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時風和日麗,有時狂風暴雨。
但不管天氣如何,地精艦隊自有抗擊一切異狀的辦法,速度絲毫不受影響,一日千里,噢,不,千公里,兩千裡。
而且,航行過程中,船上的人也絲毫沒有閒着,該上班的上班,該幹活的幹活,艦隊堆積如山的材料一點一點減少着,在那同時,又不斷有新鮮貨色加入進去,都是航行過程中順便的收穫。
行至第三天,從戰艦上,已經能看到遠方席捲天地浩浩蕩蕩的火紅海流的影子。
即便隔着數十里遠,吞天海流所散發出的熱力,似乎仍能烤炙着人的皮膚……
戰艦熔爐的溫度,也微微開始上升,冶煉效率顯著提高。
看到了吞天海流,艦隊停止了前進,僅有三艘旗艦,向着海流緩緩駛去,很快駛入到了大氣火紅,海流熾熱的區域。
僅有三艘旗艦周圍幾十米區域,彷彿存在一個溫度的黑洞,火熱的空氣到了這裡,變的清涼;微紅的海流行經此處,也會無聲無息的恢復原樣……
在地精戰艦中,都會有一種奇妙的牆,據說是用極特殊的石材製成,這面牆的一側,便是每個地精戰艦都會有的大型冷庫,用來儲存一些食物,而另一側,則是冶鐵爐。
這種牆的名字,地精稱之爲恆溫牆,不過佛爾斯寧可稱之爲麥克斯韋妖牆,因爲這玩意,真就跟傳說中的麥克斯韋小妖一樣,捕捉到了周圍的自由分子,就會本能的將其歸類,速度慢的,把它放到冷庫那邊,速度快的,便放到熔爐這邊,不快不慢的,隨手放開。
正是這堵牆,維持了地精戰艦周圍環境溫度的恆定,而且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實現了能量的重新分配,它的存在,與永動機的誕生一樣,都是對物理學原理的顛覆。
不過,就算是妖牆,也是有承受極限的……
冶鐵爐裡,不斷有黑黝黝的鐵礦石被投入進去,在那同時,又有赤紅的鐵流,合着紅色的霧氣氤氳,從另一端的出口中噴涌出來,沒錯,是噴涌!
爐膛內的溫度已經達到了一種駭人的程度,鐵水在裡面根本就是沸騰的,甚至不斷有鐵蒸汽揮發出來,在這樣的高溫高壓推動下,冶鐵爐出鐵已經不是正常時的樣子了。
而且,鐵流的噴涌速度還在不斷加快,這固然令地精戰艦的冶煉效率大幅提高了,但是相信,用不了多久,要麼是妖牆損毀,要麼,就是高溫高壓下的冶鐵爐轟然爆開,鐵流在中艙肆虐,再無其他可能。
地精戰艦,戰鬥爲主,享受爲輔,通常也沒有太多需要冷凍存儲的貨物,妖牆通常都只有一面,旗艦也不過三面。
旗艦開進海流,不過深入零點幾海里——當然,此間的海里跨度是另個世界的十餘倍——中艙的情況已經惡化到了無法收拾的程度……
冶煉出的鐵水,快沒有地方擱置了,就更別說冷卻了,只能通過魔燼墊底的耐高溫管道,直接導到戰艦外部,任其流入大海。
奔騰的鐵水,在海中激起遮天白霧,紅的鐵流,白的沸霧,“嗤嗤”不絕於耳的異響,一團團被水所激,一時半刻竟不捨往海底沉去的鐵塊……
艦隊所經之處,全是這副德行。
已經達到極限了,不可能繼續深入了……人坐在指揮艙中,不過中艙的情況,每時每刻都有人上傳更新,佛爾斯宛如親見的做着測算,終於在某一刻,下達了掉頭向後的指令。
地精的確沒有說謊,以戰艦麥克斯韋妖牆的處理能力,確實達不到安然無恙穿越地精海流的條件,倘若……妖牆的數量增加一倍,只需一倍,應該就能達到降溫與釋放熱量的平衡,而如商船那般的設計,則是輕輕鬆鬆可以穿越。
商船並不是麥克斯韋妖牆的數量就比戰艦更多,最主要的原因是,商船上沒有熔爐,麥克斯韋妖牆的兩邊,一邊是冷庫,另一邊則是水池……
水池有源源不斷的填料,可以給戰艦內部持續不斷的供應熱水,而假如水溫過高,則可以直接變成蒸汽排到船的上空,總而言之,冶鐵爐做不到的事,鍋爐輕而易舉就能做到。
對於這種情況,地精們大惑不解,技術手冊上有多番論證,不過從一個穿越者的角度,佛爾斯一眼就知端倪——在另一個宇宙,水的比熱是鐵的幾乎十倍之多,在這個世界,情況看起來是差不多的……
這也就意味着,假如對冶鐵爐進行不可逆的改造,變成鍋爐,地精戰艦穿越海流應該不存在什麼問題,不過……佛爾斯並不打算那麼做,可以提供源源不斷黑鐵的冶煉爐意義極大,除了穿越不了通天海流外,作用比一個鍋爐可要大的多了。
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佛爾斯不會那麼做,他還有別的法子呢。
三艘旗艦帶些狼狽的退出了海流,不過並沒有掉頭而去,也沒有停下來,出了海流和普通戰艦匯合之後,公司艦隊調轉了一個方向,開始沿着通天海流一路向北行去。
艦隊速度差不多一日千公里,此刻正是12月份,又行了將近兩日,太陽從原本的中天偏北,挪到了中天偏南。
在這同時,周圍海域的溫度也越來越高,而且,風力越來越小,到最後乾脆消失不見了——公司艦隊駛入了大洋上的赤道無風帶。
對於須得藉助風力的傳統帆船來說,這裡又是一片航海的禁域,沒有風,便沒有動力,靠划槳穿越數千公里寬的氣候帶,無異癡人說夢,只有如地精戰艦這般擁有源源不竭動力的機械船,或者是魔法船,才能從這片海流安然通行。
當然,假如藉助旁側海流的威勢,想要穿越這片區域,其實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不過前提是……你得有經得住海流燒炙的船啊。
無風帶裡,天空青白,海水湛藍,古井無波的讓人心慌,好像船下方的不是海水,而是井水、潭水……
天地間也幾乎沒有聲音存在,只有“嘩嘩”的輕響,近處的,是船底驅水石推開海流的聲音,遠處的,是通天海流的背景樂。
迴歸之路的斷絕,讓艦隊中存在着一定的焦躁情緒,雖然……透露出下一步計劃鐵定能將這種情緒壓下,可是爲了接下來的發展,佛爾斯並沒有那麼做,依舊一天一天悶在中艙,持續着他的“發明創造”。
幸虧,經過這幾日航行,第二個材料加工季也接近了尾聲,職員們被賺錢的喜悅支配着,一時間也將那種焦躁沖淡了幾分。
在第一個加工季結束的時候,公司發放了大約二十萬金幣的內購款,這些內購款僅有三五萬留在了員工手中,其他十幾萬,一轉手又回到了公司庫房,換走了裡面堆積如山的材料。
可以說,在第二加工季剛開始的時候,千頭兇暴鯊那一身上下的零碎,便已經被賺錢心切的員工們瓜分了,雖然……以戰艦上人的生產力,根本沒可能在短短半月之間,將這些材料加工完畢,那至少需要兩個月甚至更久。
有人囤積材料,提高價錢,倒手賣給別人賺取差價;有人則大量僱傭閒人,給付代工費加快生產速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三六九等,就有五花三層,隨着第二個加工季的結束,艦隊上的貧富懸殊就更加明顯了。
原來的作坊主們,資產基本已經擴充到千餘金幣,而且在接下來的兩三個月內,這個數字還會穩定持續的上漲。
由於傳統加工業顯著而且穩定的收益,如阿曼德•哈默、雷蒙•克羅克、弗雷德裡克•圖德一類別出心裁致富的人們,多也建立了自己的作坊,並且得到了第一季的收益。
以他們的商業眼光,不可能看不到供應減少,原料被瓜分之後,材料價格上漲的商機……紛紛投入實業。
敢打敢拼,把第一季全部資產都換成了材料的傢伙,積蓄了至少一兩個月可用的物資,可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慢慢加工慢慢累積資產,算是正式跨入了中產階級。
沒有將資產換成材料的,隨着其保守程度的增加,財產便呈相應減少的趨勢,這些人,等到第三季開始,拿着錢到後勤部試圖購買材料,被告知材料已經售罄之後,方纔傻了眼。
從此以後,再沒有買了材料加工,半月之後,財產就能翻上幾番的好事了……
公司貨倉裡,各式各樣的材料的確也在緩慢增加中,不過那並非公司財產,而是費馬、英吉拉等人的戰利品,他們沒有選擇以較低的價格賣給公司,所有物資原材料,他們現在自己定價售賣,所得款項再四成歸自己,六成歸公司,原材料價格,由此一躍而翻了一番。
除了市場波動引發的財富重新分配之外,還有另一項產業的出現,也導致了貧富不均的進一步加劇,甚至……有的人因此而傾家蕩產——賭博。