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到了客戶所說的地址後,發現這是一座仿照中世紀歌德式風格建造的教堂,看起來已經有了很久的歷史,但是卻並沒有舊建築慣有的破舊感,反而給人一種特有的寧靜的感覺,彷彿時間在這裡靜止了一樣。
唐河走進教堂後,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了起來,在他踏入大門的那一瞬間,他便彷彿感覺塵世間的一切已經離他而去,不但聽不見門外近在咫尺的大街上的車聲、人來人往的喧雜聲,甚至連溫度都降了下來,門外的太陽如流火一般,而教堂裡那一絲絲的涼意讓人完全想不到這是在酷熱的八月。一瞬間唐河甚至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寧靜幽深的森林,又如面對着一座整年積雪不化的聖山,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肅穆敬仰之情。
就在唐河發呆時,一個年老的牧師走到了唐河的面前說道:“孩子,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唐河這才清醒過來,頓時不好意思地說道:“哦,神父,我是xx琴行的調琴師,剛纔失禮了,真是不好意思。”
年老牧師慈祥地說道:“孩子,不用感到不好意思,很多人第一次來到這裡時都會這樣的,這是主的力量,賜世人以安詳,安撫那被塵俗所矇蔽的心。”
唐河心中暗暗的想,神的力量那就未必,倒是這座建築看起來有些門道,應該是建築師在設計時巧妙的加入了隔音消音等功能,至於爲什麼一進門就感覺身涼氣爽,一來是教堂內沒有猛烈的陽光照射,溫度確實要比外面低上不少,二來人乍一從一個喧鬧的環境進入寧靜的教堂,不免會心一靜,所謂心靜自然涼。沒有了那些雜念煩心,猛然間沉靜下來,自然會感到爽快不少。不過在這樣一個環境裡確實更容易讓人產生一種神聖的感覺,怪不得大多數的著名的教堂都建在一些寧靜平和的地方。
只聽老牧師接着說道:“孩子,跟我來吧,你要看的鋼琴在後面的儲藏室裡。”
跟着老牧師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個小小的儲藏室,裡面只放着一架舊鋼琴,老牧師指着鋼琴說道:“就是這架鋼琴了,昨天晚上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就壞了,要不是馬上就要到禮拜,需要用它來伴奏唱聖歌,我也不會這麼急。”
唐河瞄了一眼鋼琴,這架鋼琴也確實夠舊的了,鋼琴上的木板已經快要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黑白按鍵也是暗淡無光,甚至琴架看起來也是鬆鬆垮垮的,整架鋼琴看起來大有一碰就散的樣子,怪不得一撞就壞,真奇怪爲什麼不換一架新的。
老牧師大概看出了唐河的疑惑,解釋道:“這架鋼琴自從這座教堂建成以來就一直在這裡,可以算是教堂的標誌之一,而且一直以來它也都沒出過什麼大的毛病,只要偶爾調試一下就好,所以我們也就沒打算換掉它,再說現在就是想換也來不及了。”
唐河聞言點了點頭,便開始檢查鋼琴,他還要早點幹完趕去劇組呢。老牧師見唐河開始工作,便也不再打攪,先回到教堂大廳去了,哪裡還有教徒在等着他呢。
很快唐河便查清了毛病出在哪裡,原來琴箱上有一個暗格打開了,干擾了鋼琴內部的工作,想來這個暗格就是昨天被撞開的。
唐河剛想把暗盒重新合上,突然發現暗盒裡漏出一個紙角,唐河頓時好奇心大起:古老的教堂,破舊的鋼琴,秘密的暗盒,隱藏的紙張,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神秘,無一不惹人遐思。
唐河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張紙,看了一下暗盒裡再沒有別的東西,便把暗盒重新合上,迫不及待的看起那張神秘的紙來。
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並不是一張普通的紙,而是硝成的不知什麼動物的皮,只是上面的內容讓唐河大失所望——那隻不過是一隻不知是誰譜成的曲子,而且曲調起伏也完全合乎情理,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不像是隱藏了什麼大秘密,如果說這張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便只有開頭處有幾個古怪的符號,但那應該是樂曲的名字,只不過是用一種自己不知道的文字寫的罷了。
唐河自嘲的笑了笑,想來也知道自己沒那麼好運,那會這麼隨便就讓自己發現什麼藏寶圖、秘笈之流,自己真是看小說看瘋了。隨手將曲譜放在自己的皮包旁邊,唐河便坐下準備測試一下鋼琴是否已經修好。
唐河猶豫着談什麼曲子來測試合適,突然心中一動,剛纔找到曲譜節奏上比較平靜舒緩,與聖歌的伴奏音樂曲意相近,正好拿來測試,順便聽聽這曲子如何。
也不再看曲譜,這麼短的譜子他看一遍已足夠記住得了。隨手彈了幾下,唐河頓時被牢牢地吸引住了,曲子乍一看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可是一彈之下才知道這感覺多麼奇妙,那就彷彿時間完全靜止了一般,又如時間過得太快,快到自己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就好似日月之行,視之不覺,其瞬間已在千萬裡之外,唐河頓時完全的沉浸在了曲子之中,完全靠着多年來練琴養成的本能彈奏着手下的鋼琴。
突然有人在唐河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唐河猛地驚醒過來,回頭一看,卻是琴行派來接替自己的另一個調琴師小廖,看着唐河呆呆的樣子,小廖不滿的說道:“唐河,你怎麼了,我叫了你半天你也不回答,想什麼呢。”
唐河剛要解釋,小廖又接着說道:“經理讓我來接你的班,說你又要去做臨時演員,怎麼樣,你這裡搞得差不多了吧。”唐河這纔想起自己還要趕去劇組,好在自己剛來不久小廖就接着來了,想來耽誤不了,便說道:“問題我已經找出來了,你只要在調一下就好了。”順口又問了一句:“現在幾點了。”
小廖看了看錶,說道:“已經十點半了,實在不好意思,我來的時候路上堵車,耽擱了一會兒,不會誤了你的事吧。”我聽到已經十點半了,頓時愣住了,完全沒有聽到小廖的解釋。這怎麼可能呢,我從琴行過來時才七點,從琴行到教堂只不過用了十幾分鍾,而在教堂呆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半個多小時,現在應該不過八點左右,怎麼會差了那麼多。
小廖看我愣住的樣子,頓時擔心地問道:“不會真的耽擱了吧,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有意的……”小廖的話驚醒了我,現在已經十點半了,而我的那場戲應該是在十一點左右開始,現在去說不定還能趕上,何況就是遲到了也比不到好呀,如果我不到,師叔可就被我害慘了。
顧不得再和小廖說什麼,我趕緊拔腿就向外面跑去,只聽小廖在身後大叫:“哎,你的包。”我這纔想起皮包還沒拿,轉身從小廖手上接過皮包,說了聲“謝謝”便接着跑開,話音未落,我已經在教堂之外了,動作之快,匪夷所思。
去劇組的路上,唐河對自己怎麼渡過那兩小時的時間完全想不明白,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那首曲子實在是太優美了,以至於自己沉醉其中兩個多小時而不覺,可這也太神奇了。唐河就這麼胡思亂想着闖進了劇組所在地,於是便發生了開頭的一幕。
“好了”,耳邊一聲輕響喚醒了猶在胡思亂想的唐河,說話的是年輕的化妝助理。唐河回過神來,對着鏡子看了一下,頓時感覺化妝的神妙之處,只是那麼淡淡的掃了幾下,自己看起來便比實際年齡大了好幾十歲,像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更是憑空添了一股優雅憂鬱的氣質,完全掩蓋了自己年輕的稚氣,使得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藝術家,而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
這個時候,周圍別的演員們也已經準備就緒,唐河跟着大家來到拍攝場地,在助理導演的指點下,坐到了場中的一架鋼琴前。
這一場劇拍的是男主角在經歷了各種苦難後,已近晚年的他回到了二十年前與戀人相遇的酒館,回憶起當年種種,不禁黯然神傷,景物猶在,伊人已去,物是人非,情何以堪。而唐河扮演的便是酒店中的鋼琴師,彈着一曲哀思,更添幾分惆悵。由於是同步錄音,所以纔要求扮演鋼琴師的必須是真正的鋼琴師,要不然也輪不到唐河來扮演這個角色,至於唐河要彈的樂曲,曲譜早已擺在了鋼琴架上,唐河只看了幾眼便已瞭然於胸。
很快地所有的演員都準備好了,只聽導演一聲令下:“第九場第四十三條,action。”頓時各個部門都緊張的運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