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瑩看到水燁的反應並沒有多想,點點頭,“是啊,他就在這帝城之內。但我總覺得一切有些不真實,所以想讓你陪我去見見他。丫頭,你陪乾孃走一趟好不好?”
“乾孃,您和我之間還用得着這麼客氣嗎?”
水燁無奈地嘆了口氣,兩人決定後當即離開城主府朝街市行去。
片刻後,停在了一家客棧外面。
水燁打量了一下客棧的裝潢和來往的客人,問道:“就是這裡嗎?”
白瑩點點頭,撫了撫鬢角的頭髮,一臉的含羞帶怯。
明亮的雙眼透着水光,看上去既緊張又激動,就像是即將和心上人見面的妙齡少女,絲毫不見屬於強者前輩的風度。
從上到下整理了一番,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沒有,乾孃如此明豔動人,和少女沒什麼兩樣。”
水燁多少能夠理解那種忐忑的心情,雖然覺得有點兒接受不良可也沒有說什麼。
白瑩聞言嗔怪地看她一眼,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她都活了這麼一把年紀了,哪裡還能和小姑娘相比?就算面容沒有什麼變化,但心態卻已經很老了。
不過她知道這是故意逗她開心呢,自然不會真的生氣。
忍不住又整理了一番,擡步朝客棧裡走了進去。
一想到即將就要和那人見面了,她的心情不禁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到底過得好不好。
還想問問他,既然當年並沒有殞命,卻爲何沒有去找她,讓她白白傷心難過了那麼些年。
水燁見白瑩進去立刻跟在了身後,進去後就聽她詢問掌櫃:“掌櫃,昨日傍晚住進來的那個人住在哪個房間?”
“姑娘,你問的是哪位客人?傍晚一共有三個人入住,姑娘不說清楚不好回你啊。”
掌櫃雖然是經營客棧的,但和那些普通百姓不同。
他雖然資質不佳,可到底是有些見識的。從面前的兩個姑娘的面相和氣質上看,明顯都屬於強者之列。
這樣的貴人他自然不敢得罪,回答問題的時候也就小心謹慎了許多。
白瑩本以爲馬上就可以聽到答案的,卻沒想到竟然會這麼麻煩。她微微蹙了蹙眉,憑着記憶形容道:“他的容貌和當年一樣,俊美儒雅,看上去就是個翩翩佳公子。還是喜歡穿白衣,一塵不染如冰山雪蓮。”
“哦,聽姑娘這麼一說,小老兒有些印象了。那位公子就住在天字一號房,上樓左拐最裡面的房間。不過,那位公子一早就出去了,現下還沒有回來。姑娘若是想見他的話,可能還要等一等。”
掌櫃趕緊給她指了方向,怕她走空還耐心解釋了一下。
白瑩聞言心裡多少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微微頜首走到大堂尋個位置坐下了。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怎麼樣都要見他一面。
水燁在她對面坐下,寬慰道:“乾孃,別急,今天總能見到的。他既然沒有退房,那就代表一定會回來的。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給我講講你們之間的事吧?我還不知道,乾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還真是有點兒好奇。”
白瑩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仔細回憶着講述了起來。
“當年,你乾爹在大陸上是赫赫有名的煉器師,大陸強者都以和他結交爲榮。可他爲人十分低調,也不願參與勢力間的紛爭。那時你乾孃我剛剛進入這片大陸,爲尋找神族的倖存者開始行走在整個蒼穹大陸上。因爲爭強好勝,在聽說這個人之後就產生了和他比試的想法。誰知遇到他的時候竟然那麼突然,讓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說到這兒,她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至今,我還清晰地記得我們相遇的那一日。那日我本打算去會會他的,可半路上聽說紫幻天闕城中的拍賣場得到了一塊極爲稀有的煉器材料,不日將會在拍賣會上拍賣。我臨時改變主意準備去參加那次拍賣會,可到了城裡,問了幾家客棧都說客滿了,沒辦法我只能繼續往前找。最後好不容易有個客棧還有一個房間,卻來了個刁蠻的女人和我搶奪。”
“後來呢?乾爹出現了?”
“你怎麼知道?”白瑩想到那個人,不自覺地浮起一抹淺笑,“當時你乾爹並不在那裡,而是我教訓那個女人的時候纔出現的。他聽說了事情的始末,決定將自己訂好的房間讓給我。不知爲什麼,明明在神族見過那麼多俊美的男子,可見到他的那一刻還是心動了。如今想想,怕不是他還在私下裡笑話我來的。別說他,就連我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可笑。”
水燁聽到這兒不以爲意地搖搖頭,“乾孃可不要妄自菲薄,說不定當時乾爹見到您時也驚爲天人了呢。”
“好啊,臭丫頭,你這是調侃乾孃呢是吧?還驚爲天人,他不覺得我潑辣狠毒就不錯了。”
白瑩沒好氣地瞪了水燁一眼,水燁乾脆笑出了聲音。
兩人正調笑着,一抹如雪的白色身影出現在了客棧門口。
水燁下意識地轉頭,就看到了乾孃形容的那個男子。曾經,她以爲莫月亭穿白衣是最好看的,可是這個男人明明沒有他長得俊美,卻將白色穿出了極致風華。這樣的人走到哪兒都會讓人爲之驚豔,卻不會讓人覺得張揚。
他的美是低調溫潤的,如綿綿細雨潤物無聲。看到他只會讓人覺得舒服,生不出絲毫的牴觸情緒。
簡言之,是個極爲完美的男人。
怪不得如干娘這樣的女人都會折服在他面前,這個人確實有這樣的魅力。
她正打量間,就見白瑩癡癡地望着那道身影,渾身都在不可抑制地輕顫。雙眼一瞬不瞬,脣瓣開合了幾次才勉強出聲喚道:“絮寧,是你嗎?”話落,喉頭哽咽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淚水奪眶而出。
林絮寧聞言先是一愣,緊接着沉吟了片刻纔開口道:“瑩兒,別來無恙。”
“……”
白瑩想要回答,可是越想說話哽咽地就越厲害。
她突然覺得很委屈,很難過。
她曾經想過無數次,爲什麼林絮寧明明活着卻沒有去找她。也給他找了無數個理由,覺得只要他平安無事她就可以不計較那些。
也想過,這麼多年不見,也許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纔沒有去找她。
甚至想過也許當年他是九死一生才活下來的,可能因爲什麼原因將自己忘了。因爲沒有記憶,因此才無法去尋她。
可是見了面,聽到他如此輕鬆地吐出那幾個字,突然就覺得什麼理由都是藉口,委屈地想要殺人。
爲什麼,爲什麼他可以表現得如此平靜?
彷彿自己只是他的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難道自己那麼多年的傷心一點兒意義都沒有嗎?
她突然很不甘心,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她很想衝上去拽住他的衣領質問一番,問問他林絮寧是不是個始亂終棄的混蛋。
這麼想着,她便這麼做了。
所以當水燁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兩個人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最後她只能喟嘆一聲,和掌櫃打聲招呼就先回了城主府。
另一邊,白瑩扯着林絮寧直接飛躍到了半空中,找到一片離客棧最近的空地,落下去的時候便直接將人甩了出去。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道身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墜了下去。
見狀,她大驚失色,立刻衝上去將人撈了回來。
緊跟着降落到地面上,不敢置信地拽着他問道:“怎麼回事,你的修爲呢?林絮寧,你的修爲都到哪兒去了?我剛剛不過是……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去尋我,就是因爲這個嗎?”
“林絮寧,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好苦?這麼多年我活得就像行屍走肉一般,你怎麼就能那麼狠心?”
一句句歇斯底里的質問,讓白瑩將這麼多年壓抑在心底的感情都喊了出來。
林絮寧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任由她發泄着。
直到她哭得泣不成聲時,才一把將她攬進懷中,緊緊地抱着她,輕哄道:“傻丫頭,別哭。你再哭下去,這件衣袍也要毀了。如今的我再不比當年,若是被你毀了可就沒本事再煉製一件了。”
“嗚嗚,林絮寧,你這個混蛋……”
“瑩兒。”林絮寧喟嘆一聲,伸手爲白瑩擦掉眼淚。動作輕柔小心地就像捧着什麼易碎的珠寶,彷彿擔心將她碰碎了似的。
白瑩最受不了他的溫柔,被他這樣對待着一時間倒是忘記了哭泣。
鼻子抽了抽,打開他的手冷聲道:“你別以爲用這套就能哄騙我,我可不是當初的白瑩了。你說,你的修爲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當初我明明親眼見到你……你後來是怎麼活下來的?這些年你爲什麼不去尋我,都去了什麼地方?我要聽你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準有一絲欺瞞。姓林的,你聽到沒有?”
“好,一切都聽瑩兒的。不過,能否先放開我?”林絮寧無奈地望着自己那件被糟蹋地不成樣子的衣袍,浮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