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外響起魔獸互相撲打爭鬥的聲音,應該是在搶食最後關頭被麗莎殺死的那些魔獸屍體。
唐納收拾起低落的心情,走到石門前翻看沙里歐和麗莎的戰利品。
五截魔獸肉都帶着被火燒傷的痕跡,每一截都有半個成年人那麼大,其中除了一塊連腸子都拖了出來的軀幹以外,還有一片諾大的翅膀,其餘三截都是腿。看截面整齊的樣子,應該是用強大的風系魔法硬生生切下來的。
他拿出匕首,忍着噁心將那截軀幹完全刨開,把內臟一點點取出,放在一旁,然後剝下獸皮,肢解獸肉。
一位穿着淺綠色長袍的女法師從隨手的包裹中取出匕首,走到唐納身邊蹲了下來,開始處理另外幾塊獸肉。一位年輕的風系法師猶豫着踏出了一步,被打傷過唐納的那個中年法師瞪了一眼,又縮了回去。至此,再沒有人上前幫忙。
那個女法師剝完一條獸腿上的皮之後,對着唐納輕聲道:“我是米歇爾布朗……艾利的那件事情,謝謝你。”
唐納笑着看了一眼對方,米歇爾看上去大概有二十七八歲,非常瘦,有些慘白的臉上掛着善意的笑容。
“那個翅膀留給我弄。”他關照了一聲,便低頭繼續忙了起來。
等到兩人處理完所有獸肉之後,唐納將能食用的肉集中在一起,用水系魔法凍住,最後才用火球將沒用的那些內臟和血污燒得乾乾淨淨。
做完這一切後,兩人走到那張凝水法陣前,清洗手上的血污。
“你手怎麼了?”米歇爾輕聲問。
“不小心燙傷的……”唐納聳了聳肩,他手掌上焦黑色的血痂已經開始脫落,剛長出來的新肉看上去觸目驚心。
“你不是火系法師嗎?”米歇爾不解道。
“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
米歇爾莞爾一笑,然後湊近過來低聲道:“斯爾達本來是我們這些人的頭兒,唔,就是之前打傷過你的那個。你小心點,我聽說他沒幾年就能晉升白袍了……”
“謝謝你。”唐納點了點頭。
米歇爾將匕首清洗乾淨,甩了甩水才插如刀鞘。等到她走回春之中院的隊伍中去時,其他幾位綠袍法師,都有意無意地避着她。
唐納走到長桌旁,對着麗莎坐了下來,那女人之前一直沉默不語,見唐納過來才冷冷道:“我不是讓你來做廚子的……”
“那些魔獸體型很大。”唐納將帶着鞘的匕首放在了桌上。
“還有更大的你沒有看見。”麗莎不屑道。
“最大的有多大?”唐納問。
麗莎擡眼疑惑地看着唐納,見他表情認真,不像在沒話找話,這才稍稍思索,回答道:“最大的比巨龍體型還要大,但是力量沒有龍那麼誇張,你問這些幹嘛?”
“你不是想知道龍棲之地以南是什麼樣子嗎?”唐納看了一眼麗莎,低頭緩緩說道:“那裡地勢比這裡更高,重力更小,大部分地方是荒漠或者荒山,而且很冷……”
“你怎麼知道?”麗莎眼神中明顯帶着懷疑,這不怪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發現過進化論,也沒有人知道適者生存的道理。
“重力越小的地方,動物體型就越大,因爲骨骼負擔比較小。另外正常的飛鳥骨骼是中空結構的,我剛纔處理的那個翅膀卻不是,而且它連體毛都是普通的獸毛而不是羽毛,我猜它在這裡應該飛不高吧?”
“你又沒看到它的獸核,說不定它是風系魔獸呢?”麗莎反駁道。
唐納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該如何像麗莎解釋進化論——即使是強大的風系魔獸,也是從弱小的物種進化而來的,而在它們還弱小的時候,是利用不了太多魔能的,生理結構不適應生存環境的那些,早就被自然淘汰掉了。
所以,長着翅膀的那些飛行魔獸,它們的祖先必定也是能飛的;相應的,其他魔獸即使進化出風系獸核,也最多像疾風獵豹那樣,只能偶爾憑着風系魔能提速或者騰空,不會一直飛在天上。
麗莎見唐納皺眉凝思的樣子,突然道:“你說的對,它們確實飛不高……還有,那裡很冷我也能理解,因爲它們的獸毛都很濃密,可是你憑什麼說那裡都是荒漠呢?如果是荒漠,怎麼可能養活體型那麼大的魔獸?”
“我剛纔處理的那頭魔獸,背上有一個凸峰,那裡存儲了不少和脂肪,它的胃很大,但是胃泡分隔成了好幾個囊,其中有一大半都裝滿了水,我想,假如不是因爲它生活的環境裡,食物和水源都比較稀少的話,它身上不會長出這些東西來吧?”
唐納頓了頓,繼續說道:“……或許正是因爲有體型那麼大的魔獸,才把那裡變成荒漠的,而且你不要忘了,它們體型大,活動和捕食的範圍也會很大……”
白袍沙里歐聽到這裡,不解道:“那獸潮來襲時,它們怎麼會這麼密集?”
唐納看向麗莎,他知道憑這個女人的聰明,應該已經猜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可是麗莎卻只是皺着眉頭,不像是準備回答沙里歐的樣子。
無奈地搖了搖頭,唐納俯身從地上籠起一把沙土,灑在桌面上。
那些一直聽着他和麗莎對話的中階法師們,都有意無意地看了過來。
只見唐納拔出匕首,用筆直的刀背沿着桌面掃了過去。隨着刀背掃過,原先薄薄的一層沙土,全都涌到了刀背上,被推着往沙里歐的方向而去。
沙里歐頓時明白了唐納的意思。
稀疏的沙土隨着刀背的推擠,被不斷地集中起來,這個過程再清晰不過。
麗莎這才沉聲道:“如果你猜得沒錯的話,它們是從很遠的地方被驅逐過來的……”
唐納點點頭,麗莎說的對,桌面上稀疏的沙土,也需要刀背掃過很長一段距離,才能被集中起來。
“可這是爲什麼?”沙里歐驚道。
“還記得我們飛過紅杉平原時看到的嗎?那裡的農夫每隔一年都會用火,把殘餘的桔梗燒盡,因爲那樣做最方便……”唐納緩緩說道。
“你是說……獸潮是被燒荒逼過來的?”沙里歐問。
唐納搖了搖頭:“不,我的意思是,它們可能只是些桔梗而已……”
這一刻,只要是聽懂了這句話的人,心頭都不禁泛起陣陣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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