一亮,字字鏗鏘:“一次,那黑靈獨臨暗室,我問及生命圖譜之事,他卻明言生命圖譜就在島上,不過,早已施法於圖譜之上,借內吸法力將天下人脈血緣暗暗廣納,盡皆聚集於神譜中,又分嫁於壯年島民身上,使島民倍加增壽,然而,所加壽者,反而不到中年便須發皆白,每至月末,黑靈再將其中最長壽者掠去,施以萬毒魔法,將其製成“聚靈宴”,與其手下五大長老共食,故在島上,每日便有青年男女白髮早亡,表面看始於頑疾,真實源頭正出於此!”月妹靈慧的雙眼裡頻頻流露着憂鬱的神色,其間,還夾雜着些許的無助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