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拉大概每五六天會來看一次她父母,所以小庫卡被領走的消息,她也是過了幾天才知道的。
往日裡三個老人圍着孩子轉的場面不見了,莊園一下子變得冷清了不少。
小庫卡的祖母一直愁眉不展,大概是想她的小孫子了。
埃德和艾瑪也有些失落,但是除了失落以外,更多的反而是替小庫卡感到高興,畢竟孩子現在能和生母在一起。
蕾拉也和她父母一樣,在她們一家看來,既然孩子的母親要來領走孩子,那總歸是一件好事。
這個想法一直維持到她六天後,她第又一次過來看望父母。
這一次,她一踏入莊園大門,就看到了令人擔心的一幕。
微寒的秋風中,莊園小樓前的低矮臺階上,小庫卡的祖母抹着眼淚,被長年累月繁重的勞作壓彎的背脊,此刻顯得更加佝僂了。
一旁,埃德和艾瑪也陪着她唉聲嘆氣,連快要成熟的豆子地也不去管了。
“發生什麼了?”蕾拉趕緊跑到他們面前,氣喘吁吁地問。剛滿十七歲的波忒恩少女一襲精緻的粉色裙子,微卷的金髮被梳理得一絲不苟,和被她父母弄得不倫不類的莊園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小庫卡……”艾瑪看看女兒,說到一半,又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那孩子怕是活不長了……”埃德補充了一句,然後就聽見小庫卡的祖母低聲抽泣起來。
“到底怎麼了?”蕾拉追問道。和眼前這三位老人相比,蕾拉這一年多來,算得見多識廣了,所以,她雖然也着急慌張,但不會像她父母這樣,對一切厄運都逆來順受,只會唉聲嘆氣。
接着,她才從父母的略顯冗長的描述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
簡而言之就是:小庫卡被帶走之後,他祖母因爲想念孩子,按照孩子生母留下的信息,去皮貨市場找過他們。但是,老人非但沒有見到她的小孫子,還聽市場的人說,那個叫喬奇的男人,每天晚上都要揍一頓小庫卡。
老人見到了孩子的生母,哭求她把小庫卡還出來,那個狠心的女人起先根本不理睬老人,直到老人臨走之前,她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要回那顆橙晶。
第二天,老人把橙晶送了過去,然後見到了滿身淤青的小庫卡,但是這一次,凶神惡煞一般的喬奇仍舊沒有讓她把孩子帶走。而是提出了一個更高的要求。
本來,假如他要多一些錢的話,埃德和艾瑪就算再不捨,看在孩子的面上還是會拿出來的,但是,喬奇這次提出的條件,實在太驚人了,他們連考慮都不用考慮,就覺得不可能了。
他要的是這座莊園。
蕾拉聽到這裡,微微皺眉,這個表情像極了唐納遇到棘手事情時的樣子。
“他們恐怕一開始看中的就是這間莊園。”她喃喃道。
假如喬奇此時在場的話,說不定會挺佩服蕾拉的判斷,他正是因爲聽說這個女人的孩子,被住在這棟漂亮莊園裡的波忒恩老人收養了,纔會對小庫卡的生母動起了腦筋的。對這個愚蠢的農場女人,喬奇根本就沒有一絲興趣,但是這座莊園對他實在太有吸引力了。
喬奇已經在市場裡混了十幾年,從最初只是一個毛賊開始,到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個生意不錯的皮貨攤位。但是喬奇就算幹上一輩子,也攢不下足夠的錢,在聖彼得堡買下這麼一座漂亮的莊園。
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所以就算知道那座莊園裡的波忒恩老人,認識一個“看上去很高貴的麥蒂姆小姐,”喬奇也不願放棄這個機會。
事實上,也正是因爲聽說了關於那個麥蒂姆小姐的事情,喬奇才覺得這是一個機會的。他早就打聽過了,那個買下這座莊園的麥蒂姆小姐,似乎有的是錢,她既然可以爲兩個波忒恩老東西買下這個莊園,想來爲了救回這個孩子,也會同樣大方吧。
至於是不是會把對方激怒,喬奇並不是很擔心。他在市場裡混跡這麼多年,早就練就一身捱打的本事了——聖彼得堡城內可是不能殺人的。
此刻,站在小莊園樓前的臺階下,面對着哭哭啼啼的老婦和愁眉苦臉的父母,蕾拉只是隱約猜到了對方的目的,至於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有膽子這麼做,她還想不通。
不過,既然對方是衝着利益來的,就不可能真的把小庫卡給打死的。
“放心吧,他們爲的是錢,就不會真的把孩子怎麼樣的。”蕾拉把這個邏輯又解釋了一遍。
“那……那我們總不能把這麼好的莊園,真的給了他們吧?”艾瑪猶豫道。
小庫卡的祖母仍舊在抽泣,在她看來,艾瑪沒有說錯,就算再好心的人,也不會爲了別人的孩子,把這麼大的一座漂亮莊園送人的。
“嗯……我去和烏娜姐商量一下吧,要是她也沒有辦法,就只能問問少爺了。”蕾拉皺眉道。
“少爺……哦不不,怎麼能因爲這種事情,去打擾少爺呢!”艾瑪趕緊擺着雙手。
“我知道的。”蕾拉微微一笑,她知道假如真的任由小庫卡死掉也不告訴少爺的話,他事後知道反而會不高興的。不過,她還是決定先和烏娜商量一下,到底該怎麼辦。能不打擾少爺,當然是最好的。
“那你還待着幹嘛,”艾瑪站了起來,把蕾拉往莊園門口推:“快去,快去告訴烏娜小姐,她一定有辦法的。”
“那我帶來的這些東西……”蕾拉舉了舉手臂上挽着的小籃子。
“哎呀,小庫卡又不在,這些東西我們可吃不慣……”艾瑪說的是實話,奶酪什麼的,她和埃德一吃就會鬧肚子。
蕾拉沒再堅持,提着籃子跑了出去,等到了莊園門口,又回頭喊了一聲:“放心,肯定不會有事的。”這才消失在大門外。
“聽見沒?”艾瑪對着小庫卡的祖母安慰道:“有烏娜小姐幫忙,肯定不會有事的。”
想到那個穿着鮮紅色長裙的高貴的麥蒂姆小姐,老人的抽泣聲終於輕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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