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醫自視甚高,自年輕時起,就喜歡研究發明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然後拿到衆人面前去顯擺。然而這些發明大多都有着致命的缺陷,幾乎沒有實用性可言。
不管他人如何詬病這些發明,魔醫本人卻是很喜歡延續這樣的科研風格,並且樂在其中。久而久之,這便成了魔醫最爲著名的一個怪癖。
當然,與他的怪癖同樣著名的,就是他的醫術了。魔醫的醫術秉承了他一貫的風格,那就是天馬行空,常常會突發奇想,開發出各種詭異的療法,有的確有奇效,而有的嘛……完全就是不負責任地亂開腦洞了。
而艾瑾兒此時提及的活胎之術,則算是魔醫的獨門醫術中,爭議比較大的一種。
此術的適用者,唯有那些很難活到腹中胎兒自然分娩之時的孕婦。魔醫可利用此術,將還未足月的胎兒自母親體內取出,放入到特製的藥液,或是相性較高的其他母體中繼續發育。
但魔醫自己也承認,此術的成功率並不理想,胎兒早夭的概率很高。更重要的一點是,利用此術取出胎兒,對母體的傷害極爲嚴重。
以艾瑾兒如今的身體狀況而言,若是動用活胎之術取胎,恐怕連萬分之一的生還率都沒有。
“沒有那麼多顧慮,我本就是將死之人,早幾天晚幾天也沒什麼區別……”艾瑾兒看着面面相覷的邱達林和魔醫,淡淡一笑,“若是能爲孩子謀得一線生機,說什麼都值了。”
然而這一次,魔醫卻是苦澀地搖了搖頭:“老朽沒辦法在施術的同時,還能保證病毒不侵染到胎兒……”
艾瑾兒聞言,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了下去:“這樣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呢……那我還有多少時間?如今,我也不必繼續在這冰天大陣裡待着了吧?父親……我們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邱達林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先休息一會兒,爲父這便去安排。”說罷,他偷偷拉了一下魔醫,這便離開了冰棺處。
二人走出去好遠,邱達林才停下了腳步,嘆道:“多謝。至少……給她留了個全屍。”
魔醫搖了搖頭:“老朽說的是實話。以老朽此時的心境,根本無法爲丫頭施術。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怪老朽自以爲是,竟以爲依靠冰天大陣,真能爲她延壽七個月……本來她至少還能再活近一個月的。”
邱達林慘然一笑:“這種數着天數過的日子,不要也罷。”
魔醫嘆了口氣,說道:“剩下這幾日,多陪陪她吧。”
邱達林重重地點了點頭,正欲開口,突然卻是輕咦了一聲,翻手拿出了一個通訊法陣,將其激活。
“家主大人。”屏幕中,一個黑衣人行禮道。
邱達林心情不甚美妙,語氣也比平時重了許多:“何事?”
“呃,甘谷雨現在已經抵達了極北城南門,說是要見小姐一面。”黑衣人感覺到了邱達林的火氣,不由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但很顯然,他的小心翼翼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爲他所說的話已經把邱達林點炸了。
“什麼?甘谷雨?他還有臉到我極北城來!傳令城防軍給老夫把他轟殺在城下!”邱達林的五官都快扭曲到一塊兒了,咆哮到最後居然還破了音。
“啊?”對面的黑衣人明顯被邱達林歇斯底里的樣子給嚇傻了。隨後他纔開始理性地分析,用極北城城防軍擊殺甘谷雨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而一旁的魔醫聽到甘谷雨這三個字,立馬一個激靈湊了過來,衝着光幕上的黑衣人大吼道:“快,把那個混小子給老朽帶到極北冰原來,就說是老朽讓他過來的,快!”
“啊?”這一次,黑衣人更加懵逼了。照理來說,他應該遵從家主的命令死磕甘谷雨纔對。可魔醫這老頭兒在蘇吉利家族中地位也不低,經常能影響到邱達林的決斷。
當他們發出的命令相左時,到底該聽誰的?黑衣人不禁陷入了短暫的迷茫中。
不過很快他便停止了糾結,因爲邱達林在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之後,便從通訊畫面中消失了,只留下魔醫一人對他發號施令。
“聽着,用家主大人書房後院裡的那個傳送陣,以最快的速度把甘谷雨給老朽帶到這兒來!”魔醫語速極快地吩咐道,“如果他有所顧慮的話,你就直接讓他和老朽通話!”
“不用了,哥已經聽到了。”這時,通訊法陣中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然後只見光幕中的黑衣人一臉驚色地看向一旁:“你,你怎麼進來的?我不是告訴你在城外等候了嗎?”
“沒見過心急的客人麼?趕緊的,帶我去魔醫老頭那——”
通訊就此中斷。
魔醫看着手中的通訊法陣,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希望你能給老朽帶來好消息,不然,老朽這一次是真的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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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丫頭?醒醒,看看誰來了?”
艾瑾兒被魔醫輕聲喚醒,揉了揉眼睛,這便掙扎着準備起身:“是要啓程回家了嗎?”
“……艾瑾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
艾瑾兒先是一怔,隨即暗自苦笑。真是大限將至啊,居然聽力都出現幻覺了……咦,我好像看到了雨哥……這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嗎?
甘谷雨一把抓住艾瑾兒伸過來的柔荑,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是我。”
艾瑾兒頓時如遭雷擊,呆坐當場。
良久之後,兩行清淚突然自她眼角滑落:“雨哥,我好怕……”
甘谷雨猛覺心口一抽,急忙寬慰道:“好了,有我在,沒事了。”
稍稍恢復了一些神智的艾瑾兒,卻是更加語無倫次了起來:“我,我還以爲上一次,就是訣別。沒想到最後還能見你一面……可惜,對不起,這個孩子我沒能保住……”
“傻丫頭,難道哥大老遠跑到這冰天雪地裡來,就是爲了見你最後一面?”甘谷雨微微一笑,扶着她再次平躺下來,“再休息一會兒吧。待你再次睜開眼時,世界便會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