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奧林匹斯山頂峰一萬五千裡的高空處,漂浮着一個正在呼吸着的生命體。
他身材高大,着一身金黃色的袍子。綜黃色的頭髮很長,幾乎要垂到了脊椎的三分之一處。頭上戴着的是一頂金黃色的帽子,想必是用黃金做成的罷。帽沿下是一個銀白色的頭箍,頭箍的正前方鑄着一隻鷹,威武的立在額頭上,顯得威風凜凜。鷹爪下方的兩隻眼睛大大的,泛着淡黃色的光,如一片清澈平靜的海洋。如眼睛一樣,他那俊俏的面龐也極其平靜,一丁點表情也沒有,如一個雕塑般。
沒有風。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安靜,祥和。這怎麼會有風呢!一萬五千裡的高空!早已脫離了地球的範圍,一丁點空氣的流動也沒有,怎麼會有風的出現呢!
要不是他的胸膛還在起伏着,任何人見着了,或許都會認爲那的確是一尊塑像罷。
在這沒有一丁點空氣的真空中,他怎麼能呼吸!難道他不是人!
不錯,他的確不是人!他是宙斯,掌管着天地一切的衆神之王宙斯!
雖然掌管着天地間的一切,但是,他卻時常的感到寂寞,或許是因爲他的地位太高了,天地間的一切人,事,神與他都像是隔了一層膜。他感覺自己沒有一個真正和朋友,儘管衆神都對他都尊敬有加,可他一點也沒有感到高興,所以,他只能成天的獨身一人漂浮在天地之間,無所事事的冥思苦想。他明明知道那沒有答案或者不管他如何去想那都只有一個答案,可他仍舊要去想,因爲除了那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可做。
他已經在這茫茫的宇宙中漂浮了不知多少年了,也許千百年後,他還要繼續漂浮下去罷,因爲他擁有不死的身軀,至高的權力,同時,也擁有無盡的寂寞!
他已經快要忘了自己的雷霆是在什麼時候用過了,因爲已經沒有了人與他作對,他已經沒有了對手!
當他感到寂寞想要喝幾杯的時候,他總是找不到人陪伴——以其成天聽着那些庸俗小人的謅言媚語,他情願繼續寂寞下去,那至少還沒有那麼煩憂!
原來,權力的巔峰竟是孤獨與寂寞!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光輝歲月。當時,面對無所不能的自己的父親克洛諾斯,他是顯得多麼的無所畏懼啊!儘管身陷重圍,儘管危在旦夕,但是他始終都熱血沸騰,充滿鬥志……
可是,那種日子自從他代替了自己的父親成爲衆神之王后,便不復存在了。
他輕輕的嘆了一下,換了一個姿勢,便又繼續靜止在這平靜的茫茫宇宙中。
一顆直徑超過一尺的殞鐵如閃電般從左邊朝他射來。
儘管在這茫茫的宇宙中並沒有空氣的存在,但是,它卻充滿了其他的介質。靜止着的介質冷不防的被疾劃而來的殞鐵擠了開去,當它劃過後,它們立馬又補充了回來。那速度是何其的快,在這過程中,形成了一條肉眼能看見的真空管子,它圍繞着殞鐵,使之看上去如一支巨大的利箭,又如一支掃帚!
被如此之快的破空速度劃過的介子與殞鐵劇烈的摩擦燃燒着,發着噼哩啪啦的響聲,但是,因爲沒有空氣,聲音傳不開來。宙斯
仍舊一動不動的懸浮在那裡,在他的眼中,一切仍舊是那麼的安靜,祥和。
越來越近了,要撞上他了,可是,他仍舊沒有發現,悲劇就要發生了!殞鐵仍舊徑直的朝前射着,而它的前面,仍舊懸浮着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它可管不了那麼多,只要是擋着它的道的一切東西,它都必將要將之摧毀——除非對方先把它給滅了!不過,對方卻一點那樣的舉動也沒有!——他並沒有發現!
終於,撞上已無法避免了,因爲它已經觸着了他那身泛着金光的衣袍了,就算髮現了,他也已經沒有時間去閃避了!
可就在此時,一個讓人震驚的場景出現了,宙斯竟擡起了一隻手,張開手掌……一道金光閃過後,那顆似乎一切東西都無法阻擋的殞鐵竟被他抓在了手裡——它竟然停止了前進!並且,它並沒有對擋在它面前的人造成一丁點的損傷!
他竟能徒手抓住如閃電般的殞鐵!
這又如何能難得了他呢!千百年來,他早已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此種境遇了!他並不是沒有發現,只是,面對如此平常的情況,他根本懶得去做任何表情,要是它的軌跡能傾斜半尺從他的衣袂邊劃過的話,他甚至連手也懶得去擡!
他並不是不能聽見它的破空聲,他擁有着任何人也無法匹敵的敏銳與警覺,雖然充斥在宇宙中的介質幾乎不傳聲,可是,從介質與介質的間隔的物質中,他還是發現了一絲輕微的**。
他兩片嘴脣一閉,往兩邊稍稍一撐,露出了一個並不明顯的冷笑,然後,他將抓在手裡的殞鐵猛的朝前一擲。
殞鐵馬上如射向他時那樣,拖着長長的燃燒着的尾巴朝前射去。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它的尾巴更長,泛着的光芒更耀眼!不大一會兒,它便消失在茫茫的宇宙中。
宙斯輕輕呼了一口氣,擡起頭,朝遠方望去。一大片璀璨的星河映入了他的眼中,無數的星星在一大片光的海洋中一閃一閃的。這是何其美的畫卷啊!但是,面對面對了千百年的美景,其中的美早已失去了意義。
一種愴然的感覺從他的心中升騰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事可做,他還有什麼人生目標。他的心亂起來了,裡面似乎包含着許多的苦悶,可是,整個宇宙無窮無盡,他竟找不着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突然,一大片光幕中出現了一小點陰影,隨着陰影的越來越大,當肉眼能看見的時候,它竟也泛起白光來了,原來,那是一個穿着潔白的衫袍的老人。
任何人只要第一眼見到他都不會覺得他不是一個老人,但是他那矍鑠的神情與沒有半條紋理的面容卻在告訴着人們,他像一箇中年人!他的頭髮,眉毛,鬍子都很長,都與他那身袍子一樣,白的耀眼。就連他的眼睛,也都泛着白光,不過,當仔細的與之對視的時候,便會發現那看似空洞的眼神裡隱藏着讓人捉摸不透甚至於迷離的東西。
來者不斷的擡手捋着他那長長的白鬍子,紅潤的面龐上露着智慧與自信的笑容。眨過幾次眼後,他眼裡的蒼白消失了,它竟變得深邃起來了。
“先知老人。”宙斯自言自語道。
不知是
否是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對方竟笑了一下,然後突然將眼神望向了他,然後以更快的速度朝他閃來。他的速度也快的驚人,甚至於比那殞鐵還要快。他一直保持着那樣的速度,直到快要撞上宙斯的身子了,他纔將身子倏的剎住了。
宙斯驚了一下,對方竟然能在一瞬之間將正在以如此之快的速度移動的身子剎住!
“你的功力想必又有了提升罷。”宙斯笑了笑說道。
“呵呵。”對方笑了笑,再次擡手捋了捋那長長的鬍子說道:“對你宙斯而言,那不過也是易如反掌的罷!”
宙斯沒有回答,他將眼光從對方的身上收了回來,繼續朝遠處的一大片星河望去,彷彿那裡隱藏着他想要的東西似的。
先知老人也不說話,他繼續捋着自己的鬍子微笑着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半晌過後,宙斯終於被盯着不耐煩了,他將眼光收了回來帶着慍色看向對方說道:“你想幹什麼?”
“沒有,只是好奇。”先知老人笑着答道。
“我自認爲沒有什麼可以讓你好奇的。”宙斯將話語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很顯然,他有點生氣。
“那可不一定,每個人的眼光不同,就好像有些東西在你的眼裡是錯的,而在我的眼裡竟就是對的一樣。”
“哦?”宙斯不想說太多的話。
“像你如此具有影響力的一個人,卻成天如此落寞的獨身一人處在這讓人呆着會更顯頹廢的宇宙中,難道這還不能引起別人的好奇麼?”他依舊在微笑。
“我只是喜歡清靜。”
“可你清靜了多少年了,這不能算是一個正常的舉動。”
“這不需要你管。”宙斯再將聲音提高了一些。
“真的讓人難以想像,堂堂的衆神之王……”
“夠了!這不需要你管。”宙斯再將聲音提高了一些。“你懂什麼!”讓人有點難以理解的是他接着說的話竟平緩了許多,甚至還夾帶着些許的平常人不易察覺出來的沮喪。
但是,先知老人察覺出來了,在與對方周旋,爭鬥了無數個年頭後,他成了最瞭解他的人!而宙斯,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這不禁使人的心有了一團迷霧——相互仇視的兩個人,竟然是最瞭解對方的人!但是,當我們更進一層的想一下的時候,那似乎又是最正常不過的事!畢竟,當一個人面對自己的朋友的時候,他總會有很多的顧慮,有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那是很有講究的,如若一不小心的話,就很有可能使對方的友誼受到誤會與損傷。而相互仇視的對手卻不同,他們不但不會有所顧忌,並且還會千方百計的揭對方的短,讓對方的弱處與缺點昭示在茫茫的衆生之中。所以,從另一個反面來說,對手就像是一個敢以在天子面前進忠諫的良臣,雖然有些話不怎麼中聽,可那些都是真實的話!
宙斯與先知老人就是纏繞在這麼一條關係線中的兩個人,因爲他們不是朋友,是對手,因爲他們敢於說對方的不是,揭對方的短,所以,在那條關係線中的兩端竟出現了一種微秒的看似不怎麼正常但卻很好解釋的新的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